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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沈怀瑾的身体晃了晃，眼看就要支撑不住倒下，她才猛地回神：“快扶他进去！去找大夫，快去！”
庄子里顿时忙乱起来。众人七手八脚地将几乎昏迷的沈怀瑾抬进客房，又急匆匆地去请附近最好的大夫。
陆问兰坐在客房的床边，看着昏睡中仍因疼痛而紧蹙着眉头的沈怀瑾，心情复杂得难以言喻。
他呼吸微弱，唇色淡得几乎透明，与平日那个冷漠偏执的沈怀瑾判若两人。
许久，沈怀瑾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看清坐在床边的人竟是陆问兰时，他激动得想要起身：“兰…兰儿”
“别动！”
陆问兰下意识地按住他未受伤的肩膀：“伤口才包扎好。”
沈怀瑾立刻不敢动了，只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那目光贪婪又脆弱，仿佛怕一眨眼她就会消失。
巨大的感动和希望在他心中翻涌，他声音沙哑，带着无比的恳切：“兰儿你肯在这里，是不是是不是愿意原谅我了？我们我们重归于好，好不好？我发誓，我以后一定”
“不好。”
陆问兰打断了他，声音恢复了平静带着一种深深的疲惫和无奈。
“沈怀瑾，我在这里，只是因为你是为我受伤，于情于理，我不能置之不理，但这并不代表什么。”
他沉默了片刻，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艰难地抬起一只手，从贴身的里衣内袋里，摸索出一支用细软绸布小心翼翼包裹着的物件。
一层层打开，露出里面一支桃花木簪。
那簪子打磨得十分光滑，桃花的形态雕刻得栩栩如生，每一片花瓣的弧度都极其精致用心，看得出投入了大量的时间和心血。
“这个是我自己一刀一刀学着雕的，你看，跟你及笄那年，我送你的那支是不是一模一样？我知道，因为林凝我伤了你的心，所以我想用这个来补偿你”
陆问兰的目光落在那支桃花木簪上。
是的，一模一样。
甚至比当年那支金银簪子更精致，更用心。
她记得及笄那年收到簪子时的雀跃，也更记得后来看到林凝头上那支碧玉簪时，彻骨的冰凉。
时过境迁，他竟以为复刻一支一模一样的簪子，就能抹平那一切吗？
她没有接，只是抬眸看向他：“沈怀瑾，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我在意的，从来不是簪子本身是金是银是木，也不是林凝的那支比我的好多少。”
“我在意的是你当时那份明显偏了的心，如今你做这些，又有何意义？”
沈怀瑾的手僵在半空，眼中的光一点一点寂灭下去。
陆问兰轻轻叹了口气，语气飘忽得像一阵风。
“破镜纵使能重圆，裂痕也永远都在，我们之间，隔了太多东西，伤了太多次，早就回不去了，更何况”
她话锋微微一转：“我离府这些时日，虽不过问，却也隐约听闻，沈府如今中馈空空，外面欠了不止一屁股的债，早已是个空架子，甚至不如寻常富户。”
“沈大人如今这般执着地寻我求我，口口声声说悔过，其中又有几分，是想着我或许还能回去，替你操持那烂摊子，替你设法填补那巨大的亏空呢？”
这话如同最尖锐的针，瞬间刺破了沈怀瑾所有的伪装和期盼。
他猛地抬头，急声反驳，几乎要挣扎起来：“不是！兰儿！绝不是因为这个！”
“我沈怀瑾再不堪，也绝不会绝不会因银钱之事来算计你，我对你的心意，或许来得太迟，或许混账过，但绝无虚假！府中事务，我自有”
他的话被剧烈的咳嗽打断，背后的伤口想必疼得钻心，让他额上瞬间布满了冷汗。
陆问兰看着他痛苦不堪的模样，沉默了片刻。
她分辨得出，至少在这一刻，他话语里的真诚。
或许，他真的并非全然为了钱而来，但这并不能改变什么。
房间内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过了许久，沈怀瑾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颓然趴回枕上，声音低哑得几乎听不见：“我明白了兰儿，是我又痴心妄想了”
他闭上眼，竟是落了泪：“我不求你立刻原谅我我只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最后一次”
他再次睁开眼，眼中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三个月，兰儿，你给我三个月时间。”
“三个月内，我绝不会再来打扰你，我会处理好所有的事情，府中的亏空，外面的债务，还有所有横在我们之间的障碍。”
“我会让你看到一个全新的沈怀瑾，一个真正配得上你的沈怀瑾。”
“若三个月后，我还是如今这副狼狈模样，还是无法让你安心，那我沈怀瑾此生绝不再出现在你面前，纠缠于你。”
“随你吧。”她最终只是淡淡地说了这三个字，听不出任何情绪。
既没有答应，也没有再强硬地拒绝。
但这对于沈怀瑾来说，已经很好了。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好，好，兰儿，你等着我！我一定”
“你现在要做的，是养好你的伤。”陆问兰站起身，语气冷淡，“庄头会安排人照顾你，等你伤势稍稳，便自行离去吧。”
说完，她不再看他脸上是何种表情，转身离开了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转过身，竟刚好撞上回来的谢书楠。
他眸光闪烁，声音中带着某种不知名的委屈：“三个月后，你真的要跟他回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