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与鹿氏的风生水起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厉氏集团的沉寂。
厉氏依旧庞大,根基深厚,但在失去了绝对控股权和厉景骁这个曾经锐意进取的灵魂人物后,发展步伐明显放缓,显得保守而沉闷。
厉景骁本人,则彻底变了一个人。
他依旧是厉氏的总裁,却更像一个工作机器。
他变得更加沉默寡言,阴郁冷漠,脸上再也看不到一丝笑容。
他疯狂地投入工作,用无尽的事务来麻痹自己,但眼底深处的空洞和死寂,却无法掩盖。
他很少回那个冰冷空旷的别墅,更多时候住在公司顶层的休息室。
偶尔回去,他总会鬼使神差地走到二楼走廊尽头,那个一直保持原样、却早已无人居住的房间。
他推开门,里面一尘不染,却弥漫着一种时光凝固的死寂。他会在那张梳妆台前坐下,一坐就是半天,指尖无意识地拂过光洁的台面,仿佛还能感受到一丝早已消散的余温。
他有时会开车,漫无目的地在城市里游荡,最终总会停在那些他们极少共同去过的地方——
那家她曾等他到打烊的咖啡馆,那个她曾偷偷看他赛车的郊外场地,甚至是他第一次粗暴占有她的那家酒店套房……每一个地方,都像是一把生锈的钝刀,反复切割着他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
他变得比遇见鹿以情之前更加阴郁、更加沉寂。曾经的他,是冰冷的火焰,至少还有燃烧的野心和戾气;如今的他,是彻底燃尽的死灰,心中只剩下无尽的、冰冷的悔恨和一片望不到头的荒芜。他失去了唯一能温暖他的光,重新堕入了更黑暗、更绝望的地狱。
时间最终给出了它的答案。
关于鹿以情最终的感情归宿,坊间有多种传闻。一说是她最终接受了一位志同道合、温和儒雅的海外归国学者,两人举行了低调却温馨的婚礼,彼此尊重,相伴余生。另一说则是她始终未曾踏入婚姻,享受着事业的成功和独身的自由,活得洒脱而精彩。
无论哪种结局,其核心都指向同一个事实——那个曾属于厉景骁的、被他亲手弄丢的鹿以情,已经彻底走出了过去的阴影,拥抱了属于她的、没有他的、光明而温暖的新生。
而对于厉景骁而言,无论哪种结局,都意味着永恒的失去和心碎。
据说,在她婚礼的那天,有人看到一个落寞的身影,在教堂最远处的角落,隔着人海,偷偷望着那一身洁白婚纱、笑得幸福明媚的她。他脸色苍白如纸,眼神破碎,仿佛整个世界的重量都压在了他一个人肩上,心碎成齑粉,却还要强忍着那锥心刺骨的痛楚,眼睁睁看着她为别人戴上戒指。然后,在那句“我愿意”响起之前,他便像逃一般踉跄离去,消失在人海之中。
自此,厉景骁彻底活成了一座孤岛。
他身边再也没有任何亲密的人,没有朋友,没有爱人,甚至疏远了所有亲人。巨大的财富和至高的权力,成了禁锢他的华丽牢笼。每一个午夜梦回,噬心的悔恨和记忆中最温暖的画面交织成最残忍的刑罚,反复折磨着他,让他夜不能寐。
他将大量的时间和金钱投入慈善事业,尤其是关注女性权益和救助受暴妇女的基金会,全部以“鹿以情”的名义匿名捐赠,像是在进行一场永无止境、却无人知晓的赎罪。
有人偶然看到,他的手腕上,不知何时再次缠绕上了一条冰冷的小黑蛇。不再是当年那种张扬的嗜好,而是一种更隐晦、更孤寂的象征——仿佛在宣告,他最终选择的归宿,仍是那冰冷、黑暗、无人可近的孤独。
他永远地失去了那个曾用尽全力爱他、温暖他、试图将他拉出深渊的女孩。
原来,比“活阎王”更可怕的,是那个永远活在失去光的地狱里的灵魂。
他用余生,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品尝着自己亲手酿造的苦果。悔恨,成了他生命唯一的底色,直至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