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答案已经晚了。
当夏繁星在厨房找到补习学生时,眼前一幕堪称灾难现场。
面粉从料理台覆盖到地板,肉片蔬菜混杂一起荤素不分,也不知道看的教程都学到哪里去,几坨不成型的半成品就要往冷锅里扔。
夏繁星代替顾老太血压飙升。
就在这时,听到动静的男生转过身。
似乎没料到她站在身后,神色
微怔,下意识站直腰,有种被老师‘抓包’失败现场的错愕,星星粉末沾满脸,偏偏还顶着严肃表情装镇定。
大概从她无奈眼神猜到手里面团不能用,审视几秒果断抛之。
重新拿起袋子里的新面粉,面粉随心所欲的倒,水全凭心情加。
眼看那水倒个不停,夏繁星赶紧冲过去及时抢救:“面粉和水什么比例?”
秦铖想了想:“应该2:2?”
“”是怕比例不一它们打架吗。
夏繁星话到嘴边又咽回去。
算了。
同样是教,这节就当教点不一样的。
夏繁星微微卷起袖子,一边抢救那团差点又祭天的面,一边说道:“2:1的比例,面粉2,水1,水用50到60°的温水。”
为了让面揉得光滑,夏繁星往手中抹了一层油,反复揣揉。
揉面的过程看似简单,可少一个步骤容易功亏一篑,到最后揉好的面团是面光,手光,盆光的‘三光’状态。
事情发展到最后,变成夏繁星边做边教,哪个步骤难一点,哪个最关键,觉得他会记岔一步而逐个重点强调。
秦铖站在旁边,被老师强制性要求用笔记录下来。
目光却停留在女孩揉面的手指上。
五指白皙纤细,每次微微拱起,又轻盈落下,很简单的动作却做得很漂亮,就像小时候弹钢琴的模样。
那也是他第一次见到女孩。
野孩子就算搬到高级住所,也束缚不住野性,那个女人发现关不住他,便把门锁到凌晨再开。
无所谓,那时喜欢自由的他想。
直到有次不经意路过,听到某处传来钢琴音,大概刚上手的曲谱,总是弹出不协调的音。
琴房里的窗户口,女孩只露出上半身,羽睫微垂,神情专注,双手抬起又落下,错了便重头开始,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练。
噪音,纯纯噪音。
他捂着耳朵准备离开。
大概是对方关闭的听感重新恢复,难听的琴音突然戛然而止。
无意间回头,发现女孩还保持刚刚的姿势,腰背依旧挺直,小手拱桥的标准搭在琴键上,停在那好半晌却迟迟没落下。
就在以为是偷懒时,余光倏然闪过一抹晶莹。
‘啪嗒’——
豆大的眼泪一滴一滴,从女孩眼眶掉落到身上。
无声的,不留痕迹的,哭得安安静静,规规矩矩。
不喜欢为什么还要坚持?
他很不理解。
直到女孩下意识抬头对着头顶监控,慌乱地弹下一个错误琴键,才发现原来这世界的大人都一个操蛋德行。
在他们无法反抗的年纪里逼小孩妥协。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那磕磕绊绊的曲子变得悦耳动听,每天漫无目的跑遍别墅区的脚步,也不自觉地停下,他摸透了女孩的练习时间,也不受控地在琴声响起的前一秒提前守着。
后来,女孩在那个夜晚意外闯入他的世界,再后来又怕找不到他,总是提醒他不要跑太远。
却不知道,他们一直很近。
“记下了吗?”
突如其来声音打断思绪。
秦铖回过神,女孩正踮起脚尖,想要检查‘作业’。
他扣住本子,突然开口:“夏繁星。”
“嗯?”
“你脸上沾到粉了。”
没有哪个女孩听到这话还能保持淡定,夏繁星扫了一圈,没找到可以照镜子的。
突然,男生气息笼罩而来。
脸颊被什么轻轻触碰,等意识到两人距离过近,秦铖已经退开:“好了。”
嘴角漾开的笑,没有一点可信度。
夏繁星还是拿起手机,不看还好,一看本干净的脸颊,右眼角被男生指腹拖出浅浅粉末,就像一道被抹去的泪痕。
“你!”夏繁星深吸口气,一怒之下只是怒了下:“你自己重新做。”
夏繁星把面团放进冰箱冷藏醒面,洗净双手倚在料理台上,俨然是要来检查学习成果。
本子空空的秦同学:“?”
面粉和水的比例倒是记下了,就是精髓一点没学到,揉面手法简单粗暴,主打看面团自己懂不懂事。
夏繁星在旁边看得瞪圆眼睛,又想着应该是有自己的节奏而忍着不出声,结果最后眼睁睁看着面先在手上成团。
忍了忍,还没没忍住。
问出最开始就想知道的问题:“为什么这么想要自己尝试?”
如果真的喜欢吃,校门外十块钱的满配足以满足口欲。
可从低配版到焦糊版,明知道不擅长还一次次尝试,带着说不出的执着。
秦铖黑眸微眯:“你呢,夏繁星。”
“什,什么?”
夏繁星心跳突然加速,可剩下的话不容她再开口,男生俯身逼近,接下她抛出的试探。
近在咫尺的瞳孔幽邃如深潭,让人摸不透看不清。
仿佛吊儿郎当的面具下,实则是个城府极深的猎人,这一刻,一步步引诱他的猎物跳入陷阱:“为什么要送我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