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毛歪在台球厅门口破藤椅上抽烟。
烟屁股吊在嘴角,火快灭了才猛吸一口。
店里最近生意不好,台球桌全空着,绿呢子上都落灰了,就怪镇西头赵老板缺德。
好好的游戏厅,非学人家改成网咖。新年还搞什么活动,办会员送两小时免费上网,以前泡台球厅的那帮小子,全跑去打网游了。
乍一听,里间电钻响。
黄毛一激灵坐起,回头一瞧,烟头差点烫着自己,“大哥,台球厅啊,不是修车行。”
cb400是神车不假,爱改装也不是罪,可咱好歹换个地方呗。
虽说眼下没人开台,至少别太过分。
彼时。
席铮蹲在地上,攥着棘轮扳手,往摩托车后架拧螺丝,听见这话,他头也不抬,痞笑一扯嘴角,“你懂个屁!”
咔嗒。
扳手拧到底,他又摸出两个垫片垫上。
带俞凤从玉山镇回来,他就琢磨着加个后扶手,抓得稳当点,起码别一口气把他送走。
他叼着烟收拾一地工具。
这时,塑料门帘被不客气地掀起,冷风打着旋灌进来。
席铮把眼一瞟,手下没停。
“嗳!嗳!你们找谁!”黄毛都破音了。
见来者不善,他紧跟着伸胳膊拦住往里闯的几个人,大声嚷嚷报信。
“瞎叫啥子叫!”领头的皱眉收住步子,站正主面前,摆姿态没着急搭腔。
“陈哥。”席铮抬眼。
来人他认得,姓陈,四十来岁,催五万工程款那老板的会计,亲信,平时话不多,很懂规矩,下手也狠。
老陈一抬下巴算打过招呼。
他直接往摩托一坐,把着席铮刚装好的后扶手,点了根烟,顺手抛给席铮一根。
席铮把叼着的烟夹耳后,接住那根新的,抿着没点火,继续弯腰理电钻的线。
见状,老陈没绕弯子。
“老板让我来问你,黄艳玲那一万块钱,你放哪儿了?”
有人告密,这小子要了钱想独吞。
临来前老板交代,先别动手,只要把钱交出来,要是不认账,再他给点颜色看看。
“花了。”席铮说。
他语气平淡,电线在手里缠了四五圈,全然一副事不关己。
“花了?”老陈简直不敢相信。
席铮把电钻装进工具箱,低头点烟,嗯了声,替他确认。
“”
老陈声音冷下来,“小子,你知道规矩,要账的钱,一分都不能动。”
所以呢,席铮吐烟圈,没接话。
“”
这就没了?
好一个理直气壮的坦然,老陈有点懵,随口追问:“你花哪儿了?”
一旁的黄毛脸都白了。
这当口,他总算了解了ktv要钱的来龙去脉,吓得咽口水。
刚听席铮叫“陈哥”,他也想起这人的背景——陈久,论辈分他得喊一声叔。
陈久常替老板收拾不听话的手下,有个小弟,曾被他拿自行车链条,抽得血赤糊拉的。
好好一个会计,不拿算盘非拿刀。
黄毛借开灯踱到席铮背后,偷偷拽他衣角,想劝他服个软。
可席铮没搭理,站直擦了把手,摸上擦得锃亮的油箱,“瞧瞧!cb400!”
什么玩意儿?
老陈没想到他就坐在这烫手山芋上,猛抽一口烟,“为辆破车,你敢跟老板对着干?”
谁说这是辆破车。
黄毛先不乐意,忍不住插嘴。
“本田cb400sf
hyper
vtec,1992年2月日本产,车身重188公斤,就这辆可是2003年的第三代。”
“瞧见没有,侧盖和大灯支架都是黑的,稀罕着呢!”
“我们这车可是糖果凤凰蓝!”
黄毛对车颇有研究,如数家珍,那点子有限的文化,全献给了这台摩托。
外人面前,他没说前轮刹车盘是换过的,很有可能是出过大事故的二手,或n手车。
不过那都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