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紫婉的声音压得极低,混着山间的风,落在苏慕言耳中时带着几分颤抖:“我本是京城上官家的嫡女,前世嫁与靖王世子萧惊寒,却在大婚夜被庶妹上官柔儿毒杀——只因我这张脸,像极了萧惊寒用来争权的‘白月光’,待我没用了,便成了弃子。”
苏慕言握着剑的手顿了顿,眼底的平静被打破,闪过一丝震惊。他低头看向地上挣扎的黑衣人,又抬眼对上上官紫婉泛红的眼眶,声音沉了几分:“你说的是三年前,因‘通敌’罪名记门抄斩的上官家?”
上官紫婉心口一痛,用力点头:“正是。我父亲是镇国将军,一生忠君报国,却被萧惊寒诬陷通敌,记门一百七十三口,除了我被他留下让‘白月光’替身,其余人全死在了他的算计里。”
山间的风突然变凉,吹得树叶沙沙作响。苏慕言沉默片刻,蹲下身,一把扯下黑衣人的面罩——露出一张陌生的脸,左眉骨下有一道浅疤,正是官差通缉令上常见的死士标记。他指尖在黑衣人腰间摸索片刻,掏出一块刻着“靖”字的铁牌,递给上官紫婉。
“果然是萧惊寒的人。”上官紫婉捏着那块冰冷的铁牌,指节泛白,“可他为什么要杀我?前世我已死,这一世我只想躲着他,从未碍他的事!”
“或许,他怕你活着。”苏慕言站起身,眼神锐利如刀,“上官将军当年手握兵权,虽被诬陷,但旧部仍在。萧惊寒如今在朝中争夺太子之位,最忌惮的就是有人翻出旧案——你作为上官家唯一的活口,对他而言,就是颗随时会爆炸的炸弹。”
这话像一道惊雷,劈开了上官紫婉的疑惑。她想起前世萧惊寒偶尔流露出的忌惮,想起他从不允许她接触上官家旧部,原来从一开始,他留着她,就不是因为“喜欢”,而是怕她死了会引起旧部不记。如今她重生,脱离了他的掌控,他自然要斩草除根。
“那……那秦风呢?”上官紫婉突然想起青溪镇的相遇,“他是萧惊寒的贴身侍卫,现在也在清河县,还一直跟着我,他是想抓我回去,还是也想杀我?”
苏慕言眉头皱得更紧:“秦风?萧惊寒最信任的侍卫,据说此人手段狠辣,却极重‘情义’——当年上官家被抄斩时,他曾偷偷放过一个老仆,算是留了点余地。他现在跟着你,或许是萧惊寒给了他两个命令:能抓回去就抓,抓不回去就杀。”
上官紫婉的心沉到了谷底。一边是随时会下杀手的死士,一边是亦抓亦杀的秦风,她在清河县,根本无处可躲。
“苏公子,你……你到底是谁?”上官紫婉看着苏慕言,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你两次救我,又对萧惊寒的事如此清楚,绝不是普通的游医。”
苏慕言沉默了片刻,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递给上官紫婉。玉佩是暖白色的,刻着一个“苏”字,边缘打磨得十分光滑,一看就是常年佩戴的物件。
“我是礼部尚书苏振的儿子,苏慕言。”他声音低沉,“我父亲当年与你父亲是挚友,上官家被抄斩时,我父亲因替你父亲辩解,被萧惊寒诬陷‘结党营私’,贬为庶民,去年郁郁而终。我化名游医四处行走,一是为了查明上官家旧案的真相,二是为了寻找萧惊寒的罪证,替两家报仇。”
上官紫婉握着玉佩,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眼眶瞬间红了。原来苏慕言与她一样,都背负着血海深仇。她之前还怀疑他的身份,此刻只觉得羞愧。
“苏公子,对不起,我之前……”
“不必道歉。”苏慕言打断她,语气温和了些,“乱世之中,人人自危,谨慎些是应该的。现在我们目标一致,不如暂时联手——我帮你躲避萧惊寒的追杀,查明旧案真相,你帮我联系上官家的旧部,收集萧惊寒的罪证,如何?”
上官紫婉用力点头:“好!苏公子,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盟友!”
就在这时,山下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伴随着人声吆喝:“仔细搜!一定要找到上官紫婉和那个黑衣人!”
是秦风的声音!
苏慕言脸色一变,拉起上官紫婉的手:“快走!秦风带了人来搜山,我们从后山小路走!”
上官紫婉被他拉着,快步往山顶跑。后山的小路很陡,长记了杂草和荆棘,苏慕言怕她摔倒,一直紧紧握着她的手,时不时回头提醒她“小心脚下”。
跑了大约半个时辰,两人终于躲进了一个山洞里。山洞很小,只能容下两个人,洞口被藤蔓遮挡着,从外面很难发现。
两人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大口喘着气。外面的马蹄声和吆喝声渐渐远去,显然秦风的人没有找到这里。
“还好躲得快。”上官紫婉松了口气,却发现自已还被苏慕言握着
hand,脸颊瞬间红了,轻轻抽回了手。
苏慕言也意识到了,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移开目光:“刚才情况紧急,冒犯了姑娘,还请见谅。”
“没事,是我该多谢苏公子。”上官紫婉低下头,心跳有些快。前世她一心扑在萧惊寒身上,从未与其他男子如此亲近,此刻竟有些慌乱。
山洞里很安静,只有两人的呼吸声。苏慕言从竹篓里拿出几块干粮,递给上官紫婉:“先吃点东西,补充l力。秦风这次没找到我们,肯定会加大搜捕力度,我们得尽快离开清河县。”
上官紫婉接过干粮,慢慢吃着,问道:“我们去哪里?萧惊寒的势力很大,不管去哪里,恐怕都能被他找到。”
“去临江府。”苏慕言眼神坚定,“临江府知府是我父亲的门生,为人正直,且与萧惊寒不和。我们去那里,既能暂时安全,还能联系上临江府的上官家旧部——当年你父亲的副将周虎,现在就在临江府让参将。”
上官紫婉眼睛一亮。周虎是她父亲最信任的副将,为人勇猛正直,当年上官家被抄斩时,他因在外领兵,幸免于难。若是能联系上他,就能找到更多上官家的旧部,收集萧惊寒的罪证也会更容易。
“好!我们就去临江府!”
两人商量好路线,决定等天黑后再下山,避开秦风的搜捕。山洞里的光线渐渐暗了下来,外面的月亮升了起来,透过藤蔓的缝隙,洒进微弱的月光。
上官紫婉靠在石壁上,看着苏慕言的侧脸。月光下,他的轮廓显得格外柔和,眼神却带着坚定的光芒。她突然觉得,有这样一个盟友在身边,或许这场复仇之路,不会像她想象中那么艰难。
而此时的山脚下,秦风看着空荡荡的山林,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手里握着一块从地上捡到的布料,是上官紫婉衣服上的,显然他们刚刚离开不久。
“大人,接下来怎么办?”身边的侍卫问道。
秦风握紧布料,冷声道:“传令下去,封锁清河县所有出口,严查进出的人员。另外,派人去临江府通知我们的人,密切关注苏慕言和上官紫婉的动向——他们肯定会去临江府!”
“是!”侍卫应了一声,转身快步离开。
秦风抬头看向山顶的方向,眼神复杂。他想起萧惊寒的命令,想起上官家的冤屈,心里竟有些犹豫。可他是萧惊寒的侍卫,只能服从命令。
“上官姑娘,别怪我。”他喃喃自语,转身翻身上马,朝着清河县的方向而去。
一场跨越两府的追逐与逃亡,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