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说话间，我为这位贵妇倒了杯水，让她休息着。
转头，我又翻了翻她递过来的起诉书。
时间对上了，性别对上了。
就连那个普遍没有照相机的年代里，她都附上了不少自己孩子未满一岁的照片。
我喉咙突然有些涩。
那些因为我弟被偏心对待的所有瞬间，这一刻好像都释然了。
相认的心左右摇摆。
我该怎么说，这些年，我的处境？
“我仅剩的照片不多，也只有这些而已。可就是这些，让我熬过了一个又一个日夜。”贵妇叹息说，腕间不经意露出那佩戴的梵克雅宝手链。
门口传来汽车的轰鸣声。
我抬头看去，身材修长，身着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
“不好意思打扰了，这位是我母亲，见您这家律所刚开门，一定要亲自过来。”
“她在此之前已经找过了99家律所了，非说亲自上门委托才显得有诚意，如果您这边后续有意向的话，可以联系我的名片，公司会有专员和您商量委托费。”
我这才认出来，这位就是前段时间上过世界福布斯排行榜的青年总裁，林西泽。
见他来了，贵妇也站起了身：“儿子你来了。这小姑娘又为我端茶又为我送水的，你到时候可得多给点委托费。”
“知道了，妈。”男人声音低沉动听。
就在我准备将人送走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不速之客的声音。
“你个白眼狼！果真在京市开了家律所，明明过的这样好，却不和我联系，真是白养你了！”
她竟直接在大众广庭之下朝律所的牌子吐口水。
我以为她只是开玩笑的，没想到她真的来了，心中一冷：“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谁让你来的？”
我妈大步走过来，她身后还跟着不少三姑六婆。
“我怎么不能来了，我是你妈！”
“四年了，养你这样的女儿，真是良心被狗吃了！不仅害我坐牢，还自己在这吃香的喝辣的，偷偷享福！”
她的声音太大，以至于公司的人也都纷纷出来好奇地看着。
这场令所有人看笑话的场景，在我小的时候经常发生，自我逃离这个家以后就再也没有发生过。
我笑了笑，索性这一次也不想顾及体面了。
“如果不是因为我现在事业做好了，你会过来找我吗？不会。妈妈，你别骗自己了。我不回家的理由，你比谁都清楚。”
“而且你被关的这几年，和我有关系吗？我们早就没关系了，自作孽不可活，关我什么事？”
我的声音一落下，她立马走上前来，气势汹汹：
“那我没养过你？你全部赚的钱给我，都是应该的！”
“隔壁家的孩子，一有钱就寄给家，你呢？不以为耻还反以为荣！”
“我给你的钱不够多吗？”我站在她面前，一字一句：“从五岁上一年级起，我就给你看店，初中高中，每一年的寒暑假，我不是在厂里就是在快递站给人拣收货品。”
“我高考前一晚，你带陌生男人来家里说要让我嫁给他，高考结束，篡改我志愿……”
“你以为四年过去了，我就忘了？”
我说着，她瞪直了眼，大力扬起手。
身旁忍了许久的贵妇一把捏住她手腕，就这一瞬间——
她看清了我藏住的那条红褐色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