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屿安的声音放低,没了之前的冷硬,多了几分无措:“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对一个随时会走的人动心。我娘走后,我爹守了这么多年,守到鬓角都白了,也没等到她回来。我怕我要是动了心,最后也会像他一样,守着一个空念想过一辈子——更怕的是,我连守的资格都没有,因为你从一开始,就不属于这里。”
他顿了顿,抬手碰了碰水淼淼脸颊上未干的泪痕,指尖的温度很轻,像怕碰碎什么易碎的东西:“之前对你的怀疑,是真的;想护着你,也是真的。我爹说别重蹈我们的覆辙,可是我们跟他们不一样——是像他一样守着回忆过一辈子,还是像你说的,从一开始就别动心,省得彼此耽误。”
水淼淼看着他眼底的无措,心里那点因他过往怀疑而起的怨怼,渐渐被一种复杂的情绪取代。
她想起闫瑾脩假死离开前,看着她的眼神——那里面有对南宫凌玉的愧疚,也有对她和闫屿安的担忧。
原来这份怕重蹈覆辙的心思,从闫瑾脩那里就开始了。
“其实你不用怕。”
水淼淼往后退了半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弯腰捡起地上的拐杖,扶着竹秆站稳:“我找到灵石后,就会走。到时候你还是北屿的摄政王世子,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姑娘做世子妃,安安稳稳地守着北屿,不用再想什么异世灵魂,也不用再怀疑谁会叛逃。”
这话像是一道无形的墙,把两人之间刚泛起的那点暖意又隔开了。
闫屿安看着她刻意疏离的模样,心里泛起一阵涩意,却没再上前——他知道,水淼淼说的是实话,也是最正确的选择。
雅思不知何时又站回了竹林边,手里握着刚采的清瘴草,看着两人之间沉默的气氛,轻轻咳嗽了一声:“天色不早了,要是想明天去陨星洞,得赶紧回去准备草药。瘴气最盛的时候在清晨,我们得赶在太阳出来前进山。”
水淼淼点了点头,拄着拐杖率先往树屋的方向走。
她的脚步很稳,没有再回头。
闫屿安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在竹林深处,手里的青铜令牌还在泛着微光。
他想起墨殇说的时空偏差,想起娘亲散在冰渊里的魂魄,想起水淼淼刚才说的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姑娘——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闷得发慌。
他其实想问:如果找到灵石后,你发现回家的路要付出更大的代价,你还会走吗?
如果我告诉你,我宁愿像我爹一样守着念想,也不想让你走,你会留下来吗?
可这些话最终都没说出口。
他知道,无论是哪一个问题,答案大概率都是否定的。
闫屿安握紧青铜令牌,转身朝着山谷外的方向走。
侍卫还在等着他的命令,陨星洞的危险需要提前部署,皇后那边的动静也得盯着——他是北屿的摄政王世子,这些才是他该做的事,至于对一个异世姑娘的那点动心,或许只能像娘亲留在冰渊里的魂魄一样,藏在无人知晓的地方。
风又吹过竹叶,“沙沙”声像极了归雁崖的浪涛,也像极了两人之间,那些没说出口的、带着遗憾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