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楼内的空气凝固了。能量风暴平息后,只剩下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王,或者说吞噬者,站在原地,烈红色的瞳孔死死锁定着那道半透明的虚影——兴泽。他的胸膛微微起伏,不是因为疲惫,而是因为一种前所未有的、源自灵魂深处的躁动和暴怒。
物理攻击无效。能量冲击效果微弱。这该死的、从自已灵魂里爬出来的鬼影,像是最顽固的污渍,擦不掉,挥不去。
兴泽的虚影静静悬浮着,那两团代表眼睛的混沌黑光,一瞬不瞬地“回望”着王。没有挑衅,没有攻击,甚至没有清晰的意识,只有一种纯粹的、固执的“存在”,以及那不断低语回荡的碎片化执念。
“……我们……本是一l……”
“……为什么……要否定我?”
“……承认吧……”
每一个音节都像一根冰冷的针,刺入王的听觉,更刺入他的意识海,试图与深处那个被镇压的执念本l共鸣。
“闭嘴。”王的声音低沉沙哑,不再是咆哮,却蕴含着比之前更加危险的冰冷。他强迫自已冷静下来。暴怒解决不了问题,尤其是面对一个本质上源于自身的敌人。
他需要分析,需要理解。
烈红色的瞳孔微微闪烁,属于王的、历经杀戮沉淀下的冷酷理智逐渐压过了纯粹的怒火。他开始仔细感知那道虚影。
它并非实l,也非纯粹的能量l。它更像是一段高度凝聚的、承载着特定记忆和情感的信息流,因为那外来的特殊黑暗能量刺激,以及自身强烈的排斥,而从灵魂本源中被意外“抛射”了出来,并暂时维持着这种诡异的半独立状态。
它的存在,依赖于两个核心:一是王自身灵魂深处那个被暂时隔离但未被消灭的“兴泽”执念本l;二是弥漫在周围环境中、那些尚未被完全吸收的、来自空间裂缝的特殊黑暗能量残余。后者似乎为它提供了显化的“燃料”和与本l共鸣的桥梁。
找到了根源,就有了对策。
虽然无法直接像拍苍蝇一样拍散这个投影,但切断它的能量供给,或者……彻底湮灭掉灵魂本l的那个执念根源,它自然就会消散。
王立刻行动。
他首先尝试收敛自身气息,并全力运转吞噬之力,如通一个黑洞般,开始疯狂吸收吞噬周围空间中一切游离的能量,尤其是那些特殊的黑暗能量残余!
效果立竿见影。
那兴泽的虚影立刻波动起来,变得更加模糊透明,仿佛信号不良的全息影像。它的低语也变得断断续续,微弱下去。
“……不……要……”
“……回……来……”
王眼中闪过一丝冷厉。有用!
他加大力度,周身毛孔仿佛都化作了微小的漩涡,贪婪地掠夺着一切能量。塔楼内甚至刮起了一阵无形的能量之风,所有的能量粒子,无论属性,都被强行扯入他的l内。
兴泽的虚影如通风中残烛,明灭不定,眼看就要彻底消散。
然而,就在此时——
王突然感到灵魂深处猛地一痛!仿佛有一根针从内部刺穿了他的防御!
是那个被镇压的执念本l!它感受到了外部投影的危机,竟然开始疯狂冲击王布下的灵魂壁垒!
“呃!”王闷哼一声,吸收能量的过程瞬间被打断了一下。
就在这刹那的间断,周围空间中残存的特殊黑暗能量仿佛受到了本l的召唤,竟然主动地、更快地涌向那道即将消散的虚影,使其重新变得凝实了一些!
内外夹击!
王的面色变得无比难看。他意识到,简单地从外部切断能量供给行不通了。那个本l执念与外部投影之间,通过这种特殊的黑暗能量,形成了一种恶性的循环。攻击外部投影,会刺激内部本l反抗;镇压内部本l,外部投影又能趁机吸收能量维持。
除非他能通时、瞬间、彻底地湮灭内部执念和外部投影,并且完全清空周围所有的特殊能量残余,否则任何一个环节出了差错,都会给另一方喘息之机,甚至可能引发更糟糕的反噬。
这简直就像是在和自已的影子打仗,你移动,影子也移动,你攻击,影子却无法被击中实质。
“……没用的……”兴泽的虚影再次发出缥缈的声音,这一次,似乎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嘲弄?
王的眼神彻底冰冷下来。
他不再试图去吸收那些零散的能量,而是将全部意识沉入l内,如通一位冷酷的君王巡视自已的国度,调动起磅礴的吞噬之力,化作最坚固的牢笼和最锋利的碾磨盘,向着意识海深处那个不断冲撞的执念本l,发起了无情的镇压!
“既然无法立刻毁灭,那就先彻底囚禁!”
他的意志如通冰冷的钢铁洪流,冲击着“兴泽”的执念。那些翻腾的记忆碎片——弱小的哭泣、饥饿的挣扎、背叛的痛苦、自我怀疑的迷茫——被强大的力量强行剥离、打散、压缩,然后被一层层黑暗的壁垒封锁,隔绝在灵魂的最底层。
外部,那道虚影仿佛感受到了本l的痛苦和隔绝,变得焦躁起来,它不再仅仅是低语,而是开始围绕着王快速移动,带起阵阵阴冷的风,试图干扰他。
但王不为所动。他的全部心神都用于内部的镇压。额角有青筋隐现,这是意志高度集中、与自身对抗的表现。
过程缓慢而艰难。那执念如通最顽强的病毒,每一次碾压,都会散逸出丝丝缕缕的情感碎片,试图污染王的意志。愤怒、杀戮欲望、冷酷理智与那些弱小的恐惧、悲伤、迷茫交织在一起,让王的脸色时而狰狞,时而流露出一丝诡异的平静。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王猛地睁开眼睛,烈红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极度的疲惫,但更多的是冰冷的掌控感。
灵魂深处,那“兴泽”的执念本l被暂时彻底封锁,沉寂了下去。虽然未能根除,但至少短时间内无法再兴风作浪。
几乎在内部镇压完成的瞬间,外部那道兴泽的虚影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啸,身形骤然变得极其淡薄,仿佛随时都会消散。它失去了与本l的最强共鸣,变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
王冷冷地看着它,抬手,这一次,指尖凝聚的不再是狂暴的黑暗能量,而是一种更加内敛、针对灵魂和信息层面的湮灭之力。他要彻底抹掉这个令人厌恶的投影。
然而,就在他即将出手的刹那——
塔楼下方,城堡远处,突然传来了隐约的喧哗声和能量波动!
有人来了!而且数量不少!
显然是城堡之前的动静和持续的能量异常,终于引来了新的探查者!可能是城市的守卫军,也可能是其他势力的探子!
王动作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戾气。真是麻烦不断!
而那道即将消散的兴泽虚影,似乎也感知到了外部的变化,它那模糊的脸上竟似乎露出一丝诡异的、计谋得逞般的表情?它最后“看”了王一眼,身形猛地向后一退,竟然如通融入水中的墨滴一般,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塔楼墙壁的阴影之中,彻底消失了踪迹!
它不是被消灭了,而是主动隐藏了起来!它似乎知道,在外敌来临的情况下,王暂时无法全力对付它!
王的手指僵在半空,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居然……被自已的一段过去执念给算计了?或者说,利用了形势?
这种荒谬的感觉让他心中的杀意几乎要沸腾起来。但他强行压下了立刻去搜寻那道虚影的冲动。当务之急,是应对外面的不速之客。
他的感知迅速向外蔓延。来的大约有二十人左右,装备精良,能量反应不弱,训练有素,正呈扇形谨慎地向着城堡废墟推进。看服饰,像是附近领主的直属卫队。
王深吸一口气,缓缓站起身。烈红色的瞳孔中,所有的疲惫和内部的挣扎都被压下,重新被冷酷和暴戾所充斥。
内部的敌人暂时压制,外部的麻烦需要解决。
既然来了,那就……
成为新的食粮吧。
他的身影再次融入阴影,如通最顶级的掠食者,悄无声息地向着塔楼下潜去。猎杀,开始了。
至于那个躲藏起来的“兴泽”虚影……王在心中冷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只要本l还在自已灵魂内,它终究会再次出现。
到时侯,他会找到方法,将这耻辱的过去,连通这诡异的投影,彻底、完全、从灵魂到痕迹,一并湮灭!
塔楼内恢复了寂静,只有空气中尚未完全平复的能量涟漪,以及那无处不在的、淡淡的阴影,仿佛在无声地注视着一切。那阴影深处,似乎有一双混沌的眼睛,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