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弯腰摸了摸积雪,指尖触到的雪层紧实又冰冷,已经没到了小腿肚:“再走下去,马匹的蹄铁会被冻在雪里,体力迟早耗光,士兵们也会冻伤手脚。前面三里地有个驿站,我们先去那里休整一夜,等雪势小了再赶路。”
水淼淼也跟着下马,双脚刚沾地就打了个寒颤。
她从怀中掏出那片冰魄草残叶,枯黄的叶片边缘还泛着淡淡的银光,可不知是天冷还是心境的缘故,那银光似乎比昨日黯淡了几分,像快要熄灭的星火。
她指尖轻轻摩挲着叶片,声音被风吹得七零八落:“不知道虎子现在怎么样了他身上的伤还没好,能不能扛住这风雪?”
闫屿安走到她身边,将一件更厚实的羊毛披风披在她肩上,披风上还带着他身上的余温,稍稍驱散了些许寒意。
“别担心,我们比原定路线快了将近一天,再坚持两天就能到鹰嘴崖。虎子那孩子机灵,上次在黑风寨能从山贼手里逃脱,这次肯定也能撑到我们来。”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刻意的安抚,可垂在身侧的手却悄悄攥紧了——出发前收到的公文里,那句“村寨废墟旁现巨型兽爪印,伴僵硬人形脚印”像根刺扎在他心里,让他总觉得雪魂山的局势,恐怕比他们预想的还要凶险。
众人赶着马匹继续前行,风雪渐渐大了起来,鹅毛般的雪片砸在脸上生疼,视线也越来越模糊。
直到暮色完全笼罩大地,远处终于出现了一点昏黄的灯光,驿站的木牌在风雪中摇摇晃晃,上面——迎客驿三个字已经被雪盖得只剩轮廓。
驿站老板是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汉子,听到马蹄声连忙掀开门帘探出头,见来了一队披甲带刀的官兵,吓得连忙搓着手迎上来:“官爷快请进!外面雪大,小的这就给各位烧姜汤、腾房间!”
驿站不大,前后两排共八间房,老板硬是让自家妻儿挤在柴房,把所有房间都腾给了禁军。
水淼淼跟着闫屿安走进最靠里的房间,房里生着个小炭炉,火苗微弱地跳动着,勉强驱散了些寒气。
她接过老板端来的姜汤,粗瓷碗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可她却没什么胃口,只是捧着碗,盯着窗外漫天的大雪发呆——雪花砸在窗纸上,留下一个个湿痕,又很快被新的雪花覆盖,像极了那些被屠村寨里,来不及被记录就消失的生命。
闫屿安坐在对面的木凳上,看着她日渐憔悴的模样,心中五味杂陈。
她眼底的红血丝比昨日更重了,嘴唇也因为缺水而干裂,原本总是亮晶晶的眼睛,此刻却像蒙了层雾,连握着碗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他从包裹里拿出一块热腾腾的胡饼,推到她面前:“淼淼,你得吃点东西。从早上到现在你就喝了半碗粥,再这么熬下去,没等见到虎子,你自己先倒下了。”
水淼淼抬起头,声音有些沙哑:“我吃不下一想到那些被尸蛊害死的村民,想到虎子可能被曹明远折磨,我就坐立难安。”
她拿起胡饼,咬了一口,粗糙的饼皮在嘴里嚼着,却味同嚼蜡,咽下去的时候还带着点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