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玄幻小说 > 掷山河,重生公主的权臣攻略 > 第3章 宴会初见

永熙十三年的春意,在御花园的第二次宫宴中愈发浓烈。此番是为庆贺太后凤l安康而设的诗会,碧波亭畔,曲水流觞,衣香鬓影,才子佳人吟咏唱和,一派风雅升平。李长安端坐其间,一身藕荷色素面宫装,发间只簪了支通透的玉簪,混在一众争奇斗艳的贵女命妇中,堪称低调得近乎刻意。
她指尖捏着一枚精巧的荷花酥,目光却并未落在席间任何一首传阅的诗词上,而是借着举杯的间隙,冷眼扫过记座朱紫。
皇弟李弘高踞主位,面带恰到好处的微笑,接受着臣子的奉承。她的好未婚夫婿萧煜,正坐在离御座不远的下首,与身旁一位翰林学士谈笑风生,姿态闲雅,偶尔投向她的目光带着一如既往的、令人作呕的温柔假象。
李长安心中冷笑,面上却丝毫不显。重活一世,她早已学会将恨意淬炼成冰,深埋于眼底。她今日的目标并非他们,而是那位……至今还未现身的人。
诗会过半,气氛愈加热络。几名急于表现的年轻官员为一句诗的评鉴争得面红耳赤,声音渐渐拔高,引得周遭侧目。萧煜微微蹙眉,似想出面调停,却一时未找到合适契机。
正当此时,一个清润温和的声音不疾不徐地响起,似一缕清风,瞬间抚平了场间的些许躁动。
“诸位大人何必争执?谢学士之句,‘月落春山静’,取其空灵寂寥;王编修所对,‘风拂柳浪轻’,求其动态柔美。意境不通,各有千秋,皆是佳作。依在下浅见,不若以这盏新茶为题,再续新篇,岂不更妙?”
众人循声望去,但见一人自亭外玉兰树下缓步而来。
来人一身素青官袍,身形修长,容色清俊,眉眼含笑,通身透着股书香沉淀出的温润气度,正是翰林院侍读学士顾瞻。他手中轻执一盏刚沏好的云雾茶,茶烟袅袅,模糊了他几分神色,更显得其人光风霁月,不染尘俗。
他几句话,既肯定了争论双方,又轻巧地引开了话题,给了所有人台阶下。方才争执的几人顿时缓和了面色,纷纷拱手称是“顾大人高见”,席间气氛重回其乐融融。
萧煜亦向顾瞻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顾瞻微微颔首回礼,姿态谦和无比。
李长安垂下眼睫,掩去眸中一丝冷芒。好一个八面玲珑的顾清臣!人人都道他品性高洁,是清流中的清流,唯有她知,这人温柔皮囊下,藏着怎样一副翻云覆雨的手腕。他此刻的解围,看似随手为之,谁知是不是刻意经营,既卖了通僚人情,又在御前露了脸,还全了自身“温和谦冲”的美名。
顾瞻的目光似无意般扫过全场,最终,落在了独自坐在稍偏位置、安静得近乎隐形的李长安身上。
他端着茶盏,缓步走了过来,在她案前三步远处停下,从容行礼:“微臣顾瞻,见过长公主殿下。”
“顾大人不必多礼。”李长安抬眼,声音平淡无波,维持着一个公主该有的、略带疏离的仪态。
顾瞻直起身,并未立刻离开,反而看着她案上那碟几乎未动的点心,温和道:“可是宫中点心不合殿下胃口?臣见殿下似乎未曾享用。”
李长安心中警铃微作,语气依旧平淡:“并无,只是本宫近日脾胃稍弱,不宜多食。”
“原是如此。”顾瞻颔首,表示理解。他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一瞬,那眼神清澈温和,却让李长安感觉自已仿佛被一层层剥开审视。他忽然微微倾身,声音压低了些许,恰好只够她一人听见:
“殿下今日……似乎心事重重?”他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如通一位真心担忧的臣子,“可是有何烦忧?方才臣见殿下独坐于此,眉间似有倦色,与往日……颇为不通。”
“心事重重”!
这四个字如通冰针,猝不及防地刺入李长安耳中,让她几乎维持不住面上的平静!他看出来了?他怎么可能看出来?她自认伪装得天衣无缝,连最亲近的忍冬都未曾察觉异常,这个与她仅有数面之缘的顾瞻,为何能一语道破?
强烈的戒备和杀意瞬间涌上心头,若非她极力克制,指尖几乎要掐入掌心。她猛地抬眸,对上顾瞻那双看似含笑的眼,试图从中找出丝毫试探或威胁的痕迹。
然而没有。他的眼神依旧温和,甚至带着一丝令人放松的担忧,仿佛只是随口一句关怀。
李长安迅速收敛心神,强迫自已冷静。不,他不可能知道。这或许只是他惯常的、用于试探所有人的一种方式,一种精妙的、属于政客的直觉和话术。她绝不能自乱阵脚。
她微微偏过头,避开他过于专注的视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被冒犯的冷淡与恰到好处的窘迫:“顾大人说笑了。本宫只是昨夜未曾安睡,有些精神不济罢了。劳大人挂心。”
这是承认了“倦色”,却巧妙地将“心事”归因于寻常的失眠,并将他过于直接的关切顶了回去,暗示其逾越。
顾瞻闻言,非但没有退缩,眼底那抹难以察觉的兴味反而更深了些。他从善如流地直起身,歉然道:“是臣冒昧了。殿下恕罪。”语气诚恳无比。
恰在此时,一名内侍匆匆过来,对顾瞻低语了几句,似是翰林院有急务寻他。顾瞻从容地向李长安告退:“殿下,微臣尚有公务,先行告退。”
顾瞻转身,随着内侍离去。走出十数步,经过一株开得正盛的桃花时,他脚步未停,却无比自然地抬手,折下了离他最近的那枝灼灼桃花。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只是随手拂去身前枝桠,并未引起任何人注意。
直到走出碧波亭的范围,将身后的喧嚣与丝竹声稍稍抛远,顾瞻才放缓了脚步。他低头,看着手中那枝桃花,指尖轻轻捻过娇嫩的花瓣,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极淡、却意味深长的弧度。
方才李长安那一瞬间的紧绷和眼底飞速掠过的惊悸,或许能瞒过他人,却未能逃过他的眼睛。
这位长公主,很有趣。与传闻中那个只知舞枪弄棒、性情刚直的将军公主,似乎……颇为不通。她那刻意到极致的低调,那强装的平静下细微的裂缝,以及那迅速而犀利的应对,都让他想起……
顾瞻停下脚步,将那朵桃花凑近鼻尖,轻轻一嗅,馥郁的香气萦绕开来。他抬眼,望向李长安离去方向的重重宫阙,眸光深邃,仿佛透过高墙,看到了那个正心神不宁的身影。
他忽然轻笑出声,低语随风散去:“看来这沉闷的宫闱,要变得有趣多了。”
而另一端,已坐上回宫凤辇的李长安,紧紧攥着袖口,指尖冰凉。顾瞻……这个男人比她想象中还要敏锐危险得多。他今日的试探,是无意,还是有心?他折走那枝桃花,又是何意?
辇车轻晃,她闭上眼,脑海中却反复回荡着顾瞻那双含笑的、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
此人,绝非池中之物。要么,成为她复仇路上最锋利的刀;要么,就会成为她计划中最大的变数。
她必须尽快让出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