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都市小说 > 时光沉淀的温柔 > 第7章 两百年前的雪夜——珍珠之名

秋夜的风带着凉意,从半开的窗户钻进来,拂过枕边摊开的玄猫手账。林砚翻了个身,指尖无意识地蹭过封皮的猫毛质感,意识渐渐沉进朦胧的睡意里——白天和陆橘生聊起苏珍珠时的画面还在脑子里转,那个说“好像欠了她什么”的少年,那个总把黑猫贴纸带在身边的苏珍珠,还有手账里“第187次”的红字迹,像团缠在一起的线,等着被慢慢解开。
恍惚间,耳边的风声变了——不再是秋夜的飒飒声,而是带着呼啸的、裹着雪粒的声响,冷意顺着脚底往上爬,让她忍不住缩了缩肩膀。眼前的景象也变了:不再是自已的卧室,而是片铺着厚厚积雪的庭院,青灰色的砖墙冻得泛白,墙角的红梅开得正盛,花瓣上落着层薄雪,在昏黄的灯笼光下泛着暖红的光。
“沈府”——两个烫金大字在朱红大门上格外显眼,门檐下挂着的灯笼晃悠着,把雪光映得忽明忽暗。林砚站在雪地里,脚下的棉鞋陷进积雪,却没觉得冷,反而像个置身事外的看客,望着庭院深处的后门方向。
那里蹲着个小小的身影——十岁左右的少年,穿着件宝蓝色的锦缎棉袍,领口和袖口滚着白狐毛边,显然是富贵人家的孩子。他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用根玉簪束着,却不顾棉袍沾雪,半跪在雪地里,双手拢在胸前,像是护着什么宝贝。
林砚放轻脚步走过去,离着两步远停下——看清少年的脸时,她的呼吸猛地顿住了。那眉眼,那挺直的鼻梁,甚至连嘴角微微抿起的弧度,都和现在的沈时砚一模一样,只是稚气未脱的脸上,多了份不属于少年人的认真,正专注地盯着怀里的东西。
少年怀里抱着只小黑猫,巴掌大小,浑身的毛被雪打湿,冻得瑟瑟发抖,爪子蜷缩在胸前,却还是努力抬起头,用湿漉漉的黑眼睛看着少年。最特别的是猫的前爪——爪尖沾着点淡粉色的粉末,像是从什么胭脂盒子上蹭来的,在雪光下泛着浅浅的光。
“别怕,马上就不冷了。”少年的声音软软的,带着点奶气,却格外温柔。他解开自已的棉袍领口,把小黑猫小心翼翼地放进怀里,用l温捂着,又拢紧了衣襟,怕风雪灌进去,“刚才是不是在小姐的院子里,不小心碰碎了胭脂盒?我看到你从那边跑出来的。”
小黑猫像是听懂了,轻轻“喵”了一声,用头蹭了蹭少年的手心,爪尖的粉色粉末蹭在锦缎上,留下个小小的印子。少年笑了,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眉眼弯成了月牙:“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那些丫鬟追你,你才跑出来的对不对?”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块热乎乎的糖糕,掰成小块,放在掌心递到猫嘴边:“这是厨房刚让的枣泥糖糕,你吃点,暖暖身子。以后别再去小姐的院子了,她的胭脂盒碎了,要生气的。”
小黑猫小口小口地啃着糖糕,眼睛里映着灯笼的光,像两颗浸在雪水里的黑珍珠,亮闪闪的。少年看着它吃东西的样子,嘴角的笑意更深了,用指尖轻轻摸了摸它的头,动作轻得像怕碰疼它:“你还没有名字吧?我给你起个名字好不好?”
他抬头望向天空,雪花正慢悠悠地落下来,落在他的发梢和棉袍上,像撒了把碎银子。庭院里的红梅开得正艳,远处传来丫鬟们走动的脚步声,少年却像是没听见,认真地琢磨着:“叫煤球?太普通了。叫墨墨?也不好听……”
小黑猫吃完糖糕,用头蹭了蹭他的手指,爪尖的粉色粉末又蹭到了他的手背上。少年低头看着那点粉色,突然眼睛一亮,像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欢喜:“我知道了!你看你的眼睛,像不像夫人首饰盒里的黑珍珠?又亮又好看——以后你就叫‘珍珠’好不好?”
“珍珠”——两个字刚出口,小黑猫像是听懂了,轻轻“喵”了一声,用头更用力地蹭了蹭少年的手心,尾巴也慢慢舒展开,不再像刚才那样蜷缩着。少年笑得更开心了,抱着猫站起身,拍了拍棉袍上的雪:“以后我养你,把你藏在我的书房里,再也不让你冻着,再也不让人追你,好不好?”
他抱着猫,小心翼翼地往书房方向走,棉袍的下摆扫过积雪,留下串小小的脚印。灯笼的光把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映在雪地上,和怀里的小黑猫叠在一起,像幅暖融融的画。
林砚站在原地,望着少年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又暖又酸。原来“珍珠”这个名字,是两百年前的沈时砚起的;原来那只玄猫,从一开始,就是被他捧在手心护着的宝贝;原来苏手账里的“珍珠等你”,等的是两百年前那个雪夜里,说要养它一辈子的少年。
“哗啦——”
耳边突然传来纸页翻动的声响,林砚猛地睁开眼睛——窗外天还没亮,窗帘缝里漏进点微光,自已还躺在床上,枕边的玄猫手账正摊开着,内页上多了幅新画的场景。
画的正是她梦里的雪夜:穿宝蓝色锦袍的少年半跪在雪地里,怀里抱着小黑猫,庭院的红梅和灯笼都画得格外细致,连猫爪尖的粉色粉末都清晰可见。画面的右下角,用黑色字迹写着一行小字,墨迹还带着点湿润:“珍珠,1804年冬。”
1804年——正是她梦里的年份,乾隆四十九年,距离现在,整整两百一十八年。
林砚的心跳得飞快,指尖颤抖着碰了碰画里的少年和黑猫,纸页带着点温热,像是刚画完不久。她想起梦里少年说“以后我养你”的温柔,想起小黑猫眼里映着的雪光,想起苏珍珠说“它把我从火里救出来,却自已被困在了里面”的哽咽,心里的谜团终于解开了一角——苏珍珠说的“珍珠”,从来不是她自已,而是这只被两百年前的沈时砚取名为“珍珠”的玄猫;而苏珍珠,或许就是当年玄猫救出来的人,或者说,是带着玄猫的执念,一直在等“沈时砚”记起它的人。
手账的纸页突然轻轻抖了一下,画里少年的棉袍边角,又浮现出一行极小的字迹,像是用银粉写的,在微光下泛着冷光:“沈府火,珍珠困,等君记。”
短短九个字,却像针一样扎在林砚心上。她仿佛能看到两百年前的那场大火——浓烟滚滚的沈府,断墙残垣间,小黑猫被困在里面,却还在朝着少年离开的方向叫着;而苏珍珠,或许就在那场火里,被小黑猫救了出来,从此带着它的执念,等着“沈时砚”的转世,记起那个雪夜里的约定,记起它的名字叫“珍珠”。
窗外的天渐渐亮了,晨光透过窗帘缝照进来,落在手账的画页上,把少年和黑猫的影子映在枕头上。林砚把脸埋在手账上,指尖轻轻拂过画里的小黑猫,像是在安抚两百年前那个冻得发抖的小生命。
她终于明白,手账里的“第187次,他没看见我”,不是苏珍珠的失落,而是玄猫的执念——它等了一百八十七年,看着沈时砚的转世一次次出现,却没有一个人记得它,记得那个雪夜里的约定,记得它的名字叫“珍珠”。而现在的沈时砚,是第一百八十七次转世,依旧没有记得它。
林砚摸了摸口袋里的玄猫手账,封皮的猫眼睛在晨光里泛着柔和的银辉,不再像之前那样冰冷。她想起苏珍珠手腕上的抓痕,想起她蹲在走廊喂猫时的笨拙,想起她抱着课本时,封皮上晃荡的黑猫贴纸——这个女生,一直在替玄猫等着,等着那个“记得”的人出现,等着两百年前的约定,终于有一天能实现。
晨光越来越亮,照在书桌上的老照片上——照片里穿长袍的少年抱着黑猫,背景是烧毁的沈府门匾。林砚看着照片,又看了看手账里的雪夜画,心里突然生出个念头:或许现在的沈时砚,不是“不记得”,而是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唤醒两百年前记忆的契机。而这个契机,或许就藏在苏珍珠手里的那封没送出去的情书里,藏在那本磨旧的玄猫手账里,藏在那个叫“珍珠”的小黑猫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