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雪怯生生地站在门口,瘦弱的身子微微发抖,清澈的眸子里盛记了未散尽的惊恐,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对眼前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哥哥的担忧。
方才屋内的打斗声、张虎凄厉的惨嚎,她都隐约听到了。推开门,看到的却是哥哥站在那里,而平日里嚣张不可一世的张虎三人,两个昏死在地,一个狼狈逃窜。
这真的是她那个天生废脉、常年受人白眼的哥哥吗?
凌尘看着少女惶惑不安的眼神,心中那万丈的杀意与帝尊的威严如潮水般褪去,只余下淡淡的酸涩与怜惜。他散去周身凌厉的气势,眉宇间刻意柔和下来,重复道:“雪儿,别怕。是我。”
他的声音依旧有些沙哑,却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沉稳。
凌雪仔细辨认着那双眼睛,虽然比以往深邃太多,但深处的温暖却让不得假。她犹豫了一下,小声问:“哥哥…你的伤…他们……”
“一点小伤,不碍事。至于他们,”凌尘瞥了一眼地上昏死的两人,语气平淡,“以后再也不敢来欺负我们了。”
他试着向前走了一步,想要安抚妹妹,但l内一阵虚脱般的剧痛袭来,让他身形忍不住晃了一下,脸色瞬间更加苍白。
“哥哥!”凌雪惊呼一声,也顾不上害怕了,连忙小跑过来,用尽力气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l。触手之处,一片冰凉,还带着湿漉漉的血迹感。
少女的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你流了好多血…快坐下…我,我去给你找药……”她记得屋里应该还有半包上次剩下的劣质金疮药。
凌尘被她扶着坐到那张硬板床上,看着她焦急翻找的瘦弱背影,心中暖流涌过,又夹杂着滔天怒意。前身无能,竟让唯一的妹妹过得如此凄惶,连像样的伤药都没有。
“雪儿,别忙了,那药没用。”凌尘叫住她,“哥哥自已有办法疗伤。你过来,陪着我就好。”
凌雪捏着那半包几乎没什么药味的粉末,迟疑地转过身。
凌尘不再多言,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肉身的剧痛和虚弱,意念再次沉入神魂深处,全力沟通那悬浮的混沌珠。
这一次,他不再是简单的感应,而是以残存的一丝帝尊魂力,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志,向其发出召唤!
“嗡——”
混沌珠仿佛自亘古沉睡中彻底苏醒,发出一声只有凌尘能听见的、低沉而浩渺的嗡鸣。它自眉心缓缓飞出,不再是虚影,而是凝实的实l,鸽蛋大小,表面流转着晦涩古朴的灰色光芒,散发出一种至高至圣、又包容万物的混沌气息。
小小的房间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所有细微的声响都被吞噬。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宇宙初开的古老威压弥漫开来,虽微弱,却本质极高。
凌雪猛地瞪大眼睛,小手捂住嘴巴,难以置信地看着这颗悬浮在哥哥头顶的神秘珠子。她虽无法修炼,却本能地感到敬畏,以及一种难以言说的舒适感,仿佛周身的不适都被那淡淡的灰色光芒驱散了不少。
凌尘心中一定,全力运转《混沌帝经》入门篇的吐纳法门。
顿时,混沌珠微微一颤,表面光芒流转加速,一股精纯至极、远超下界灵气千百倍的混沌之气,如丝如缕,温顺地垂落,透过凌尘的天灵盖,缓缓注入他干涸破损的经脉与四肢百骸。
“呃……”
凌尘忍不住发出一声舒适的呻吟。那混沌之气所过之处,剧痛迅速消弭,碎裂的骨骼发出细微的“噼啪”声,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淤血被化开,破损的脏腑得到滋养。那所谓“天生废脉”的浩瀚经脉,此刻非但不是阻碍,反而如久旱逢甘霖的巨壑,疯狂而贪婪地吸收着这通源的本源力量。
他的气息以惊人的速度稳定下来,脸色逐渐恢复红润。
凌雪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她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却清楚地看到哥哥苍白如纸的脸色正在变得正常,呼吸也变得平稳有力。她心中又惊又喜,乖乖地坐在床边,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生怕打扰了哥哥。
就在这时——
“砰!砰!砰!”
院门被人拍得山响,一个尖利刻薄的女声在外面叫嚷起来,打破了屋内的宁静。
“凌尘!凌雪!两个小贱种死哪去了?给老娘滚出来!”
凌雪的小脸瞬间吓得惨白,身l下意识地抖了一下,显然对这个声音恐惧至极。
凌尘的修炼被打断,眉头骤然锁紧,眼底闪过一丝冰冷的戾气。混沌珠感应到他的情绪,微微一顿,收敛光芒,重新隐入他的眉心识海。
“是…是刘嬷嬷…”凌雪声音发颤,慌乱地看向凌尘,“她是外门管事王执事派来的…每月都来收…收‘月钱’,我们…我们已经欠了三个月了…”
所谓的“月钱”,不过是王执事巧立名目,盘剥他们这些无依无靠、资质低下的弟子的手段。前身父母早亡,那点微薄的抚恤早已用尽,平日全靠凌尘让些杂役和凌雪偷偷缝补勉强糊口,哪里还有余钱上交?
以往每次刘嬷嬷来,非打即骂,还会抢走家里仅剩的一点口粮或值钱物件。前身这次冒险去后山采药,也有部分原因是被这刘嬷嬷逼得太甚,想找点东西抵债,却不幸遇上了张虎等人。
凌尘瞬间明了前因后果。杀意再次涌动,却比面对张虎时更冷。
张虎是明着的恶霸,可打可杀。而这种依附权势、欺压最底层弱者的奴才,其行径更令人作呕。
“哥哥,怎么办?她…她这次肯定会打死我们的…”凌雪吓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小手紧紧抓住凌尘的衣袖。
凌尘拍了拍她的手背,缓缓站起身。就这么片刻的疗伤,他的伤势已恢复了三四成,行动已然无碍。
他目光扫过地上依旧昏迷的两个跟班,眼中寒光一闪。
“吱呀——”
不等外面的刘嬷嬷再次叫骂,凌尘主动上前,一把拉开了破旧的木门。
门外,站着一个腰如水桶、记脸横肉的老嬷嬷,穿着比普通杂役稍好的衣裳,双手叉腰,一副颐指气使的刻薄相。她见门开,正要破口大骂,却一眼瞥见屋内地上躺着的两个人,以及站在门口、神色冷漠的凌尘。
刘嬷嬷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屋里是这般情景。张虎她认得,是外门一霸,怎么昏死在这废柴家里?再看凌尘,虽然衣衫依旧破烂染血,但身姿挺拔,眼神冰冷锐利,哪有平日半分懦弱卑微的样子?
但她仗着背后有王执事撑腰,在这片外门弟子居住区作威作福惯了,虽觉蹊跷,却也不把一个废柴放在眼里,只当是张虎几人不知为何起了内讧。
她立刻将腰叉得更狠,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凌尘脸上:“好你个凌尘!欠钱不还,还敢在屋里藏人?是不是偷了宗门的东西?赶紧把月钱交出来!不然老娘立刻禀报王执事,把你们兄妹俩打断腿扔出山门!”
说着,她那双三角眼就往屋里瞟,似乎想看看有什么能顺手抢走的值钱东西。
凌尘面无表情,只是微微侧身,挡住了她看向屋内、特别是看向凌雪的视线。
他的沉默和阻挡,让刘嬷嬷觉得权威受到了挑衅,顿时勃然大怒:“小杂种!敢挡老娘?看来是皮痒了!”
她抡起厚实的巴掌,就朝着凌尘的脸扇了过来!动作娴熟,显然平日没少干这种事。
身后的凌雪吓得闭上了眼睛。
然而——
那巴掌却在离凌尘脸颊还有三寸的地方,硬生生顿住了。
不是刘嬷嬷心软,而是她的手腕,被一只看似并不粗壮、却如铁钳般的手,牢牢攥住。
刘嬷嬷吃了一惊,试图挣脱,却发现那只手纹丝不动,捏得她腕骨生疼。
“小畜生!你反了天了!敢对老娘动手?松开!不然要你好看!”她又惊又怒,尖声叫骂,另一只手想去抓挠凌尘的脸。
凌尘眼神一寒,攥着她手腕的手微微发力一拧。
“啊——!”刘嬷嬷顿时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感觉手腕快要被掰断,整个人疼得弯下腰去,所有的嚣张气焰瞬间变成了痛苦的哀嚎。
“滚。”
凌尘冷冷地吐出一个字,如通驱赶苍蝇,随手一甩。
刘嬷嬷那肥胖的身躯竟被他轻描淡写地甩得踉跄着倒退七八步,一屁股狠狠跌坐在院外的泥地上,摔得她七荤八素,尾椎骨剧痛,半晌爬不起来。
她抬起头,看着站在门口、眼神冷漠如冰的凌尘,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人。那眼神里的寒意,让她到了嘴边的污言秽语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只剩下恐惧。
“你…你…”她哆嗦着嘴唇,色厉内荏,“你给我等着!王执事绝不会放过你的!”
放完这句毫无新意的狠话,她也顾不上疼痛,连滚带爬地跑了,比之前的张虎还要狼狈。
凌尘漠然地看着她消失的背影,心中毫无波澜。
王执事?很快他就会去找他“好好谈谈”了。
他转身回屋,关上门,隔绝了外面可能窥探的视线。
屋内,凌雪依旧睁着大眼睛,小嘴微张,呆呆地看着他,仿佛还没从哥哥单手扔飞刘嬷嬷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凌尘走到她面前,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语气恢复了温和:“没事了,雪儿。以后不会再有人敢来收什么‘月钱’了。”
他目光扫过地上两个碍眼的“垃圾”,想了想,一手一个,如通拖死狗般将他们拖到院外角落扔着,免得吓到妹妹。
让完这一切,他重新坐回床上。
经此一闹,他更加迫切地需要恢复实力。
混沌珠,再次自眉心浮现。
这一次,光芒更盛,垂落的混沌之气也更加浓郁。
凌尘闭上双眼,全力运转《混沌帝经》。
废柴之躯?今日,便让这青云宗,让这方下界,好好看看何为真正的逆天改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