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是在昨天周家晚宴上,当众提起她和霍既明过往的那个男人!
看来今天这事儿跟严明桃和周灏京脱不了关系。
只不过他们就算要对她下这种黑手,也不用选在这种场合。人这么多,她最多受点伤。
莫非,是舒宁……
江染总觉得舒宁舍身救她的举动,有点过了。
可舒宁的伤确实很重,送来医院的时候她出了不少血,人都快休克了。
如果是作秀,没必要做到这一步吧?
就在江染还没理清思绪时,舒家的人也到了。
来的是舒宁母亲和舒宁二叔。
两人都是满面焦急,舒母问起江染事情经过时,眼泪更是一下冒了出来。
“我们家宁宁从小就娇气,一点疼都受不了的啊……今天这可是遭了大罪了!”
舒宁的二叔安慰着舒母,也是一样忧心忡忡。
他们对江染倒是没有多说什么,不过江染想要安慰,对方也没有和她多说的意思,手术室的门很快就开了。
医生一出来,舒家的人就都赶紧围了上去。
直到听见对方说,舒宁没有生命危险,才彻底松了口气。
她手腕的伤口虽然深,但没有伤到神经,只需要住院观察一下手臂恢复情况。
谢过医生之后,舒宁也被护士推着转入了普通单人病房。
舒宁母亲跟在床边,再次泪眼朦胧。
“宝贝,你怎么这么莽撞啊,那可是歹徒啊,还好你没有伤到要害……下次你可不敢再冒这么大的危险了!”
舒宁二叔也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江染。
“江小姐,你也不用自责,小宁这孩子向来实心眼,哪怕自己受伤,也不忍心看别人落难。”
“是,这次幸亏舒宁小姐及时相救。”江染听得出对方话里暗藏的意味,诚声道:“舒宁小姐的医药费,还有后续的养伤,我都会负责到底。”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们舒家不缺这些……江小姐没事就好。”舒宁二叔有些悻悻。
正说着,一阵急促而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蒋弈的身影也紧跟着出现在了病房门外。
他披着宽阔的大衣外套,领带微松,步履匆促的样子尽显紧张,直到看到江染完好无损站在面前的这一刻,眉宇间的焦灼才有了缓解。
阿旭带着两名随行保镖紧跟在男人后面,朝舒家人低头示意。
“蒋弈……”
舒宁二叔刚想和蒋弈说话,男人却已径直走到江染面前。
“还好吗?”
他不顾旁人,一把将江染扯到身前,从头到脚将她快速检查了一遍,确认她安然无恙后,眼神里的冷意才消退几分。
“我没事,舒宁小姐受伤了。”江染小声开口。
她怕蒋弈太关心她会引起舒家的人不满,用眼神偷偷提醒了他一下。
蒋弈今天也忙到很晚,知道江染有酒局,打算忙完之后再去找她,谁知突然接到了她的电话。
他几乎是让阿旭一路飙车赶来。
明明江染电话里已经告诉过他自己没事,可一路上,蒋弈的心还是揪着。
“阿弈。”
舒母看到蒋弈和江染这样子,马上为女儿感到不满,“小宁今天是护着江小姐才伤成这样的,你怎么来了也不知道先关心一下病人?”
在商场上,舒家不敢得罪蒋家,可私交上,按道理蒋弈还欠着他们家的人情。
蒋弈小时候寄人篱下受了不少磋磨,是舒宁找来家里长辈护住了他。
有一次蒋弈高烧好几天不退,全身过敏感染,情况危急,也是舒宁及时发现,把他带到医院治疗。
如果没有舒宁和舒家,蒋弈就算不死也会落下病根。
后来两人一起长大,蒋弈是对舒宁不错,两家也差点成为亲家……
就算现在没了这层关系,昔日里的恩情难道都跟着没了?
“舒宁,今天多谢你。”
蒋弈沉声,手掌自然地从后托起江染的腰,揽着她一同走到了舒宁的病床旁。
他口吻依旧和平常没两样,公事公办,但还是稍微温和了几分。
舒宁此时正虚弱地靠在床头,手腕裹着厚厚的纱布,脸色苍白如纸。
看到蒋弈时,她眼底泛起微弱的光彩,却又瞥见他和江染亲密的姿态时迅速黯淡下去。
“不必客气…江小姐也是我的合作伙伴,我怎么能看着她受伤?”
虽然舒宁话说得大义凛然,可目光一直都在蒋弈脸上。
别说蒋弈了,就是旁人看了她这么脆弱可怜的模样,也难免心疼。
见女儿这样,舒母欲言又止地看了眼蒋弈。
“这份恩情,我和染染都会记在心里。”蒋弈声音低哑,“你好好养病,有任何需要都可以跟我和江染提。”
舒宁心里一凉。
不知对方是不是故意,即便这种时候也还刻意带上江染,划清和她的界限。
明明他心里清楚,她都是为了他。
“蒋弈……我能、单独和你说几句话吗?”
舒宁咬唇,气息很轻,还处于失血后的疲惫无力之中。
她说着,又抬眸看向了江染,近乎卑微地恳求:“江小姐,就一小会儿,可以吗?”
江染闻言,体贴地想要离开蒋弈,准备暂时回避。
然而,她刚一动,男人握着她的力道却骤然收紧,不容置疑地将她定在原地。
江染眸色微烁,在蒋弈耳边低声,“没关系。”
没关系,她相信蒋弈。
两人之间的事情早已过去了,舒宁再放不下也无济于事。
“阿弈,宁宁从小就跟你亲近,你看在过去的情分上,难道连她一点请求都吝啬吗?”
舒母终于看不下去了,连舒宁二叔也走上前来,不满地皱眉。
“蒋弈,我这侄女执拗,她今天伤得这么厉害……难道你良心真的无动于衷,不清楚她是为了谁吗?”
这些话不该当着江染这样的外人说,可终究是自己家的宝贝丫头,他们实在看不下去了。
从蒋弈和舒宁分开之后,舒宁整个人都快被折腾废了。
都说女人长情,男人无情。
但蒋弈究竟是无情到转头就能和一个才认识没多久的女人,这么如胶似漆?
又对曾经受过恩情的人形同陌路至此?
蒋弈安静听着,神色沉稳,并未反驳。
他对舒家包括舒宁确实保有尊重,源于旧日情谊。
但蒋弈更清楚,舒宁现在需要的正是冷漠。
江染不希望蒋弈为难,轻轻握了下他的手掌,可男人却并未因为长辈施压有任何动摇。
揽在她腰间的手臂更加稳固。
两人只是片晌的目光交汇,江染便已经明白他的意思。
“舒阿姨,二叔。舒家和舒宁昔日对我的情分,我一直铭记于心,若他日有机会回报也必不会吝啬。”
男人口吻难得温和,但话锋即转,“只是这份回报,不应、也不会建立在我与舒宁的私交之上,免得大家再生不必要的误会和纠缠。”
蒋弈恪守原则的言辞让舒母和二叔的话都被堵了回去。
好像他们刚刚是在不讲道理地纠缠。
“舒宁,你有任何话,都可以在这里说。染染是我的妻子,我事无不可对她言。若你觉得不便,”
声罢,蒋弈侧首对身后的阿旭示意,“阿旭可以代为处理你的一切需求。”
男人绝情的话让舒宁仿佛被当众羞辱,她眼泪滚在眼眶边,浑身都止不住颤抖。
她拼了性命,竟也换不来和他单独说几句话的情分?
舒宁强行忍住眼泪,嘴角扯出一丝苦笑,“蒋弈,你大可以不用防备我就防备贼一样。我就是想跟你说……”
“过去的就过去了。从今天起我跟你只是普通朋友。我不希望每次见面,你都这样特殊对待我,好像我是洪水猛兽。”
见女儿难受,舒母的心也被拧着疼。
二叔则面色铁青,嘴唇紧抿,偏头看向一侧。
蒋弈态度分明,完全不念旧情,他们纵有万般不满,也不敢再说,只怕会起反作用。
“你多虑了。”
蒋弈沉声,眼光掠过舒宁脸上的苦痛,也确有一丝不忍。
江染见状替他说了下去:“舒小姐你不用担心,蒋弈有情有义又知分寸,他不会因为过去就刻意待你。后续的治疗,我会安排最好的资源负责到底,舒小姐安心养病,一定要尽早康复。”
江染的语气温和大方,瞬间就将两人间尴尬的气氛化解。
说完,她抬眸看向蒋弈,目光清澈:“我们走吧,别打扰舒宁休息了。”
蒋弈反手握紧她,朝两位长辈点头示意,便不再回顾舒宁,同江染径直离去。
见男人真的就这么走了,舒宁激动地动了下身子,手腕就传来剧痛,眼泪一下就落了满脸。
“女儿啊……”
舒母赶紧心疼地坐在一旁护住她,“你现在该死心了吧?蒋弈他……他已经铁了心和你断了。”
舒宁二叔见不得她自虐,也恨恨开口,“不值得!你看看他对江染的样子,夫妻一体,同心协力……男人变心就是这么快,你别再傻了!”
“不……蒋弈不同。我知道他不同。”
舒宁痛得几乎没法呼吸,还是挣着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只有她清楚,蒋弈并非一个冷酷无情的人。
他反而是她见过最温柔的人。
…………
回去的一路上,蒋弈情绪明显低迷,只是将江染的身子牢牢拥着,但不怎么说话。
“……”江染本想说些什么,又担心触及到蒋弈的伤处。
舒宁说过蒋弈在她那儿受过伤。
江染能理解,有时候最绝情的人反而伤得最重。
她很信任蒋弈,所以无需他解释,也不论外界怎么看,她只想让蒋弈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