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尘没有松,反而把她往沙发那边带。
“坐下。”
“我让你松手!”秦羽墨猛甩手臂,力道不小。
陆尘的手像铁钳,纹丝不动。
他干脆利落地半强制把她按坐在沙发上。
“你!”秦羽墨气结。
陆尘没有再看她,转头对苏文和:“去弄。”
苏文和一个激灵:“是!先生!我马上去厨房盯着!”
他几乎是小跑着离开客厅。
雷坤悄然退到客厅外的阴影里,整个人是真正的影子,隐入暗处。
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秦羽墨坐在沙发上,身体绷得像满弦。
她死死盯着站在面前的陆尘。
顶灯落下的光在他脸上投出深深的阴影,遮住了细微表情。
她只能感觉到他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沉甸甸的=。
一段令人窒息的沉默。
秦羽墨指甲再次掐进掌心。
胃里空得发疼,火烧火燎,喉咙干涩。
刚才的情绪起伏叠加饥饿,让她一阵阵发虚,发冷。
她咬紧牙关,不肯示弱。
陆尘动了。
他没有坐下,也没有说话。
他转身,=走向客厅角落的饮水机。
秦羽墨看着他高大而沉默的背影,心里的火和委屈交织往上涌。
凭什么她像个傻子一样把自己饿吐了?
凭什么他还能这么冷静地去倒水?
陆尘接了一杯温水,走回来,递到她面前。
杯口溢着一缕缕热气。
秦羽墨不动,也不看那杯水,眼睛仍旧恶狠狠盯着他,要在他身上烧出两个洞。
陆尘举着杯子,没有收回。
就那样静静站着,耐心等。
时间一点点挪动。
秦羽墨的喉咙干到发烫,胃里空得绞痛开始一阵阵加剧,身体因为脱力与低血糖,微微发颤,冷汗顺着鬓角滑下。
她死撑着,嘴唇抿到发白。
陆尘看在她不受控制的细微颤抖,以及那对没有血色的唇上。
他又往前递了递杯子,几乎碰到她的唇。
“喝。”
秦羽墨的身体猛地一颤。
她抬眼对上他的眼睛。
那里没有研判,也没有困惑,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沉静,和一种她从未在他身上见过的,近乎执拗的坚持。
坚持让她把这杯水喝下去。
荒谬感卷土重来,伴着虚弱的无力。
她和他僵持了三秒,五秒。
下一刻,胃部的绞痛猛然加剧,有只手在里面狠狠拧了一把一样。
她闷哼,身体控制不住地蜷了一下,额头冷汗更多。
陆尘的手臂稳稳端着那杯水,纹丝不动。
秦羽墨的防线在生理性痛苦前一触即溃。
她猛地伸手,不是去接杯子,而是直接抓住陆尘端杯的手腕,指甲嵌进他皮肤。
她借着他的手,把杯口送到嘴边,仰头,大口大口地灌下去。
温热的水流冲过干涩灼痛的喉咙,滑进空落落,火烧火燎的胃里,带来短促却近乎让她落泪的慰藉。
一杯水很快见底。
她松开他的手腕,靠在沙发背上,闭上眼。
胸口还起伏,但那股灭顶的羞愤,被温水的暖意压下去一丝。
陆尘看着她闭眼喘息。
空杯垂在他手边。
他手腕上,被她掐出的几个红印清晰可见。
他的目光在那几道红痕上停了一瞬,没再作声。
厨房里传来锅碗瓢盆急促碰撞,间或夹杂龙在天压低嗓子的催促。
客厅里重新安静,只剩秦羽墨略显急促的呼吸。
陆尘转身,轻轻把空杯放在茶几上,不发出一点声响。
然后走到沙发另一端坐下,不靠近,也不看她,就那么安静坐着。
秦羽墨闭着眼。
不知过了多久。
一股纯粹的食物本味香气霸道地飘来。
龙在天小心端着托盘踮步进来。
托盘上一个大碗,碗里是清亮的汤,汤里卧着几根根根分明,雪白的手擀面,面上漂着点翠绿葱花。
旁边是一小碟切得细细,水灵灵的酱菜。
简单至极,香气却直往人的胃里钻。
苏文和跟在后面,手里捧着一小碗更稀薄,几乎透明的米汤。
“秦...秦总,”龙在天把声音压得极低。
“先喝两口米油,苏医生说润润胃...再吃面...”
他把托盘轻轻放到茶几上。
秦羽墨睁眼,看着那碗热气腾腾,简单却极诱人的汤面,胃里立刻响起一声响亮而无法遮掩的“咕噜”。
在过分安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晰。
她脸一下红透,比之前更甚,连耳根都发烫,恨不得当场消失。
龙在天和苏文和也听见了,两人表情一僵,立刻低头,装作没听见,眼观鼻,鼻观心。
陆尘坐在沙发另一头,不看面,也不看秦羽墨,像完全没听到那声尴尬的腹鸣。
只有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了一下。
秦羽墨深吸一口气,压住羞愧。
现在不是要脸的时候。
胃里的绞痛和空虚是真实的。
她伸手,手指还有点发颤,端起那碗温热的米油,凑到嘴边,小口小口喝起来。
温润的液体下咽,空虚的胃袋终于找到依靠。
一碗米油很快见底。
胃里的灼痛缓解了不少。
她放下碗,不看任何人,直接端起那碗面,筷子挑起几根,吹了吹,送入口中。
面条很软,裹着清鲜骨汤,最简单的味道,此刻胜过珍馐。
她不再顾及形象,不再去想丢不丢人,一口接一口,吃得很快,很专注,只想填满那该死,让她颜面扫地的饥饿。
客厅里只剩她吃面的细微动静和食物下咽的声音。
陆尘仍盯着虚空。
龙在天和苏文和垂手站在一旁,屏住呼吸。
秦羽墨很快把一碗面吃得干净,连汤都见底。
她放下空碗,胃里回归久违的踏实饱胀,身体那股发虚发冷退去不少。
她靠着沙发背闭眼,长长,无声地吐出一口气。
身体舒服了,精神却像打了一场惨败,疲惫不堪。
“秦总,”苏文和小心开口。
“您感觉怎样?还恶心吗?”
秦羽墨连眼皮都懒得抬:“饱了。”
苏文和松了口气:“那就好。”
“您以后三餐必须按时,尤其早饭!低血糖和胃痉挛不是闹着玩的...”
他忍不住絮叨。
秦羽墨不应,连听都不想听。
“先生。”雷坤像幽灵一样从门口阴影里无声出现,手里拿着一个小东西,不是那件脏风衣,而是一个不起眼的灰扑扑布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