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被叫做小张的女孩,脸上歉意的笑容尚未散尽,便僵硬地凝固住了。
她的瞳孔骤然放大,眼中的光彩迅速黯淡,身体像是被瞬间抽走了骨架,软绵绵地向后倒去。
“噗通。”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在空旷奢华的售楼大厅里显得格外突兀。
闻人牧的眉头,深深地拧成了一个川字。
他几乎是本能地伸出手,在女孩后脑即将与坚硬的大理石地面亲密接触的前一秒,稳稳地托住了她的手臂。
入手的感觉,让他心头一沉。
惊人的瘦弱,隔着一层薄薄的职业套裙,他能清晰的感觉到仿佛稍一用力就会折断。
“喂,张欣!你又在搞什么鬼?!”
一道尖锐的女声划破了沉寂,那个画着精致浓妆的销售经理踩着高跟鞋快步冲来,脸上满是不耐烦与嫌恶。
“王总和王太太还在这里等着呢,你在这里躺尸给谁看?!”
她的动作里没有半点关心,只想粗暴地将张欣从地上拽起来,仿佛那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件碍事的物品。
不远处,那个被称为王总的金链子男人,正搂着怀中香风阵阵的丰腴女人,他不屑地撇了撇嘴,喉咙里发出一声轻蔑的哼鸣。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矫情了。”
他怀里的女人,用那涂抹着鲜红蔻丹的纤长手指,夸张地掩住口鼻,声音娇嗲得发腻。
“哎呀老公,看着真晦气,我们还是换一家看看吧,别沾染上什么穷病。”
这些对话,像一根根淬了冰的钢针,毫无阻碍地刺入闻人牧的耳中。
闻人牧置若罔闻。
他小心地将女孩平放在地上,修长的手指精准地在她的人中位置,不轻不重地按了下去。
一缕微不可察的暖流,顺着他的指尖渡入女孩体内,像一只温柔的手,护住了她那因极度虚弱而濒临衰竭的心脉。
女孩蝶翼般的长睫毛剧烈地颤动了几下,喉咙里溢出一声猫儿似的微弱申吟。她缓缓睁开双眼,眼神空洞,一片茫然。
“醒了就行!”
销售经理见状,立刻不耐烦地催促起来,高跟鞋的鞋跟一下下敲击着地面。
“赶紧给我起来!别耽误了王总的宝贵时间,这个月的业绩你还想不想要了?!”
闻人牧缓缓站起身,动作平稳,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他转过头,那双始终古井无波的眼眸,第一次正眼看向那个喋喋不休的销售经理。
只是一眼。
销售经理的心脏毫无征兆地漏跳了一拍,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从她的尾椎骨猛地窜起,直冲天灵盖,让她浑身的汗毛都倒竖起来。
她下意识地张开嘴,那些早已准备好的、更加尖酸刻薄的话语,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了喉咙,一个音节都无法发出。
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冷静地点下三个数字。
“你好,云顶天阙售楼中心,有人晕倒,需要救护车。”
他的声音平静而清晰,不带任何情绪。
挂断电话,他重新蹲下身,目光落在女孩掉落在地的手机上。屏幕还亮着,停留在一条尚未发送的短信界面。
收件人的备注是“爸”。
短信内容很短。
【爸,放心,这个月的医药费,我一定能凑齐的。】
短信下方,是一张医院电子催款单的截图。那张图片上,最刺目的,是费用栏里那一长串冰冷的“0”。
而在诊断结果那一栏,只有两个字,却像两座沉重的大山,压得人喘不过气。
【肺癌,晚期。】
闻人牧的瞳孔,在那一瞬间猛地收缩成一个危险的针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