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着杨氏爱显摆的性子，头晌封赏午时那些交好夫人们便知晓了。
梅夫人听闻此，怒气越发厉害。
在院子里连摔了七八套茶盏，青瓷花瓶碎在青砖地上，水渍混着残枝败叶漫了半阶。
她心腹丫鬟红烛不敢上前劝，只得一套一套的茶盏递在夫人手中。
梅氏捏着帕子的指节泛白，指腹几乎要嵌进掌心肉里。
凭什么她安阳那等出低贱出身的女子竟如此好命，尤是想起丈夫降职后整日酗酒、眼底的颓败，这些都如同针似的扎在她心上，不觉心口的恨意便翻涌得更凶。
纠结了半晌，红烛终是不忍心，小声道：“夫人，您别气坏了身子，为了旁人，气坏身子不值。”
心腹丫鬟红烛蹲在地上捡着瓷片，头也不敢抬，她虽如此劝慰，但深知主子这股疯劲没那么容易压下去。
梅氏猛地转身，发簪上的珠花晃得人眼晕。
这等劝慰让她心头怒火，一把攥住红烛的手腕，捏着小丫头骨头都搁置作响，饶是如此红烛亦不敢躲，只能咬着牙受着。
“气坏身子？我若不把那贱人的孩子弄掉，早晚要被她气死！之前让你找的人呢？不是江湖郎中不是说有法子吗？”
红烛疼得额头冒冷汗，忙畏畏缩缩地回话道：“夫人，我去了城南那处破院子，可郎中不在了，邻居说前几日有穿侯府服饰的人去问过，郎中怕惹祸，连夜卷铺盖跑了。”
“侯府的人？”红烛梅氏眼底的疯狂又深了几分，她甩开红烛的手，踱着步来回走，阴森森道：“定是杨氏那老虔婆！她怕我坏了她的好事，竟先一步防着我！”
说了两句，她有甩手捏起一套瓷盏重重地摔了下去，咬着后槽牙道：“杨氏也不是个好东西，如今都得了大娘娘的抬爱，竟不好好地帮我一把，看着我夫君受此折磨，该死，这些人都该死。”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藏红花、麝香，哪怕是夹竹桃的汁液，只要能让那贱胎掉，什么都好！你去后门等着，找张婆子，她男人从前在药铺当伙计，定有办法弄到这些。”
红烛脸色发白，身子抖得越发厉害，无奈道：“夫人，奴婢亦想到了这处，但张婆子胆子小，听说她不敢回绝我了。且侯府最近查得严，后门的守卫都多了两个，若是被抓住，怕是遭了牵连。”
“若是能给夫君能出口恶气，都是值得的。”杨氏旋即冷笑一声，扯着红烛往屋里走，从内侧的首饰盒中拿出一个五十两的元宝塞进小丫鬟手中，怒声道：“这些银子够她还了赌债，在同她说若是办成这个变成了金的，若是没办成边说她自己起了歹心，我府上保她孙儿去扎庄学究处求学，日后扶他入仕。这等诱惑，她自知道轻重。”
红烛攥着那把冰凉的银子，指尖发颤，却不敢再劝，只能点头应下，转身时脚步都有些虚浮。
梅氏冷冷地笑着，眸中似乎淬了毒。
她与夫君成婚多年都未有子嗣，她如今过不好，那便都别好过了。
宝祥院里，贾嬷嬷正拿着银簪子，一点点挑开安阳碗里的莲子羹。瓷勺刮着碗底，发出细碎的声响，映着烛火，银簪子的尖儿泛着冷光。
阿墨就守在门口，眼神缱绻不时往屋里看几眼。
因得阿墨在，原本在院中肆无忌惮的婆子们也收敛了许多，渐渐地也都撤了回去。
“嬷嬷，今日已经查第三遍了。”玉竹站在一旁，手里捧着安阳换下来的外衣，刚用熏笼烘过，却还是仔细闻了闻，怕沾了麝香。
“袁嬷嬷的人在厨房盯着，送过来的东西都过了三道手，她们可比咱们仔细得多。”安阳冷笑，往日巴不得自己出些丑事，如今怀了身孕反倒让侯府骄养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