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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凝跌坐在地上,皙白的手背鲜血淋漓。
“夫人,我知道是我的错,是阿凝手贱,不该去碰您的花。”
“但阿凝只是想着,怀瑾咳疾未愈,怕是闻不得那些花粉,所以才出此下策。”
“如今我已经按照夫人的吩咐,费了这只多事的手,若夫人还未解气,我便再费一只如何?”
“只求夫人,莫要跟怀瑾夫妻生分了才是”
说着,她拿着那簇花刺,便又要往另一只手上扎,却被沈怀瑾拦下。
“够了!”
他扶起瘫倒在地上的林凝,一抬头,便对上了陆问兰古井无波的一双眼。
没有愤恨,没有气恼。
甚至没有被冤枉的委屈。
有的,只有那一抹看破他们伪装的讥笑与嘲讽。
沈怀瑾莫名心虚,抱起林凝匆匆离去。
当夜,林凝留宿偏院,娇声笑语不断传来。
陆问兰连头都没抬。
玉指轻敲案桌,唯余隐忍。
三天,还有三天。
却没想到第二日,又闹出了幺蛾子。
贴身的丫鬟前来禀告,说今日宋府祭日,却横遭歹人闹事,场面十分不堪。
而宋府,正是之前送她鸢尾花种子的友人的府邸。
宋扶玉自幼与她交好,但红颜薄命,未曾嫁人便香消玉殒。
这么多年来,陆问兰一直都将府中两位孤寡老人当做生身父母来对待。
顾不得其他的,陆问兰坐着马车匆匆赶去。
刚到宋府,便瞧见黄纸和白幡落了满地,甚至府门前还有一只破碎的瓷坛。
里面正是宋扶玉的骨灰。
两位鹤发老人半瘫在府门口,哭得泣不成声。
“你们住手,住手!不要再砸了,我女儿没得罪过谁啊”
她气红了眼,冲过去挡在那坛破碎的骨灰前。
“光天化日之下,冲撞已去之人的祭礼,你们就不怕遭报应吗?”
动手的人却毫不在意:“遭报应?若是这世上有报应,你陆家女便应当遭受千百回了!”
“只可惜,这世上没报应可言,所以,就只能拿你的至交好友撒气喽。”
陆问兰气得说不出话,可动手的人都是练家子,她带的家丁小厮根本就拦不住。
眼看那半坛子骨灰就要被他们当街撒了时,陆问兰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我虽然便不知道你们是谁,但你们有气可以朝我撒,别让死人不安宁。”
“不论是银钱还是铺面,我都给得起,算是我陆问兰求你们了!”
陆问兰一下又一下磕在青石砖上,额头鲜血淋漓也不肯停。
恍惚间,她仿佛又回到了及笄那年。
那时,她为了能嫁给沈怀瑾,也是这样跪地恳求双亲的。
但如今
面前的小厮抬脚踹来,抬眼间,她却突然瞧见面前男人的靴子。
那靴面,竟是元宝云纹的。
除了沈怀瑾当值的衙署司,没人会穿这样的靴子。
她拉起一个府里的家丁,颤声道:“快去请侯爷来!”
小厮却说:“今日林姑娘说要去踏青,侯爷陪着她去了,怕是不到晚上回不来。”
她不再犹疑,摘下所有首饰。
“这些东西你们拿去吃酒,不论幕后之人给你们多少酬金,我陆问兰都出十倍,只求你们今日不要再闹了。”
可不论她怎么哀求,都没有人搭理她。
那些人自顾自地将白幡撕碎,白烛折断,而那坛骨灰被他们倒进了街角的沟渠里。
做完这一切,他们还不忘将坛子砸在两位老人身边。
“看清楚了,今日我们闹的不是你们宋府的事,是她陆问兰,自不量力,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所以才遭此报应!”
“你们若是要恨,便去恨她!”
宋家父母经不住打击,两眼一翻,竟是昏死过去。
一行人这才大摇大摆地甩手离去。
走过一个街角,为首的男人拱手行礼:“侯爷,您看今日这事办得如何?”
沈怀瑾抚着身侧佳人的脸轻声问:“阿凝,可还解气?”
林凝笑着点了点头,又娇嗔道:“不过,还是不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