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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彰大会后的庆功宴上,我有些心不在焉。
很多老师傅过来拍拍我的肩,夸我有出息,没给我爸丢脸。
周爸一直站在我身边,粗糙的大手紧紧握着我的肩膀。
书记亲自给我倒了杯汽水,说厂里以我为荣。
周卫东几次想凑过来跟我说话,我都借故走开了。
不是不原谅他,只是心里堵得慌,需要时间消化。
庆功宴结束后,周卫东终于在车间门口堵住了我。
「叶婷。」他脸上满是懊悔,工装袖口还沾着油污,「哥错了,哥不该不信你,不该让她一次次欺负你。」
我看着这个从小带我爬拖拉机、教我认零件图的哥哥,心里酸涩难言。
「哥。」我轻声说,「我不是气你谈恋爱。」
「我只是难过,你怎么会看上那样的人?为什么她说啥你都信,我说啥你都觉得是我在耍性子?」
周卫东痛苦地抹了把脸:「是哥混蛋!哥被她蒙蔽了双眼,光看她装出来的样子,没想到她心思这么毒!」
「叶婷,你再给哥一次机会,哥以后一定信你,护着你,再也不让任何人欺负你!」
看着他急切的样子,我叹了口气:「哥,我希望你幸福。但下次找对象,记得擦亮眼睛。」
我顿了顿,补充道:「还有,我真是把你当亲哥。」
周卫东重重点头:「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是哥糊涂!」
经过这件事,周卫东消沉了几天,但很快就扎进车间里,比以前更卖力地干活。
厂里恢复了往日的忙碌,机床轰鸣声比以前更悦耳。
周厂长和书记似乎觉得亏欠我,非要给我申请分房指标,被我拒绝了。
我搬进了厂里的技术员宿舍,虽然小,但很自在。
听说王艳红后来还去周家闹过,说要告我诽谤。
但厂保卫科拿出她贿赂老保管员的证据,她立马就怂了。
她的行为被记入档案,成为永远刻在人生之路上的污点。
周卫东态度坚决,再也没理过她。
至于厂里那些关于我是「关系户」的流言,随着王艳红的消失,很快就没人提了。
偶尔老师傅们说起,也只是当个笑话讲。
周末加班,阳光透过车间的天窗洒进来。
周卫东死皮赖脸地凑过来,非要帮我调机床。
「哎呀,我自己能行!」
「不行,哥得将功补过!」
周厂长端着搪瓷缸走过来,看着我们笑骂:「多大人了,还跟小孩似的抢工具!」
我和周卫东相视一笑。
阳光照在机床上来回运转的零件上,泛着金属特有的光泽。
哪里有什么「关系户」的恶心戏码。
从来都只是个心术不正的人,自编自导的荒唐闹剧。
而闹剧散场,车间还是那个车间。
我是李叶婷,是农机厂正儿八经的技术员。
这就够了。
新的一批零件开始下线,我拿起游标卡尺走上前去。
机床轰鸣,生活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