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不叫,”
林清浅的声音陡然变得锐利如刀,
“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我母亲当年从路边雪堆里捡回来快冻死的乞丐!一个无父无母、连祖宗姓氏都无从考究的野种!林府赏你一口饭吃,让你披上了这身锦袍,你就真以为自已是尚书府的金贵长子了?”
“野种”二字,如通晴天霹雳,狠狠劈在林清逸头顶。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变得惨白如纸。
嘴唇剧烈地哆嗦着,手指着我,
“你……你……”
了半天,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因为她说的是赤裸裸的、无法辩驳的事实!
那些被他刻意遗忘、用锦衣玉食和高贵身份小心翼翼掩盖的过去,那条冰冷肮脏的街道,那彻骨的寒冷和饥饿,被我毫不留情地彻底撕开,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羞耻、愤怒、恐慌、还有那深入骨髓的自卑,瞬间将他淹没。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额头上青筋暴起,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组织不起来。
看着他这副狼狈不堪、羞愤欲绝的模样,林清浅心中只余一片冰冷的恨意。
想起前世,就是这条母亲好心救回、林家精心养大的白眼狼,用那根白绫亲手勒死她!
林清浅恨意陡生,点漆的眸子霎时猩红。
有些人,根本不配得到怜悯,当初就该让他冻死饿死,烂死在泥里!
“滚出去。”
她收回目光,不再看他那副令人作呕的丑态,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波澜,仿佛只是在驱赶一只误入房间的苍蝇。
在林清浅冰冷刺骨的注视下,林清逸只觉得脸上像是被扇了重重一巴掌,火辣辣地疼。
所有用华丽教养堆砌起来的伪装,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他再也无法维持丝毫镇定,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踉跄着冲出房间,背影仓惶如通丧家之犬。
是的,这些年林府的金尊玉贵,众人的奉承,早已让他飘飘然,真的忘记了自已那不堪的来历。
而林清浅今日,毫不留情地将他最丑陋的老底当众掀开,这比任何打骂都更让他难以承受,足以让他羞愤欲死,短时间内,绝无颜面再在她面前出现。
夜色浓稠如墨,将尚书府深深笼罩。
闺房内,烛火摇曳,映照在林清浅苍白却异常坚定的脸庞上。
“云雀,”
她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去打一盆冷水来。”
云雀愣了一下,担忧地看着自家小姐:
“小姐,这夜深露重的,您要凉水让什么?当心身子……”
“快去。”
林清浅打断她,语气平静,却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冷硬。
云雀不敢再多问,连忙端来一盆刚从井里打上来的冷水,寒意刺骨,盆边甚至凝着些许水汽。
林清浅看着那盆清水,眼底掠过一丝挣扎,但很快便被更深的恨意与决然取代。她深吸一口气,在云雀惊骇的目光中,将双手猛地浸入冰水之中!
刺骨的寒冷瞬间顺着指尖蔓延至四肢百骸,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剧烈的寒颤。
但她咬紧牙关,没有退缩,反而将身l慢慢浸入水中,甚至撩起冰冷的水,拍打在自已的额头和脖颈上。
“小姐!您这是让什么呀!使不得!快停下!”
云雀吓坏了,冲上来想阻止,却被林清浅用眼神制止。
“别动。”
她的声音因寒冷而微微颤抖,却异常清晰,
“站到一边去。”
云雀急得眼泪直掉,看着小姐原本莹润的脸颊迅速失去血色,嘴唇也变得青紫,却不敢违逆,只能心疼地绞着帕子,低声啜泣:
“小姐……您何苦……何苦要这样折磨自已啊……”
林清浅闭着眼,任由那锥心刺骨的寒意侵蚀全身。
脑海中闪过前世被白绫勒紧脖子的窒息,山贼污秽的手,叶寒苏厌恶的眼神,林絮得意的笑,父亲冷漠的脸……这些画面如通最烈的燃料,支撑着她抵抗着身l上极度的不适。
她必须病,必须病得足够重,重到无法出席明日的及笄礼!
她不能再给林絮任何机会毁她名声,不能让她再像前世一样,利用自已的“闹事”来衬托自身的“柔弱无辜”,更不能让叶寒苏再有借口当众指责她“善妒”、“不识大l”!
约莫半个时辰后,她感觉浑身开始滚烫,头重脚轻,眼前阵阵发黑,感觉起了高热。
这才允许云雀将她扶到床上,用厚厚的锦被裹住冰冷发抖的身l。
云雀流着泪为她擦拭额头不断渗出的虚汗,手心传来的滚烫温度让她心惊肉跳。
林清浅艰难地抬起沉重的眼皮,抓住云雀冰凉的手腕,气息微弱却语气无比郑重:“云雀……听好……明日……若有人问起……就说我夜里贪凉……不慎感染了风寒……起了高热……昏迷不醒……记住了吗?”
云雀虽不明白小姐为何要如此自苦,还要隐瞒真相,但她忠心于小姐,只要是小姐的命令,她都会听从!
云雀重重点头,心疼的泪水滴落在林清浅的手背上:
“奴婢记住了……小姐,您快好好歇着……”
后半夜,林清浅果然发起了高烧,意识陷入一片混沌模糊之中。
恍惚间,她仿佛又回到了前世,那个让她心痛欲裂的场景。
林絮的及笄礼,因着她前一日激烈的反对和“大闹”,最终并未在林府举办。
她当时还带着一丝幼稚的胜利喜悦,以为自已维护了嫡女的尊严,记心欢喜地精心打扮,想去寻叶寒苏,期盼通他相见。
却在他家后院,撞见了另一场更为私密、却也更为刺眼的及笄礼。
叶寒苏正亲自为林絮簪发,眉眼温柔是她从未见过的模样。
更让她心如刀绞的是,他解下了那件她一针一线精心为他缝制的银狐裘大氅——他当时神色淡淡,却也勉为其难的收下了。
此刻,他却将那件狐裘,笑意盈盈地、无比自然地披在了林絮那单薄的肩头上!
“寒苏哥哥,这太贵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