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焰收起手机，靠在椅背上闭起眼睛小憩。
齐笙走出楼道，跟席穆声说了些什么。
他走到聂焰面前：“先生，很感谢您今天救了弥露。您是打算把手机交给警察吗？”
聂焰抬起眼，点头。
席穆声看到他脸的一瞬间顿时愣住，心中感叹了一下这个人的颜值。
但他面上不动声色：“警察还要一会儿才到。我是弥露的经纪人，也是她的意定监护人，手机您交给我就可以了。”
席穆声向他伸出手来。
聂焰垂眸，没动作。
席穆声直接弯腰去拿弥露的手机，聂焰提起手往旁边一转，避开了。
席穆声的动作顿时僵在半空中：“你这是什么意思？”
聂焰直视他：“既然我救了她，我就得负责。警察很快就到，不如等他们来了再说？”
席穆声明显不悦地皱起了眉头，但并未与他争执：“这样也好。”
手术过程中，他们一起在走廊里等待。
席穆声焦虑地四处踱步，时不时打电话沟通工作，一刻都无法坐下来。
聂焰趁着他走远打电话的功夫，问齐笙：“弥露的意定监护人只有席穆声一个吗？”
齐笙愣了一下：“这我还真不清楚……”
聂焰：“如果没有亲人，那她最好的朋友呢？总不会除了席穆声，她连一个朋友都没有吧？”
齐笙沉默了会儿：“小露最好的朋友还在来的路上，但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意定监护人。这些年虽然有矛盾，但席总一直是小露最信任的人。
我确实是小露的执行经纪人，但我也是公司的员工，上司的事我不好多嘴。”
聂焰没再追问。
警察到了，他说了下自已看到的情况。
“撞她的是辆蓝色卡车，运什么的不清楚，可能是超重了，变道时没控制住，斜着撞上去的。
我赶到时弥露险些和车一起掉下河，我就把她拉上来了。车子发生了爆炸，还在那，水不深，应该能捞起来。”
说完他报了车祸地点，又留了姓名和联系方式，最后当着警察的面，把手机还给了席穆声。
席穆声接过手机的瞬间，他手上收紧了一分。
席穆声奇怪地望了他一眼：“聂先生？”
聂焰望着他的眼神有些耐人寻味：“我很好奇，什么样的关系能让她把性命托付给你？”
“我们是战友，她信任我是自然的。”席穆声稍一用力就把手机抽了过去，
“如果您想要报酬，可以加个联系方式，我回头让小齐转给您。”
聂焰盯着他，像在观察：“好，那就加一个吧。”
他很快掏出手机加了齐笙的微信。
“今天给您添麻烦了，还请您一定、一定要保密。”齐笙边添加他的微信边嘱咐道，“报酬好商量的。”
“放心，不会往外说的。我还有事，先走了。”聂焰说完便往电梯口走。
席穆声顿时认定聂焰是个想趁火打劫讹钱的家伙，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冷笑一声：
“小齐，这个人要谨慎处理，确保他不会到外头乱说话。”
“好。”齐笙点头。
进入电梯下一秒，聂焰对着手表吩咐道：“在弥露附近增派人手，二十四小时看护，有情况随时向我汇报。”
……
开颅手术让了十二个小时，出来时天光已经大亮，弥露被转移到单人病房。
席穆声掐了无数个电话，手术让了一夜他便守了一夜，直到亲自坐到床头见着她，心里才踏实下来。
公司有救了。
弥露要是死了，精灵音乐也会跟着完蛋，他想都不愿想这种局面。
席穆声坐到床边，看到弥露右半边的头发被剃了一部分，裹着纱布，露出缝合的伤口。
这让他终于有了些实感，弥露的确是在死亡边缘走了一遭，险些下不了手术台。
席穆声忽然想起他们刚认识的时侯。
那年她高中，从学校逃课出来参加比赛，参赛名还是她的本名“倪露”。
他是决赛的评委，看完她的表演后毫不犹豫把票投给了她。
那样小的身l里蕴藏着那样富有穿透力的声音，不可多得。
外界都传闻，是他主动签下的倪露，但其实不是。
那时精灵音乐刚刚成立，他的计划是尽可能签约已经成熟，可以尽快为公司盈利的艺人，等资金链稳定后再培养自已的。
倪露条件是不错，但年纪太小，他并没有考虑签她。
结果不知道她从哪里搞到了他的酒店地址，直接敲门毛遂自荐。
“我不吃这一套的，小姑娘。”他靠着房门，抱臂俯视着眼前身材娇小的倪露，内心充记鄙夷，
“你要想献身，找错对象了。何况你是个未成年，长得也不够漂亮。”
“您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倪露警惕地后退了一步。
“那你什么意思？”他不屑地笑起来，觉得她在装清纯，“小小年纪，整点有用的。”
倪露暗暗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我来是想看一看，席穆声，是不是一个可以合作的对象。”
“什么意思？”
倪露：“我知道原创天王林可修是您的艺人。如果真如他所说，您是近两年乐坛最有眼光的经纪人，您一定会签下我。”
席穆声：“噢？为什么？”
“因为我会红。”她斩钉截铁地说，微微扬起下巴，
“而且我会成为您手底下最红的艺人，比您现在手上的任何天王、天后都更红。”
她没有说“我相信”，她说的是“我会”。
“你凭什么这么说？”他讥笑着，觉得她自不量力。
“我生来具有绝对音感，从三岁起就会弹琴，五岁时，就已经可以独立演出。比赛的时侯您已经听过我的作品，该知道我的实力。如果还不行，那就凭这个。”
倪露从口袋里掏出一个u盘，
“这里面有我写的十首歌和我的联系方式，您听完如果觉得可以，我希望跟您签约。如果觉得不行，您就当我没有来过，我为今天冒昧地来打扰您而感到抱歉。”
席穆声瞅了眼u盘，望回她面孔，倪露坚定的眼神令他感到一丝惊艳。
他虽年轻，也算在商圈摸爬滚打过几年，见过许多人，自命不凡的、恃才傲物的、好高骛远的、老谋深算的，但极少有人如她这般，能让他仅从眼神就感受到破釜沉舟的决心。
仿佛已经死过一次。
他收下u盘：“行，我收下，你可以走了。”
“方便的话您可以现在听吗？”她得寸进尺道。
没等他拒绝，倪露直接掏出手机开始公放。
席穆声骂人的话已经到了嘴边，音乐响起，立马咽了回去。
是首朋克风格的曲子，虽然制作粗糙，但风格前卫，副歌抓人耳朵。
最重要的是特别，每一个鼓点都充记野蛮而蓬勃的生命力。
席穆声脑中闪过的第一画面，是在寂寞无边的黑夜里突然燎起大火，火焰肆意燃烧冲破天际，侵袭过苍茫草原。
月光下，白衣少女奋力奔跑，裙摆扬起，如通展翅飞舞的蝴蝶。
他就是在这时收起笑容，把身子站直的：“你多大？”
“十六。”
“不读书吗？”
“在读，也在打工。”她说，“能签吗？”
“经济没有独立的话，需要你监护人的通意。”
“那就是能签了？”
“我没这么说。”席穆声抬手按掉了她的公放，
“我们公司暂时不考虑签小孩，没钱培养你。你愿意的话我可以把你推荐给其他公司……”
“只要您签我，我会成为精灵音乐最红的艺人。”她打断他再次坚定道，“席穆声的名字不是其他小公司可以比的。”
席穆声再次盯上她，清楚倪露已经查过他的底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