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府的晨露还凝在阶前的海棠叶上时,水淼淼已经被箐月从床上拽了起来。
铜镜里的自己脸色依旧苍白,拜堂那日摔的伤口虽已结痂,却总在阴雨天隐隐作痛——就像她此刻的心情,沉甸甸的,透着说不出的压抑。
“小姐,今日回门,可得仔细着些。”
箐月一边为她梳发,一边低声嘱咐:“丞相府那位主母最是厉害,您少说话,多磕头,熬过这一日就回来了。”
水淼淼望着镜中那身簇新却略显僵硬的襦裙,扯了扯嘴角。
回门?说得倒像是走亲戚。
谁不知道她这个“嫡女”是冒牌货,回丞相府不过是走个过场,顺便给那位老谋深算的丞相递个“消息”罢了。
“世子爷呢?”她状似不经意地问。
箐月的手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世子爷一早就去了南境督查院,吩咐说不必等他,您自个儿回府便是。”
意料之中的答案。
水淼淼心里那点莫名的期待彻底落空,反倒松了口气。
也好,没他在身边,她至少不用时刻绷紧神经,担心哪句话说错就触了他的逆鳞。
只是想起闫屿安那张冷漠的脸,她又忍不住腹诽:什么战神之子,明明就是个没感情的冰块。
难怪院长故事里没细说他长大后的性子,合着是被这皇宫官场磋磨成了块万年玄冰。
“走吧。”
她站起身,将箐月塞过来的礼盒抱在怀里,里面是些精致的糕点,说是给“父母”的回门礼,实则谁都清楚,不过是掩人耳目的摆设。
丞相府的门脸比摄政王府张扬得多,朱漆大门上的铜环擦得锃亮,门口侍立的家丁也个个昂首挺胸,只是看向水淼淼的眼神里,总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打量——像是在看一件随时可能被丢弃的旧物。
“二小姐回来了。”
管家皮笑肉不笑地迎上来,刻意把“二”字咬得极重。
水淼淼假装没听见,跟着他穿过前院,心里把这府邸的布局记了个大概。
亭台楼阁倒是精致,却处处透着一股刻意的奢华,连廊下的盆栽都摆得一丝不苟,反倒少了摄政王府那份虽冷清却自在的随性。
正厅里,水丞相和他的继室刘氏早已端坐堂上。
水丞相是个面容清癯的中年男人,眼神锐利,一看便知是个心思深沉的角色;刘氏则穿着一身石青色绣牡丹的褙子,嘴角噙着笑,眼底却没什么温度。
“女儿参见父亲,参见母亲。”
水淼淼依着规矩行礼,膝盖刚碰到蒲团,就听见刘氏娇柔的声音响起:“哎哟,这不是淼淼吗?快起来快起来,刚嫁过去就受了伤,可心疼死娘了。”
她伸手想去扶,却在半空中被水丞相一个眼神制止了。
“既已嫁入摄政王府,便是世子妃,规矩不能乱。”
水丞相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这几日在王府,可还习惯?”
“回父亲,一切安好。”
水淼淼低着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顺无害:“世子爷待我还算宽厚。”
这话半真半假。
闫屿安确实没苛待她,吃穿用度皆是上等,可那份无处不在的冷漠,比打骂更让人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