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千万,买你别再出现
除夕夜,窗外的鞭炮声炸开,一次比一次响。
屋里暖气开得足。
贺蔓正把最后一道糖醋鱼端上桌,三岁半的儿子贺星言已经扒在桌子边,小手指着那盘菜,眼睛亮晶晶的。
妈妈,吃鱼。
洗手去,不然小馋猫没得吃。
贺蔓解下围裙,捏了捏儿子肉乎乎的脸蛋。
小家伙听话地跑去卫生间,踩着小板凳,哼哧哼哧地洗手。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背后抱住贺蔓,下巴搁在她的肩窝,声音温和:辛苦了,蔓蔓。
是陆泽。
贺蔓侧过头,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陆泽回吻她的额头,拿起碗筷,我去给言言夹鱼。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门铃就在这个时候响了。
很突兀,很急躁,一下又一下,带着不容拒绝的命令感。
贺蔓和陆泽对视一眼。
除夕夜,会是谁
门外的人显然没了耐心,开始用拳头砸门,砰砰作响。
贺星言被吓了一跳,从卫生间跑出来,抱住贺蔓的大腿。
妈妈,怕。
言言不怕,妈妈在。
贺蔓安抚地拍着儿子的背,眼神冷了下来。
她走到门边,通过猫眼往外看。
一张她无比熟悉,又无比厌恶的脸,正贴在门上。
季远洲。
他穿着昂贵的羊绒大衣,头发却有些乱,眼下带着一圈乌青,满身的酒气似乎能穿透门板。
贺蔓!
开门!
我知道你在里面!
他在外面吼,声音因为酒精而沙哑。
贺蔓没动。
陆泽走过来,把她和孩子护在身后,低声问:怎么办
报警。
贺蔓拿出手机,干脆利落。
门外的季远洲似乎听到了,砸门的动作停了。
他换了一种方式,用身体一下下撞门。
贺蔓!
你敢报警
你信不信我让你……
话没说完,陆泽拉开了门。
冷风夹着酒气灌了进来。
季远洲没想到门会突然开,踉跄一步,差点摔倒。
他看到开门的陆泽,愣住了。
再看到陆泽身后,一脸冷漠的贺蔓,和他俩脚边那个抱着妈妈大腿、用警惕眼神看着自己的孩子。
他是谁
季远洲指着陆泽,质问贺蔓。
贺蔓把他当空气,蹲下身对儿子说:言言,跟陆叔叔去房间玩积木,好不好
好。
贺星言很懂事,牵住陆泽的手。
陆泽深深看了贺蔓一眼,点点头,带着孩子进了卧室,关上了门。
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季远洲的视线在屋里扫了一圈。
一个不大的两居室,装修很简单,但收拾得很干净。
桌上摆着四菜一汤,旁边还有一瓶红酒。
那是他从没在贺蔓身上看到过的生活气息。
长本事了,贺蔓。
他冷笑一声,离婚才半年,就找好下家了
贺蔓靠在墙上,双臂环胸,像看一个跳梁小丑。
季总,有事
我儿子呢
他往前走一步。
他姓贺。
贺蔓纠正他。
他身上流着我的血!
季远洲被这句话刺激到了,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贺蔓,跟我回家。
腕骨被捏得生疼。
贺蔓没挣扎,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季远洲,我们已经离婚了。
可以复婚!
不可能。
这三个字像三根针,扎进季远洲的心里。
他盯着她冷淡的脸,忽然笑了,从大衣内侧口袋里掏出一张支票。
一千万。
他把支票甩在贺蔓脸上,拿着钱,带着你那个野男人滚。
把我儿子留下。
支票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贺蔓低头看了一眼,然后抬起头,脸上第一次有了表情。
那是一种混杂着嘲讽和怜悯的笑。
她一字一句,清晰地说:季远洲,你和你妈,当年就是用这张脸,让我把孩子打掉的。
忘了
2
他儿子,管别人叫爸爸
季远洲的动作僵住了。
你说什么
他眼里的醉意消散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慌乱。
贺蔓推开他的手,慢条斯理地掸了掸被他抓过的衣袖,仿佛沾了什么脏东西。
听不懂人话
那我再说一遍。
她走到餐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轻轻晃着。
你妈,周佩兰女士,在我怀孕两个月的时候,拿着一张五百万的支票,让我去把孩子做了。
她说,季家的长孙,不能从一个她看不上的女人的肚子里爬出来。
季远洲的喉结上下滚动。
我不知道这件事。
你当然不知道。
贺蔓抿了一口酒,猩红的液体沾在唇上,有一种残酷的美感,因为那时候,你正忙着和你那个刚从国外回来的白月光,在游艇上开派对。
三天三夜,手机都打不通。
男人的脸色一寸寸白下去。
这些事,他以为她不知道。
我拿着孕检单,在你的别墅外面等了你一整夜。
最后等到的是你和你妈。
你妈把我推倒在地上,指着我的鼻子骂我,说我想用一个野种绑住你。
贺蔓的声音很平,没有起伏,像在说别人的故事。
你呢
季远洲。
她抬眼,直视着他,你当时就在旁边,你什么都没说。
你就看着你妈,把我的尊严踩在脚底下,碾得粉碎。
季远洲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记忆的碎片涌上来。
那天雨下得很大,他好像是看到贺蔓了,浑身湿透,脸色白得像纸。
但他太累了,又喝了酒,脑子一片混沌。
他妈把他拉进屋,说会处理好一切。
他当时觉得,他妈总归是为了他好。
所以,现在你又来干什么
贺蔓放下酒杯,走到他面前,来表演父爱如山
还是觉得你的种,现在值一千万了
她捡起地上的支票,当着他的面,一点一点,撕成了碎片。
拿着你的钱,滚。
碎纸屑从她指尖落下,像一场雪。
季远洲被她眼里的恨意刺痛了。
他想解释,想说不是那样的,可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咙里。
就在这时,卧室的门开了。
贺星言揉着眼睛走出来,后面跟着陆泽。
小家伙看到客厅里的气氛不对,有点害怕,小声喊:妈妈……
然后,他看向了季远洲。
季远洲的心猛地一跳。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地看自己的儿子。
孩子的眉眼,像极了贺蔓,但鼻梁和嘴唇,分明是自己的翻版。
他蹲下身,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和善一点。
言言,是吗
过来,爸爸抱。
贺星言往后缩了缩,躲到陆泽腿后,只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怯生生地看着他。
然后,孩子的小手指向陆泽,奶声奶气地说了一句。
那句话,像一把刀,瞬间捅穿了季远舟的心脏。
他说:我爸爸在这儿。
你,你是谁
3
季总,请你滚出去
空气凝固了。
季远洲维持着蹲着的姿势,全身的血液好像都在那一瞬间冻结。
他看着那个躲在别的男人身后,叫着别人爸爸的亲生儿子,一种从未有过的荒谬和愤怒,席卷了他的大脑。
贺蔓!
他猛地站起来,双眼赤红地瞪着她,你就是这么教我儿子的
贺蔓走过去,把儿子抱进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
你吓到他了。
她的语气很平静,这种平静反而更像是一种蔑视。
陆泽挡在他们母子身前,看着季远洲,沉声开口:季先生,这里是我家。
现在是私人时间,请你离开。
你家
季远洲冷笑,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陆泽,你算个什么东西
敢抢我的老婆孩子
我们已经离婚了。
贺蔓重复道,声音里透着不耐烦,季远舟,别在这发癫。
很难看。
发癫
季远洲一把推开陆泽,指着贺蔓怀里的孩子,他是我儿子!
季家的长孙!
他不能管一个野男人叫爸爸!
你把他给我!
他说着,就要伸手去抢孩子。
贺星言被他狰狞的样子吓得大哭起来,死死抱住贺蔓的脖子。
滚开!
贺蔓尖叫出声,抱着孩子猛地后退一步,用尽全身力气一脚踹在季远洲的膝盖上。
季远洲喝了酒,下盘不稳,被她踹得单膝跪地。
陆泽立刻上前,抓住季远洲的胳膊,将他反剪在身后,用力往门外推。
季先生,我再说最后一遍,出去!
季远洲还在挣扎,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放开我!
贺蔓你个贱人!
你等着,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砰!
防盗门被陆泽重重关上,落了锁。
屋里只剩下贺星言压抑的哭声。
贺蔓抱着儿子,坐在沙发上,一下一下地顺着他的背,柔声哄着:言言不怕,没事了,坏人被赶走了。
孩子在她怀里抽噎了很久,才慢慢平复下来,哭累了,睡着了。
陆泽倒了一杯温水递过来。
吓坏了吧
贺蔓接过水杯,指尖冰凉。
我没事。
她看向陆泽,他刚才为了拦住季远洲,脸上被划了一道,此刻渗着血丝。
你脸受伤了,我去拿药箱。
小伤。
陆泽拉住她,蔓蔓,这个人,以后还会来吗
贺蔓沉默了。
以季远洲的性格,今天吃了这么大的亏,绝不可能善罢甘休。
她了解他,就像了解自己一样。
他不会放弃的。
贺蔓低声说,他想要儿子。
那你……
我不会给他的。
贺蔓的眼神变得无比坚定,谁也别想从我身边抢走言言。
陆泽看着她,看到她眼底的疲惫和决绝,心里一阵刺痛。
他伸出手,轻轻将她揽进怀里。
蔓蔓,别怕。
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以后,我保护你们。
贺蔓把脸埋在他的胸口。
眼泪,终于无声地滑落。
她以为自己早就刀枪不入了。
可季远洲的每一次出现,还是能轻易地将她好不容易筑起的防线,撕开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了。
她不是一个人。
门外。
季远洲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酒醒了大半。
膝盖的疼痛和脸上的屈辱,让他浑身发抖。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张律师吗
帮我准备一份文件。
他的声音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
我要拿回我儿子的抚-养-权。
4
你妈让我打掉孩子
第二天,大年初一。
贺蔓是被手机的震动声吵醒的。
她拿过手机,屏幕上跳动着一个陌生的号码。
她挂断,对方又打了过来,锲而不舍。
喂
贺蔓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贺蔓女士吗
我是季远洲先生的代理律师,我姓张。
电话那头的声音公式化,又带着一丝傲慢。
贺蔓的心沉了下去。
有事
是这样的,季先生希望和你谈一下关于贺星言小朋友的抚养权问题。
季先生认为,他能为孩子提供更优越的成长环境和教育资源。
所以呢
贺蔓冷冷地问。
所以我们希望您能主动放弃抚养权。
作为补偿,季先生愿意一次性支付您两千万的抚养费。
张律师的语气,像是在谈一笔生意。
贺蔓气笑了。
你告诉季远洲,让他做梦。
她直接挂了电话,把号码拉黑。
放下手机,她看着身边还在熟睡的儿子,小脸红扑扑的,嘴巴微微嘟着。
恐惧像一张网,慢慢收紧。
她知道,季远洲是认真的。
他有钱,有势,有最好的律师团队。
而她,只有一个小小的软件工作室,靠着以前积攒的人脉接点散活。
真要打官司,她几乎没有胜算。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贺蔓掀开被子,悄悄下了床。
她打開电脑,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
一个加密的文件夹被打开,里面只有一个文件,文件名是Triton-Core。
这是她当年在季远洲公司,带领团队研发的核心人工智能算法。
也是这家公司能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作坊,一跃成为行业黑马的根本。
当初为了支持季远洲创业,她没要一分钱股份,甚至连专利申请人,都只写了季远洲一个人的名字。
她真是傻得可以。
不过,她留了一手。
整个算法的底层架构和核心代码,都备份在这里。
而且,她还预埋了一个只有她知道的逻辑后门。
只要她想,随时可以远程瘫痪掉所有基于这套算法运行的系统。
这是她最后的底牌。
但她不想用。
一旦用了,就意味着彻底撕破脸,鱼死网破。
季远洲会疯的。
正想着,手机又响了。
这次,是一个让她意想不到的号码——她的前婆婆,周佩兰。
贺蔓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贺蔓!
你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
你把我儿子怎么了!
电话一接通,周佩兰尖利的咆哮就刺了过来。
周女士,有话就说,大过年的,别在这哭丧。
贺蔓的语气毫无波澜。
你!
你还敢顶嘴!
周佩兰气得直喘,我警告你,我孙子你必须还回来!
你要是敢不还,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在这座城市待不下去!
贺蔓笑了,笑声很轻,却透着冰冷的寒意。
周女士,你是不是忘了
她慢悠悠地说,当初,是谁看不上我这个‘小门小户’的媳妇,又是谁,在我怀孕的时候,逼着我去医院打掉孩子
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了。
贺蔓继续说,每一个字都像钉子,钉进周佩兰的记忆里。
你说,季家不能要一个穷酸女人的种。
你说,这孩子生下来也是个累赘。
你说,给我五百万,让我滚得越远越好。
现在,你怎么又上赶着认这个‘累赘’当孙子了
周佩兰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
我告诉你为什么。
贺蔓替她说了出来,因为医生说,季远洲的身体有问题,以后,再也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了。
所以,言言就成了你们季家‘唯一’的种,对吗
电话那头,死一般的寂静。
5
季家唯一的种
周佩兰在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半分钟。
贺蔓甚至能想象出她此刻那张因震惊和羞恼而扭曲的脸。
你……你怎么知道的!
周佩兰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贺蔓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
这件事,是她离婚前,无意中看到季远洲的体检报告才知道的。
报告上写着,因为早年生活不规律,加上长期酗酒,他的生育能力已经受到了不可逆的损伤。
当时她只觉得可笑。
这个把传宗接代看得比天还大的男人,亲手毁了自己当父亲的可能。
而现在,这成了她反击的利器。
贺蔓,你到底想怎么样
周佩兰的语气软了下来,带上了一丝哀求,以前是妈不对,是妈有眼不识泰山。
你就看在远洲的份上,看在言言是季家唯一血脉的份上,回来吧。
我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
一家人
贺蔓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周女士,你是不是忘了,你的‘一家人’里,从来没有我。
至于言言,他也不姓季。
他必须姓季!
周佩兰又激动起来,他是我们季家的种!
你别想把他变成野种!
闭嘴!
贺蔓厉声喝道。
这是她第一次用这么重的语气和周佩兰说话。
我儿子有名有姓,叫贺星言。
他活得好好的,比你们任何人想象的都要好。
收起你那套肮脏的血脉论,别来恶心我。
你……你这个不孝的女人!
我早就不是你儿媳妇了。
贺蔓打断她,还有,转告你的宝贝儿子。
想要孩子,可以。
让他自己来求我。
跪下求我。
说完,她直接挂断了电话。
世界清静了。
贺蔓靠在椅子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她知道,战争才刚刚开始。
另一边,季家别墅。
周佩兰握着手机,气得浑身发抖。
季远洲坐在她对面,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她都知道了……她什么都知道了!
周佩兰把手机摔在茶几上,远洲,怎么办
那个小贱人现在捏着我们的命根子!
季远洲一言不发,拿起桌上的一根烟,点燃,狠狠吸了一口。
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变得越发阴鸷。
他没想到,贺蔓居然这么硬气。
更没想到,自己身体的秘密,她也一清二楚。
她让你去跪下求她
周佩兰尖声问。
季远洲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妈,你先别管了。
这件事,我来处理。
他掐灭烟头,站起身。
你怎么处理
她现在油盐不进!
她有软肋。
季远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狠厉,她最在乎的,不就是那个小子吗
周佩兰愣了一下。
你……你想干什么
远洲,你可别乱来!
我不会乱来。
季远洲拿起外套,我只是,要去见见我的儿子。
毕竟,我是他亲爹。
他走出别墅,钻进自己的车里。
车子发动,朝着贺蔓家的方向疾驰而去。
他就不信了,一个女人,一个孩子,他季远洲还搞不定
他脑中闪过昨晚贺星言躲在陆泽身后的画面,闪过那句我爸爸在这儿。
怒火,再一次烧了起来。
他要让那个小子知道,谁才是他真正的爹。
也要让贺蔓知道,惹怒他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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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你敢动他,我废了你
贺蔓没想到季远洲的动作会这么快。
下午,她带贺星言去楼下的公园玩滑梯。
陆泽公司有急事,一早就走了。
阳光很好,公园里有不少带孩子玩的家长。
贺星言爬上滑梯,又哧溜一下滑下来,咯咯地笑个不停。
贺蔓站在下面,看着儿子开心的笑脸,心情也跟着明媚起来。
一辆黑色的宾利,悄无声息地停在了公园对面的路边。
车窗降下,露出季远洲那张阴郁的脸。
他看着不远处草坪上,贺蔓温柔地给贺星言擦汗、喂水,那一幕刺眼极了。
他推开车门,走了过去。
言言。
他的声音不大,但足够让贺蔓听清。
贺蔓身体一僵,立刻将贺星言护在身后,警惕地看着走过来的男人。
你来干什么
她声音冰冷。
季远洲没理她,目光越过她,看着她身后那个探出小脑袋的孩子。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
言言,看爸爸给你带了什么礼物。
他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但那张紧绷的脸,让他的表情显得十分怪异。
盒子里是最新款的变形金刚,限量版,每个小男孩的梦想。
贺星言的眼睛亮了一下,但还是紧紧抓着妈妈的衣服,不敢上前。
我们不稀罕。
贺蔓冷冷地说。
我不是给你的。
季远洲绕过她,直接蹲在贺星言面前,把盒子递过去,拿着,这是爸爸给你买的。
贺星言看了看玩具,又看了看妈妈,摇了摇头。
季远洲的耐心耗尽了。
他一把抓住贺星言的手腕,想把孩子拉到自己身边。
我是你爸爸!
你必须跟我走!
放开他!
贺蔓尖叫一声,冲上去用力掰季远洲的手指。
她的力气根本不够。
妈妈!
贺星言被吓哭了,挣扎着。
周围的家长都看了过来,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这是干什么呢
抢孩子
看着人模狗样的,怎么干这种事……
季远洲听到这些议论,脸上挂不住了,动作更加粗暴。
他直接把孩子拦腰抱了起来。
贺星言在他怀里又踢又打,哭得撕心裂肺。
贺蔓的眼睛瞬间红了。
她看到旁边花坛里有一块半截的板砖。
没有任何犹豫,她冲过去捡起板砖,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季远洲的后脑勺砸了过去。
你敢动他一根头发,我今天就废了你!
她的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股同归于尽的疯狂。
季远洲感觉脑后一阵剧痛,紧接着,温热的液体顺着脖子流了下来。
他不敢置信地回过头。
贺蔓手里拿着带血的板砖,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母狼,死死地盯着他。
那眼神,是想杀了他。
他真的怕了。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贺蔓。
他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贺蔓立刻冲上去,把吓得浑身发抖的儿子紧紧抱在怀里。
季远洲,我警告你。
她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再有下次,这块板砖,就不是砸在你头上这么简单了。
周围的人已经有人拿出手机报警。
季远洲摸了摸后脑勺,一手黏腻的血。
他看着贺蔓那张绝情的脸,狼狈地转身,快步离开了公园。
坐回车里,他才感觉到后脑勺火辣辣的疼。
血,还在流。
但他顾不上这些。
他脑子里反复回响的,都是贺蔓刚才那句话,和那个要杀人的眼神。
她真的会杀了他。
为了那个孩子。
一种混杂着恐惧、愤怒和不甘的情绪,几乎要把他吞噬。
他狠狠一拳砸在方向盘上。
贺蔓,你等着。
硬的不行,我就来软的。
我倒要看看,你能护他到什么时候。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喂,帮我查一下,贺星言上的哪家幼儿园。
7
你只是个卵子提供者
季远洲这次学聪明了。
他没有直接去幼儿园闹,而是动用了钞能力。
他以杰出企业家的名义,给贺星言所在的私立幼儿园捐赠了一栋价值不菲的图书馆。
园长对这位财神爷自然是感恩戴德,言听计从。
于是,第二天贺蔓送儿子去幼儿园时,被园长客气又坚定地拦在了门外。
贺女士,实在抱歉。
季先生已经为贺星言小朋友办理了退园手续。
园长一脸为难地说。
贺蔓愣住了。
什么手续
我作为孩子的监护人,我怎么不知道
这个……季先生也是孩子的父亲,他有这个权利。
而且他已经把学费一次性交到了小学毕业,下周一,就会有专车来接星言去全市最好的国际幼儿园。
贺蔓的心一点点冷下去。
所以,你们就把我的孩子卖了
贺女士,话不能这么说。
园长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我们也是为了孩子好。
国际幼儿园的师资和环境,确实比我们这里强太多了。
我不同意。
贺蔓的态度很坚决。
抱歉,贺女士。
手续已经办完了。
园长下了逐客令,保安,送贺女士出去。
两个保安走上来,做出请的手势。
贺蔓看着幼儿园紧闭的铁门,第一次感到了深深的无力。
在金钱和权力面前,她的反抗,显得那么可笑。
她只能带着儿子回了家。
贺星言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开心地问:妈妈,我们今天不用上学了吗
贺蔓摸了摸儿子的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对,今天放假。
季远洲的电话,很快就打了过来。
贺蔓,现在知道了吗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得意的炫耀,跟我斗,你没有胜算。
季远洲,你卑鄙。
贺蔓的声音在发抖。
我这叫策略。
季远洲轻笑一声,我给你两个选择。
第一,让言言跟我回家,去最好的学校,接受最好的教育,以后继承我的一切。
第二,你继续带着他,然后眼睁睁看着他被所有学校拒之门外。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冰冷:你那个工作室,我稍微动动手指,就能让你一个客户都找不到。
到时候,你拿什么养活他
跟着你喝西北风吗
赤裸裸的威胁。
贺蔓握着手机的手,指节泛白。
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说了,复婚。
季远洲的声音不容置疑,带着儿子,回到我身边。
以前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
你还是季太太。
然后呢
贺蔓冷笑,继续看着你妈的脸色过日子
继续忍受你的冷暴力
继续当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保姆
贺蔓,别给脸不要脸。
季远洲,你也听好了。
贺蔓深吸一口气,声音恢复了平静,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就算我走投无路,去街上要饭,也绝不会回到你身边。
至于儿子,你想都别想。
你!
你真以为,你用钱就能买到一切吗
贺蔓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怜悯,你根本不懂怎么当一个父亲。
在你眼里,他不是你的儿子,只是一个能延续你季家香火的工具。
一件私有物品。
她停顿了一下,说出了那句最诛心的话。
从生物学上讲,你只是个精-子提供者。
从法律上讲,我是他唯一的监护人。
除此之外,你什么都不是。
电话那头,只剩下季远洲粗重的喘息声。
8
专利在我手里,你拿什么赢
挂掉电话,贺蔓立刻开始行动。
她不能再被动挨打了。
她先是联系了自己大学时的导师,一位在国内人工智能领域德高望重的教授。
她把季远洲公司的核心算法Triton的技术文档和底层代码发了过去,隐去了公司和个人信息,请他做一个第三方的技术鉴定。
然后,她又联系了一位专打专利官司的律师朋友。
做完这一切,她才感觉心里的石头落下了一半。
陆泽是晚上下班后回来的。
他一眼就看出了贺蔓的脸色不对。
出什么事了
他放下公文包,走到她身边。
贺蔓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陆泽听完,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他这是在逼你。
我知道。
贺蔓靠在他肩上,声音里带着疲惫,他以为他能掌控一切。
蔓蔓,你那个算法,真的有把握吗
陆泽有些担心。
有。
贺蔓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Triton’的每一行代码都是我亲手敲出来的。
季远洲,他只是个坐享其成的商人。
他甚至都看不懂那些代码的真正含义。
她顿了顿,继续说:当初,为了防止技术外泄,我做了一个双重加密的底层锁。
只有我的私人密钥才能解锁进行版本迭代。
他现在用的,还是三年前的1.
0版本。
这两年,他公司的技术一直停滞不前,就是因为这个。
陆泽有些惊讶。
他不知道
他不知道。
他以为技术研发就是投钱那么简单。
贺蔓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更不知道,‘Triton’这个名字,是我用我母亲的名字命名的。
而这项专利的草稿和所有原始数据,我都做了公证,并且保存在银行的保险柜里。
陆泽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欣赏和心疼。
这个女人,外表看起来柔弱,内心却如此坚韧和缜密。
你想怎么做
他问。
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走到那一步。
贺蔓叹了口气,一旦开启专利诉讼,就是一场漫长的拉锯战。
我只想带言言过安稳的日子。
我明白了。
陆泽握住她的手,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钱不够,我这里有。
需要人脉,我帮你找。
贺蔓的心里涌上一股暖流。
谢谢你,陆泽。
我们之间,不用说这个。
第二天上午,导师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小蔓,你发我的那个东西,我看了。
教授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这个算法架构非常超前!
尤其是在深度学习和自然语言处理这块,比市面上很多大公司的模型都要领先至少两年!
这是你做的
是我和一个团队一起完成的。
贺蔓谦虚地说。
太了不起了!
教授感慨道,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是不是想让我帮你推荐给哪个大厂
老师,我想请您帮我出一份技术归属权的鉴定报告。
证明这个算法的核心思想和架构,是我独立设计的。
没问题!
这个我敢用我的名誉担保!
教授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有了教授的保证,贺蔓心里更有底了。
她给季远洲发了一条短信。
短信内容很简单,只有一张图片。
那是她和导师的合影,背景是国家级人工智能实验室。
图片下面,附了一行字:
【季远洲,你猜猜,如果我把‘Triton’算法的全部原始数据,交给国家,会怎么样】
9
撤资,就在他签字前一秒
季远洲收到短信的时候,正在一个极为重要的签约仪式上。
他对面坐着的是华南地区最大的投资机构鼎盛资本的负责人,王总。
只要签了这份协议,季远洲的公司就能拿到五个亿的A轮融资,渡过眼下最艰难的资金周转期。
他正准备拿起笔,手机屏幕亮了。
看到那张照片和那行字,他的手,猛地停在了半空中。
冷汗,瞬间从他额头冒了出来。
别人不知道,他自己最清楚。
Triton算法是他公司的命根子。
如果贺蔓真的把原始数据和盘托出,证明专利归属权在她手上,那么他这几年建立起来的商业帝国,就是一座建立在沙滩上的城堡。
不仅五个亿的融资会打水漂,公司还会面临天价的侵权索赔。
他会立刻破产,甚至,坐牢。
这个女人,是真的想毁了他!
季总
怎么了
对面的王总看他脸色不对,关切地问了一句。
没……没事。
季远洲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拿起笔的手,却在微微发抖。
签,还是不签
签了,就是商业欺诈。
不签,公司马上就得死。
他的手机又震了一下。
还是贺蔓发来的。
【下午三点,星光咖啡馆。
一个人来。】
【不来,后果自负。】
字里行间,全是威胁。
季远洲的脑子飞速运转。
他不能让这件事曝光。
绝对不能。
他猛地站起身,对着王总挤出一个抱歉的微笑:王总,实在对不起。
合同里有几个细节,我回去想再跟法务确认一下。
签约仪式,能不能推迟到明天
王总的脸色沉了下来。
这种级别的签约,临场变卦,是大忌。
季总,你这是在耍我
不敢不敢!
季远洲连忙解释,真的是临时发现一个小问题,为了咱们的合作更稳妥。
您放心,明天!
明天上午我一定过来!
说完,他顾不上王总难看的脸色,几乎是落荒而逃。
坐进车里,他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湿透了。
他拨通贺蔓的电话,声音里压着怒火:贺蔓,你到底想干什么!
来咖啡馆,我们面谈。
贺蔓的语气依旧平静。
你这是在威胁我!
没错,我就是在威胁你。
就像你威胁我一样。
贺蔓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锋芒,季远洲,你动我,我无所谓。
你动我儿子,我就要你的命。
季远洲狠狠一拳砸在方向盘上。
他输了。
在贺蔓亮出这张底牌的时候,他就已经输得一败涂地。
下午三点,星光咖啡馆。
季远洲准时出现。
他看起来憔悴了很多,眼里的红血丝密布。
贺蔓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放着一杯柠檬水。
说吧,你的条件。
季远洲在她对面坐下,开门见山。
我的条件很简单。
贺蔓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推到他面前,签了它。
文件标题写着:《关于贺星言抚养权及财产分割自愿协议书》。
季远洲拿起来,快速浏览了一遍。
里面的条款,每一条都像是在割他的肉。
第一,贺星言的抚养权、监护权,永久性归属女方贺蔓所有。
男方季远洲自愿放弃一切探视权。
第二,男方需一次性支付女方五千万作为儿子的抚养费,以及三千万作为对女方的精神损失补偿。
第三,男方名下远洲科技公司30%的股权,无偿转让给女方。
第四,双方约定,此协议签订后,男方及其家人,不得以任何理由、任何方式,出现在女方和孩子的生活中。
如有违反,男方需再支付一亿元违约金。
你疯了!
季远洲把协议拍在桌子上,五千万抚养费
三千万补偿
还要我30%的股份
你这是抢劫!
贺蔓端起柠檬水,喝了一口。
你可以不签。
她淡淡地说,我也可以现在就把所有材料,发给鼎盛资本的王总。
你猜,是他先撤资,还是你的股东先把你踢出局
10
那个男人,比你强一百倍
季远洲死死地盯着贺蔓。
他想从她脸上找到一丝动摇,一丝不忍。
但是没有。
她的脸平静得像一潭深水,不起任何波澜。
他知道,她说得出,就做得到。
为什么
他终于败下阵来,声音沙哑地问,贺蔓,我们之间,一定要走到这一步吗
我们曾经……也爱过,不是吗
听到爱这个字,贺蔓忽然笑了。
爱
她看着他,像在看一个陌生人,季远洲,你爱的是你自己。
你爱的是言听计从、能帮你处理好一切、让你没有后顾之忧的那个‘季太太’。
你爱的,是公司成功带给你的光环。
你爱的是你妈嘴里‘季家的香火’。
她顿了顿,眼神变得锐利:你从来没有爱过我。
那个在你创业最难的时候,陪你吃了一年泡面,帮你写代码写到凌晨三点的贺蔓,你早就忘了。
季远洲的嘴唇动了动,无力反驳。
是这样吗
他好像,真的忘了。
至于股份,贺蔓继续说,那30%,是你欠我的。
‘Triton’是我一手做出来的,没有它,你的公司一文不值。
我要30%,合情合理。
那……那一亿的违约金呢
那是给你和你妈买的记性。
贺蔓的语气变得冰冷,我不想再看见你们。
一次都不想。
季远洲瘫坐在椅子上,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
他看着眼前这份协议,知道自己没有选择。
他拿起笔,手抖得厉害。
签了字,算法的原始数据,你会给我吗
他做了最后的挣扎。
不会。
贺蔓回答得干脆利落,数据在我手里,是对你最好的约束。
只要你遵守协议,它就永远不会曝光。
如果你敢耍花样……
她没有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
季远洲闭上眼,在协议的末尾,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龙飞凤舞的三个字,此刻看起来,像是一份卖身契。
贺蔓收起协议,站起身,准备离开。
贺蔓。
季远洲叫住她,眼睛里满是血丝,那个男人,陆泽,你就真的那么喜欢他
他比我好在哪
贺蔓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
她的眼神里,没有恨,只有一种淡淡的怜悯。
他哪里都比你好。
言言发烧的时候,他会抱着孩子整夜不睡,用温水一遍遍擦身子。
而你,只会打电话问我,退烧药在哪里。
我过生日的时候,他会笨手笨脚地学着给我做一碗长寿面,即使面条都坨了。
而你,只会让秘书送来一个昂贵的包,然后告诉我,晚上有个应酬,回不来了。
我跟你妈吵架,委屈得掉眼泪的时候,他会抱着我,说‘不是你的错’。
而你,只会说,‘她是我妈,你就不能让着她点吗’。
贺蔓看着他,一字一句,清晰地说:
季远洲,他不是比你好。
他是比你强一百倍。
因为他懂得,什么是尊重,什么是爱。
说完,她转身离开,再也没有回头。
咖啡馆里,只剩下季远洲一个人。
他趴在桌子上,肩膀剧烈地颤抖。
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第一次,哭了。
11
贺蔓,我们复婚吧
接下来的一个月,风平浪静。
季远洲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出现过。
八千万的款项,分毫不差地打到了贺蔓的账户上。
公司的股权转让手续,也由律师悄无声息地办妥了。
贺蔓用这笔钱,在陆泽家的小区,买了一套大一点的房子。
又给自己的工作室扩充了团队,租了新的办公室。
生活,似乎真的走上了正轨。
她给贺星言重新找了一家幼儿园,离新家很近。
小家伙适应得很快,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陆泽向她求婚了。
在一个很普通的周末,他没有准备鲜花,也没有准备钻戒。
只是在贺蔓做饭的时候,从背后抱着她,低声说:
蔓蔓,我们结婚吧。
我想给你们一个家。
贺蔓关掉火,转过身,看着他的眼睛。
他的眼里,有紧张,有期待,更有藏不住的深情。
她笑着点了点头。
好。
没有轰轰烈烈的誓言,一切都那么自然而然。
他们定下了婚期,就在下个月。
贺蔓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场梦。
一场从地狱,走到了天堂的梦。
然而,就在她以为一切都将尘埃落定的时候,季远舟又出现了。
那天,她去参加一个行业峰会。
作为新兴科技公司的股东,她被邀请去做一个技术分享。
演讲结束,她刚走下台,就被一群记者围住了。
贺女士,请问您和远洲科技的季总是什么关系
听说您即将和陆氏集团的继承人陆泽先生完婚,是真的吗
有传闻说,您婚内出轨,用不正当手段获取了季总公司的股份,请问您怎么回应
一个比一个尖锐的问题,像炮弹一样砸过来。
贺蔓的脸色瞬间白了。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一个高大的身影就挤开人群,站到了她面前。
是季远舟。
他比上一次见面时瘦了很多,但精神看起来不错。
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他当着所有媒体的面,一把抓住贺蔓的手。
蔓蔓,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我不该跟你赌气。
我们回家吧。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深情和悔意。
记者们瞬间沸腾了,无数的闪光灯对着他们疯狂闪烁。
贺蔓想把手抽回来,却被他攥得更紧。
季远舟,你放手!
她压低声音,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我不放。
季远舟看着她,眼神偏执而疯狂,蔓蔓,我知道错了。
我不能没有你,更不能没有儿子。
你原谅我,好不好
他突然单膝跪地,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丝绒盒子,打开。
里面是一枚巨大的钻戒。
贺蔓,我们复婚吧。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向她求婚。
这一幕,太有冲击力了。
前夫哥浪子回头,追妻火葬场,当众下跪求复婚。
所有记者都疯了,快门声响成一片。
明天的新闻头条,他们已经想好了。
贺蔓看着跪在地上,一脸深情的季远舟,只觉得一阵反胃。
她明白了。
他不是来求复合的。
他是来毁了她的。
他要让她背上婚内出轨、嫌贫爱富、抛夫弃子的骂名。
他要毁了她的名誉,毁了她和陆泽的婚姻。
他得不到,就要彻底毁掉。
这个男人,真是又毒又蠢。
贺蔓深吸一口气,在所有镜头的注视下,缓缓开口。
她的声音不大,但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季先生,我想你可能搞错了。
第一,我们已经离婚,并且签署了具备法律效力的协议。
你现在的行为,对我构成了严重骚扰。
第二,我即将结婚的对象是陆泽先生。
请你不要用这种方式,来破坏别人的感情。
她看着季远舟,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你跪在这里求我复婚,你未来的未婚妻,苏家的千金苏雅小姐,她知道吗
12
他的订婚宴,我的修罗场
苏雅这个名字一出口,现场瞬间安静了一秒。
记者们都愣住了。
苏家,那可是真正的豪门,比季远舟的家底厚实得多。
苏雅是苏家最受宠的小女儿,圈内有名的名媛。
季远舟要和苏雅订婚了
那他现在在这里跪着求前妻复婚,算怎么回事
这信息量,太大了!
记者们交换着眼神,眼里的兴奋和八卦之火,烧得更旺了。
季远舟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猛地站起来,不敢置信地看着贺蔓。
你怎么会知道
他和苏家的婚事,是两家公司之间的商业联姻,还在秘密洽谈阶段,根本没有对外公布。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贺蔓把这句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了他。
自从上次被他威胁,贺蔓就多了个心眼。
她花钱请了私家侦探,二十四小时盯着季远舟。
所以,他的一举一动,包括他为了挽救公司资金链,去和苏家谈联姻的事,贺蔓都一清二楚。
她本来没想用这个消息来攻击他。
可他自己,偏要撞到枪口上来。
季总,你还是快起来吧。
不然明天的新闻,我怕苏小姐脸上不好看。
贺蔓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
季远舟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他今天布的局,本来是想把贺蔓逼到绝境,让她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没想到,一句话,就被她反将一军。
他成了那个脚踏两条船,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当众出丑的渣男。
他看着贺蔓那张平静的脸,忽然觉得无比陌生和恐惧。
这个女人,到底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底牌
蔓蔓,你听我解释,我和苏雅只是商业合作……他还在试图狡辩。
你的解释,应该留着去跟苏小姐说。
贺蔓懒得再跟他废话,转身拨开人群,大步离开。
留给季远舟的,只有一个决绝的背影。
一周后。
季远舟和苏雅的订婚宴,在全市最顶级的酒店举行。
场面盛大,名流云集。
季远舟穿着白色西装,和一身公主裙的苏雅站在一起,郎才女貌,接受着宾客的祝福。
他的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笑有多僵硬。
峰会那天的事,还是传了出去。
苏家大小姐苏雅当场就发了脾气,差点把婚事搅黄。
最后是季远舟和周佩兰一起上门,赔礼道歉,又多让出了5%的公司股份,才勉强把这位姑奶奶安抚下来。
但梁子,已经结下了。
订婚宴上,苏雅全程没给他一个好脸色。
季远舟,我警告你,今天是我给你,也是给我自己最后一次面子。
苏雅端着香槟,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要是再让我知道你跟那个姓贺的女人不清不楚,我们苏家,就能让你公司开起来,也能让它倒下去。
季远舟的拳头,在身侧悄悄握紧。
就在这时,宴会厅的门口,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所有人都朝着门口看去。
贺蔓挽着陆泽的胳膊,走了进来。
她今天穿了一身黑色的抹胸长裙,衬得皮肤白得发光。
长发挽起,露出修长的天鹅颈。
她的妆容精致,红唇似火,气场全开。
身边的陆泽,一身笔挺的深色西装,英俊挺拔。
两个人站在一起,瞬间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他们就像是来巡视领地的国王和女王。
而今天真正的主角,季远舟和苏雅,反而被衬得像一对滑稽的司仪。
季远舟的眼睛,死死地钉在贺蔓身上。
她怎么会来!
贺蔓像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朝着他这边,举了举手中的酒杯,嘴角勾起一抹挑衅的微笑。
那一瞬间,季远舟的理智,崩断了。
他扔下身边的苏雅,大步流星地朝着贺蔓走了过去。
13
两个亿,离开我儿子
你来这里干什么
季远舟站在贺蔓面前,声音因为愤怒而嘶哑。
贺蔓还没开口,陆泽已经上前一步,挡在了她身前。
季总,好久不见。
陆泽的语气很客气,但眼神里却带着不容忽视的警告,我们是收到苏董的请柬才来的。
怎么,不欢迎
季远舟的目光越过陆泽,死死地瞪着贺蔓。
他当然知道是苏雅的父亲请的他们。
那个老狐狸,分明是想敲打自己。
可他不在乎。
他只知道,贺蔓的出现,让他精心维持的体面,碎了一地。
贺蔓,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他伸出手,想去拉她。
陆泽直接握住了他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季远舟的脸色都变了。
季总,请自重。
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你给我滚开!
季远舟甩开陆泽的手,情绪有些失控。
这边的动静,已经吸引了所有宾客的注意。
苏雅的脸,已经黑得能滴出墨来。
她踩着高跟鞋走过来,一把挽住季远舟的胳膊。
亲爱的,你在干什么
这么多客人看着呢。
她的声音嗲得发腻,但手上的力气,几乎要把季远舟的肉掐下来。
她看向贺蔓,眼神里充满了敌意和审视。
这位就是贺小姐吧
久仰大名。
苏小姐,你好。
贺蔓淡淡地回应。
我不管你们以前有什么恩怨。
苏雅的下巴微微扬起,像一只骄傲的孔雀,从今天起,远洲是我的未婚夫。
我希望你以后,能离他远一点。
毕竟,一个离了婚的女人,还带着个拖油瓶,总缠着前夫,传出去不好听。
她的话,说得刻薄又难听。
陆泽的脸色沉了下来,正要开口。
贺蔓却拉住了他。
她看着苏雅,忽然笑了。
苏小姐说得对。
我是该离他远一点。
她从手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到苏雅面前,正好,今天当着大家的面,把一些事情说清楚。
苏雅愣了一下,接过了文件。
季远舟看到那份文件,瞳孔猛地一缩。
那是他和贺蔓签的离婚协议的复印件!
这是我和季远舟先生的离婚协议。
贺蔓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的人听清,协议里写得很清楚,远洲科技30%的股份,归我个人所有。
所以,不是我缠着他,而是我和他,现在是商业上的合作伙伴。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季远舟,笑意更深。
另外,协议里还规定,如果季先生或者他的家人,再来骚扰我和我儿子的生活,他需要支付给我一个亿的违约金。
苏小姐,你马上就要成为他的家人了。
这条规定,对你也同样有效。
苏雅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她这才知道,季远舟为了离婚,居然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
30%的股份!
一个亿的违约金!
他居然瞒着她!
季远舟!
苏雅尖叫一声。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但威严的声音响了起来。
够了!
还嫌不够丢人吗
周佩兰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她的身后跟着苏雅的父亲,苏董。
周佩兰的脸色铁青,她狠狠地瞪了贺蔓一眼,然后拉住了季远舟。
她走到贺蔓面前,压低了声音,用只有她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
贺蔓,我给你两个亿。
把股份还回来,带着你的野种,永远离开这座城市。
她的眼里,充满了高高在上的施舍。
在她看来,钱,能解决一切问题。
贺蔓看着她,摇了摇头,笑了。
周女士,你错了。
她凑到周佩兰耳边,用同样轻的声音,一字一句地回敬道:
不是我离不开你们。
是你们,离不开我儿子。
因为,他才是你季家唯一的种。
而你的宝贝儿子,已经是个废人了。
14
季远洲,你破产了
周佩兰的身体,剧烈地晃动了一下,差点站不稳。
她扶着桌子,脸色惨白如纸,死死地盯着贺蔓,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贺蔓的那句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刀,精准地捅进了她最痛的地方。
周围的宾客虽然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但看到周佩兰这副样子,也都猜到了几分。
苏董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他今天请贺蔓和陆泽来,本意是想给未来女婿一个下马威,让他知道分寸。
没想到,场面会失控到这种地步。
更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贺蔓,战斗力这么强。
佩兰,你怎么了
他假意关切地问了一句。
周佩兰回过神来,看着周围指指点点的目光,羞愤交加。
她指着贺蔓,尖声骂道:你这个扫把星!
滚!
你给我滚出去!
妈!
季远舟想阻止她。
但已经晚了。
贺蔓看着这个歇斯底里的老女人,眼神里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了。
她拿出手机,当着所有人的面,按下了发送键。
本来,我还想给你留点体面。
她看着季远舟,轻声说,是你自己,不要的。
季远舟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了他。
几乎是同时,在场所有宾客的手机,都开始接二连三地响起提示音。
是一封匿名群发的邮件。
邮件的标题,触目惊心。
【惊天丑闻:远洲科技核心技术Triton涉嫌专利侵权,创始人季远舟被曝商业欺诈!】
邮件里,附上了详细的证据链。
包括Triton算法的原始代码手稿、贺蔓的公证书、国家级实验室出具的技术归属权鉴定报告,以及,季远舟当初拿着这套不属于自己的技术,去申请融资和专利的所有文件。
证据确凿,无可辩驳。
宴会厅里,瞬间炸开了锅。
所有人都看向季远舟,眼神里充满了震惊、鄙夷和幸灾乐祸。
尤其是那些商界大佬和投资人。
商业欺诈,这是商场上的死罪。
苏董的脸,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他感觉自己被季家当猴耍了。
季远舟!
他怒吼一声,你给我解释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季远舟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完了。
他看着贺蔓。
那个女人,正挽着陆泽的胳膊,平静地看着他。
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贺蔓……你非要这么狠吗
他的声音在发抖。
我给过你机会了。
贺蔓说。
是啊,她给过机会了。
从他去抢孩子,到他在峰会上演戏,再到刚刚他母亲用钱来羞辱她。
他一次又一次地,把她的善意和忍让,踩在脚底下。
终于,他亲手把自己的路,堵死了。
苏雅尖叫着把手上的订婚戒指拔下来,狠狠地砸在季远舟的脸上。
季远洲你这个骗子!
我们完了!
苏家跟你没完!
说完,她哭着跑出了宴会厅。
苏董指着季远舟,气得说不出话,最后狠狠一甩手,带着人也走了。
墙倒众人推。
刚刚还围着他恭贺的宾客,此刻都像躲避瘟疫一样,纷纷散去。
眨眼间,偌大的宴会厅,只剩下季家母子,和准备离场的贺蔓与陆泽。
周佩兰承受不住这个打击,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妈!
季远舟慌忙扶住她。
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他抬起头,用一种近乎哀求的目光看着贺蔓。
蔓蔓……看在言言的份上,你放过我这一次,好不好
贺蔓停下脚步,回头。
季远舟,你破产了。
她陈述着一个事实,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从你选择伤害我儿子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输了。
15
新年好,前夫哥
季远舟的商业帝国,崩塌得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快。
邮件门事件发酵的第二天,远洲科技的股价就应声跌停。
合作方纷纷解约,投资方紧急撤资,银行上门催债,公司的核心技术团队集体辞职。
更致命的是,贺蔓正式向法院提起了专利侵权诉讼。
天价的索赔金额,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过半个月,远洲科技就宣布了破产清算。
季远舟名下的所有资产,包括别墅、豪车,全被法院查封拍卖,用来抵债。
他从一个身价数十亿的科技新贵,一夜之间,变成了一个负债累累的穷光蛋。
周佩兰受不了这个刺激,中风了,半身不遂地躺在医院里,每天的医药费都是一笔巨大的开销。
季远洲卖掉了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才勉强凑够了母亲的住院费。
他搬出了富丽堂皇的别墅,在城中村租了一个十几平米的小单间,阴暗潮湿,连窗户都没有。
他去找工作,但他的光辉事迹早就在圈子里传遍了。
没有一家公司敢用一个有商业欺诈前科的人。
他只能去做一些体力活。
去工地上搬砖,去餐厅里洗盘子。
曾经那双只需要签字和敲键盘的手,现在布满了老茧和伤口。
贺蔓的生活,却截然相反。
她接手了Triton算法的全部所有权,并以此为基础,成立了新的公司。
陆泽为她注入了第一笔启动资金。
凭借着技术的绝对领先,公司很快就拿到了国内几家互联网巨头的合作订单,发展势头迅猛。
她和陆泽的婚礼,低调而温馨地举行了。
没有邀请媒体,只请了双方最亲近的家人和朋友。
贺星言做了他们的小花童,穿着一身帅气的小西装,捧着戒指,走在红毯上。
他把戒指交到陆泽手上,奶声奶气地说:陆爸爸,以后你要和妈妈一起,好好爱我哦。
引得全场宾客都笑了起来。
陆泽单膝跪地,把戒指戴在了贺蔓的手上。
他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贺蔓,谢谢你,愿意给我一个家。
我爱你。
我也爱你。
贺蔓的眼角,泛起了幸福的泪光。
又是一年除夕。
贺蔓和陆泽,带着贺星言,回陆家老宅吃年夜饭。
桌上依旧是丰盛的菜肴,但身边的人,和心境,已经完全不同。
吃完饭,一家人坐在客厅看春晚。
贺蔓的手机响了一下,是一条微信好友申请。
头像,是季远舟。
她点了通过。
季远舟很快发来一条消息。
【我看到你公司的新闻了,恭喜你。】
贺蔓有些意外,回了一句。
【谢谢。】
那边沉默了很久,又发来一张照片。
是一张外卖订单的截图。
一份十五块钱的饺子,是他的年夜饭。
照片下面,是一行字。
【贺蔓,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不求你原谅,我只想……再见见儿子。
就一眼,远远地看一眼,行吗】
他的姿态,放得极低。
贺蔓看着那条信息,没有回复。
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璀璨的烟火。
楼下,一个穿着破旧羽绒服的男人,正蹲在路灯下,身影被拉得很长。
他时不时地抬起头,朝着楼上看。
是季远舟。
他竟然找到了这里。
贺蔓的眼神很复杂。
她不恨他了。
当一个人已经跌落到尘埃里,所有的恨,都显得没有了意义。
但她也不会原谅他。
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就永远无法弥补。
她拉上窗帘,回到沙发上,把头轻轻靠在陆泽的肩膀。
贺星言正拿着一个新年红包,开心地给陆泽和贺蔓念着上面的祝福语。
祝爸爸妈妈,新年快乐,笑口常开!
我们言言也新年快乐。
陆泽把他抱进怀里,亲了一口。
屋子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贺蔓拿起手机,删掉了季远舟的微信。
然后,她给那个落魄的前夫哥,发了最后一条短信。
【新年好。】
【祝你,和你的人生,各自安好。】
发完,拉黑。
从此,山高水远,再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