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八岁生日宴的主角,不是我。
是姜瑶,那个鸠占鹊巢,顶着姜家千金身份享了十八年福的假千金。
此刻,她穿着高定公主裙,站在水晶灯下,笑得像个真正的公主。爸爸妈妈,还有我那个一向眼高于顶的哥哥姜宸,都围着她,眼神里的宠溺几乎要溢出来。
瑶瑶,生日快乐,这是爸爸送你的礼物。爸爸将一个丝绒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串鸽血红宝石项链,价值千万。
我们瑶瑶戴上真好看。妈妈亲昵地帮她戴上,满脸骄傲。
而我,姜知,这个姜家真正的血脉,像个无人问津的幽灵,缩在角落的阴影里。我身上穿着一件旧款的礼服,还是去年姜瑶穿剩下不要的。
今天也是我的生日啊。可好像所有人都忘了。
姐姐,你不出来许个愿吗姜瑶忽然看向我,声音甜美,眼神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的挑衅。
妈妈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知知,别在角落里待着,出来丢人现眼吗身体不好就回房间休息,别在这里扫了大家的兴。
哥哥姜宸更是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我,不耐烦地挥挥手:去去去,别跟个丧门星一样。
丧门星。
呵呵,他们一直都这么叫我。
因为我从小就体弱多病,考试永远不及格,学什么都慢,做什么都错。而姜瑶呢,她就像被幸运女神亲吻过,从小到大,顺风顺水。考第一,拿大奖,人缘好到爆炸,是整个姜家的骄傲,是他们的小锦鲤。
我看着她,看着她脖子上那串刺眼的红宝石,心脏像是被泡在冰冷的柠檬水里,又酸又涩。
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
为了今天,我偷偷练了三个月的钢琴。我想在生日宴上弹一首曲子,我想让他们……哪怕只有一次,能用看姜瑶那样的眼神,看我一次。
我深吸一口气,推开人群,走到了那架白色三角钢琴前。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我身上,惊讶,鄙夷,还有看好戏的嘲讽。
我不管。我坐下,将颤抖的手指放在琴键上。第一个音符,很完美。我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就是这样,姜知,你可以的。
就在我渐入佳境,准备弹奏最高潮的部分时——
嘣!
一声刺耳的巨响,钢琴最高音区的一根琴弦,毫无征兆地,断了。
断弦划过我的手背,留下一道血痕。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台下瞬间爆发出压抑不住的哄笑声。
我就说吧,她就是个废物,弹个钢琴都能把弦弹断。
真是晦气,好好的生日宴被她给毁了。
妈妈的脸已经气得铁青,她冲上前来,一把将我从钢琴凳上拽起来,声音压得极低,却充满了刻骨的厌恶:姜知!你到底想干什么存心让我们姜家丢脸是吗!
我看着她愤怒的脸,手背上的血滴落在纯白的琴键上,像一朵绝望的梅花。
而就在这时,宴会厅的灯光忽然暗下,一束追光打在了主位的老祖母身上。她端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捧着一个古朴的锦盒。
瑶瑶,到祖母这里来。
姜瑶像只骄傲的孔雀,提着裙摆走过去。
这是我们姜家代代相传的护身符,老祖母打开锦盒,里面是一枚用暖玉雕刻的锦鲤,玉质温润,隐隐有流光运转,我们姜家的气运,都系于此物。从今天起,你就是它唯一的主人。
姜瑶娇笑着接过,将那枚锦鲤护身符戴在了脖子上。
护身符接触到她皮肤的那一刻,我清晰地感觉到,我心脏猛地一抽,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从我身体里硬生生剥离了出去。我头晕目眩,眼前发黑,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在意识陷入黑暗的最后一秒,我看到姜瑶低头看着我,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冰冷的微笑。
2
我是在一阵冰冷的雨水中醒来的。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出那个金碧辉煌的宴会厅的。记忆的最后,是家人厌恶的眼神和宾客们嘲讽的笑声。
大雨倾盆,将我浑身浇得湿透。我像一只被遗弃的流浪狗,蜷缩在一个破败的古庙屋檐下,瑟瑟发抖。胃里空空如也,眩晕感一阵阵袭来。
我大概要死在这里了吧。也好,死了,就不用再当那个多余的、碍眼的姜知了。
就在我意识渐渐模糊时,一双布满老茧的手,递过来一个还带着热气的烤红薯。
吃吧,丫头。
我费力地睁开眼,看到一个穿着破旧道袍、头发花白的老道士,正盘腿坐在我面前,眼神悲悯地看着我。
那双眼睛,浑浊,却又像是能看透一切。
我接过红薯,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这是我十八年来,吃过的最温暖的东西。
谢谢……我小声说。
老道士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雨水顺着我的头发滴落,在他的瞳孔里,我看到了自己苍白、狼狈的倒影。
丫头,你不是病了。他忽然开口,声音沙哑,却字字清晰,你是命被人偷了。
我愣住了。
你本是金凤之命,生来便该气运亨通,福泽深厚。老道士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我的身体,看到了我灵魂深处的东西,可你的气运,在你出生的那一刻,就被人用邪术锁住,一缕一缕地,抽走了。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抽走……给了谁我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
给了那个顶替了你身份的女孩。老道士叹了口气,指了指我的心脏位置,你的心口,是不是时常会有一阵抽痛,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拿走了
我猛地想起了生日宴上,姜瑶戴上那枚锦鯉护身符时,我心脏那阵剧烈的抽痛感。
是那个……锦鲤护身符
那不是护身符。老道士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那是用你的气运和命数,生生炼化出来的‘运锚’!那女孩戴着它,就能将本该属于你的好运,全都吸到她自己身上。她越是顺风顺水,你就越是体弱多病,厄运缠身。此消彼长,直到你的气运被彻底吸干,油尽灯枯。
油尽灯枯……
原来我这十八年的痛苦、病弱、失败,都不是意外。
我不是废物,我只是……一个被他们当做祭品,用来滋养姜瑶的容器!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我的脊椎升起,瞬间传遍四肢百骸。比这冰冷的雨水,还要冷上千倍万倍。
我想起了妈妈的厌恶,哥哥的鄙夷,还有祖母那看似慈爱,实则冰冷的眼神。他们……他们是不是都知道
这个可怕的念头一冒出来,就再也压不下去了。
不……不可能的……他们是我的家人啊……我喃喃自语,却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家人老道士冷笑一声,为了家族的兴旺,牺牲一个女儿的命数,这种事,在那些豪门望族里,还少吗
他的话,像一把最锋利的刀,剖开了我最后一点自欺欺人的幻想。
是啊。
在他们眼里,我只是一个失败品。而姜瑶,才是那个能给家族带来荣耀和利益的小锦鲤。所以,他们心安理得地,看着我的生命一点点被抽干,去浇灌她那光鲜亮丽的人生。
凭什么!
凭什么我要成为别人的垫脚石!
凭什么我生来就要被当做祭品!
一股从未有过的、带着毁灭气息的恨意,从我破碎的心脏里,疯狂地滋生出来。
我抬起头,雨水和泪水混在一起,流过我的脸颊。我死死地盯着老道士,一字一句地问:我该怎么做我要怎么……把属于我的东西,拿回来
老道士看着我眼中燃烧的火焰,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赞许。
天道循环,有借有还。
既然是你的东西,自然,就能拿回来。
3
老道士说,我的气运被那枚锦鲤运锚锁住了,就像一个水库,我的命是源头活水,而姜瑶那边,只有一个水龙头,拧开就能用。想要拿回来,就得先在我的源头这边,也开一个口子。
他教了我一个法门,不复杂,更像是一种精神集中的法子。他说这是夺运之术的入门,只能让我暂时地、借回一丝丝属于我自己的气运。
记住,丫头,你这是逆天改命,必有反噬。夺运之时越是顺利,事后的霉运就越是凶猛。凡事,不可做绝。
我跪在蒲团上,听着老道士的嘱咐,心里却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
做绝
他们把我当祭品的时候,可曾想过给我留一条活路
我在古庙里待了一夜。第二天清晨,雨停了。我按照老道士教的方法,盘腿坐下,放空思绪,将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在自己的眉心。
一开始,什么都没有。
但渐渐地,我感觉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联系,仿佛一根看不见的线,从我的身体里延伸出去,连接着一个遥远的地方。我知道,线的另一头,就是姜瑶,就是那枚锦鲤护身符。
我试着,用我的意念,轻轻地拉扯了一下那根线。
一瞬间,我感觉到一股微弱的、带着金色光泽的暖流,顺着那根线,流回了我的身体。
那感觉很奇妙,就像久旱的河床,终于迎来了一滴甘霖。虽然微不足道,却带来了无限的生机。我感觉身体里那股常年不散的寒意,似乎消退了一点点,连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我睁开眼,天已经大亮。阳光透过破败的窗棂照进来,温暖而和煦。
我走出古庙。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我刚走到路边,一辆疾驰而过的跑车带起巨大的水花,眼看就要溅我一身。可就在前一秒,那跑车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猛地一打滑,擦着我的衣角冲了过去,溅起的水花全都泼在了对面的墙上。
我走到公交站台,等了不到十秒钟,我要坐的那路公交车就正好到站,车上还有一个空位。
我甚至在路边的草丛里,捡到了十块钱。
这一切都那么不真实。这就是……好运的感觉吗原来,正常人是这样活着的。
我捏着那十块钱,第一次,对未来生出了一丝希望。
然而,老道士的话很快就应验了。
就在我因为捡到十块钱而感到一丝窃喜时,头顶的树上,一只鸟精准地拉了一坨鸟粪,不偏不倚,正好掉在我的额头上。
紧接着,我刚买的包子掉在了地上,被一条狗叼走了。
公交车坐到一半,爆胎了。
……
一连串的倒霉事接踵而至。这就是所谓的霉运反噬吗
我抹掉额头上的鸟粪,看着趴在地上啃包子的流浪狗,非但没有沮丧,反而笑了起来。
原来如此。
原来运道,也是守恒的。有得,必有失。
姜瑶,你享受了我十八年的好运,那你,准备好迎接我十八年的厄运了吗
我回到那个所谓的家。
一进门,就看到妈妈正焦急地打着电话,哥哥姜宸在客厅里烦躁地走来走去。
怎么回事瑶瑶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今天一早起来就上吐下泻,还发高烧妈妈对着电话那头的家庭医生吼道。
我心里一片了然。
看来,我夺回的那一丝丝气运,对姜瑶的影响,比我想象的还要大。她那个被好运填满的身体,哪怕只被抽走了一点点,也立刻就承受不住了。
姐姐,你回来了一个虚弱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
姜瑶穿着睡衣,脸色苍白地扶着栏杆,看到我,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慌。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上的那枚锦鲤护身符。
我看着她,微微一笑。
是啊,我回来了。
我说。
回来,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4
姜瑶病了三天,上吐下泻,高烧不退。医生检查不出任何问题,只能当做是急性肠胃炎来处理。
我知道,这不是病,这是她的好运开始流失的征兆。
这三天,我没有再使用夺运之术。我在等,在观察。我要看看,我这微不足道的一次反抗,能在这个家里,掀起多大的波澜。
结果是,毫无波澜。
除了姜瑶生病带来的些许混乱,没有人在意我离家出走又自己回来了。仿佛我只是出去扔了个垃圾。
我需要钱。没有钱,我寸步难行,更别提复仇。
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再一次,连接上了那根看不见的线。这一次,我比上次更加用力地,拉扯了一下。
一股比上次强了好几倍的金色暖流涌入我的身体。我甚至能感觉到,那枚锦鯉护身符的另一端,传来了一阵轻微的震动。
这一次,我没有去等什么公交车,也没有去期待捡到钱。我拿着我仅有的两百块生活费,走进了一家彩票店。
你好,机选一注,十倍。
第二天开奖,我中了五万块。不多,但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是一笔巨款。
而霉运反噬也如期而至。我刚走出彩票店,就被一个骑电动车的小伙子撞倒,虽然人没事,但新买的手机屏幕碎成了蜘蛛网。
我捏着那张中了奖的彩票,看着摔碎的手机,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这点代价,我付得起。
我没有立刻去兑奖。我拿着这笔横财,想做的第一件事,是试探一下我的哥哥,姜宸。
他是这个家里,除了祖母之外,最疼爱姜瑶的人。但也是我记忆中,唯一在我小时候,给过我一丝温暖的人。我依稀记得,在我五岁那年发高烧,爸妈都围着姜瑶转的时候,是他偷偷给我端来了一碗热粥。
虽然那点温暖,早就被他后来的冷漠消磨殆尽了。但我还是想,再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我找到姜宸,把那张彩票递给他。
哥,我中奖了,五万块。我想……给你一半。我小心翼翼地说。
姜宸接过彩票,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了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嘲讽。
五万姜知,你是不是穷疯了他把彩票甩回我脸上,你知不知道瑶瑶一个包多少钱五万,不够她买双鞋的。收起你那点可怜的钱吧,别拿出来恶心我。
我看着他,看着那张英俊却刻薄的脸,心里最后一点温度,也彻底凉了。
你知不知道,瑶瑶最近身体一直不好,医生说她需要静养。姜宸的语气里充满了责备,都是因为你,生日宴上闹那么一出,把她给气的!我告诉你,瑶瑶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我捡起地上的彩票,笑了。
好啊。
我说。
姜宸大概是被我笑得有些发毛,皱眉道:你笑什么
我笑你傻。我直视着他的眼睛,你以为你是这个家的王子,可以保护你的公主。你不知道,在真正做决定的人眼里,你和我一样,都只是棋子。
说完,我不再理会他错愕的表情,转身就走。
我拿着彩票去兑了奖。然后,我用这笔钱,给自己买了一部新手机,一件漂亮的新裙子,剩下的钱,我全部存了起来。
我路过一家奢侈品店,看到姜宸正陪着姜瑶在里面逛。姜瑶的病似乎好了,又恢复了那副光彩照人的样子。她看中了一个最新款的包,价格是八万八。
姜宸毫不犹豫地刷了卡。
他把包递给姜瑶,姜瑶开心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而姜宸,则拿出那五万块钱,对姜瑶说:瑶瑶,你看,这是姜知那个废物中的奖,她说要给我一半,我没要。我想,这点钱还是给你买点补品吧,你最近身体不好。
姜瑶接过钱,看都没看,就随手塞进了包里,嘴里不屑地哼了一声:晦气。
我站在橱窗外,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冰冷的亲情,被撕裂得干干净净。
也好。
这样,我就可以毫无顾忌地,将他们所有人,都拖进地狱了。
5
重回校园,姜瑶依旧是众星捧月的女神,而我,还是那个可以被随意欺负的病秧子。
姜瑶所在的艺术班和我在同一个楼层。每天课间,我都能看到她被一群人围在中间,笑语嫣然。而她脖子上那枚锦鲤护身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仿佛在嘲笑着我的卑微。
她的跟班们,自然也不会放过我。
哟,这不是姜家的丧门星吗怎么还有脸来上学啊一个画着烟熏妆的女生,带着几个人,把我堵在了走廊的角落里。
我认识她,李茜,校长的女儿,也是姜瑶最忠实的拥护者之一。
听说你在生日宴上把钢琴弦都弹断了真是笑死人了,废物就是废物。
我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她们。
李茜大概是被我的眼神激怒了,她上前一步,一把推在我的肩膀上。你看什么看信不信我今天就让你在学校里待不下去
就在她的手即将碰到我的那一刻,我闭上眼,在心里,猛地拉扯了一下那根无形的线。
这一次,我夺回的气运,不多不少,刚刚好。
啊!
李茜忽然发出一声尖叫。她脚下的高跟鞋鞋跟,毫无征兆地,断了。她整个人失去平衡,狼狈地向前扑倒。更巧的是,她扑倒的方向,正好是走廊上一个刚刚拖完地、还没来得及放警示牌的水桶。
噗通一声,李茜的脸,结结实实地栽进了满是脏水的桶里。
周围的几个跟班都看傻了。
我慢悠悠地睁开眼,看着她像只落汤鸡一样从水桶里抬起头,满脸都是污水和碎掉的烟熏妆,狼狈不堪。
你……李茜指着我,气得说不出话来。
走路,要小心一点。我淡淡地说完,绕过她,径直离开。
身后,传来她气急败坏的尖叫声。
而我的霉运反噬也很快到来。刚走到楼梯口,我就被一个跑下来的男生撞倒,膝盖磕在台阶上,疼得我倒吸一口凉气。
这点痛,和前十八年比起来,算得了什么
这件事,很快就在学校里传开了。虽然所有人都觉得是意外,但姜瑶看我的眼神,却多了一丝警惕和怀疑。
她开始有意无意地,在学校里宣扬我有多么倒霉,试图用这种方式来孤立我。
大家最好离姜知远一点哦,她这个人运气很差的,跟她在一起会变得不幸的。她用一种开玩笑的语气,对身边的同学说。
而她不知道,她的好运,就是我的噩梦。
一次体育课,老师要求进行八百米测试。这对我来说,简直是要了我的命。以我过去的身体状况,别说八百米,跑两百米都可能会晕倒。
姜瑶和李茜她们,就等着看我出丑。
老师,姜知身体不好,要不让她别跑了吧万一死在操场上,多不吉利啊。李茜阴阳怪气地说。
我没有理会她。在起跑前,我再一次,悄悄地夺回了一部分气运。
枪声响起,我冲了出去。
我感觉身体前所未有地轻盈。虽然心脏依旧跳得很快,但却没有了那种濒死的窒息感。我竟然,一步步地,跟上了大部队。
而姜瑶,那个永远的优等生,今天却状况百出。她先是起跑时被自己的鞋带绊了一下,差点摔倒。接着,跑到一半,她突然肚子疼,脸色变得惨白。
最后,我以一个中等的成绩,勉强及格,完成了八百米。
而姜瑶,则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捂着肚子,痛苦地蹲在了跑道上,连终点都没有到。
我慢慢地走到她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她抬头看我,眼神里充满了震惊、愤怒,还有一丝……恐惧。
她脖子上的那枚锦鲤护身符,光泽似乎又黯淡了一些。
你对我做了什么她咬着牙问。
我笑了笑,蹲下身,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在她耳边轻声说:
我什么都没做啊。
我只是,把你加在我身上的痛苦,还了那么一点点给你而已。
姜瑶,这只是个开始。好好享受吧。
6
校园里的小打小闹,只是开胃菜。我知道,真正操控着一切的,是我的好祖母。不把她那套窃运的仪式彻底摧毁,我就永无安宁之日。
我开始调查。
我回忆起从小到大,家里那些奇怪的规矩。比如,每个月的初一和十五,祖母都会亲自到姜家的祖祠里上一炷香,任何人不得打扰。再比如,我的房间里,常年都点着一种味道很奇怪的安神香,祖母说,这是为了调理我的身体。
现在想来,那哪里是安神香,分明是用来压制我的命格、方便他们抽取气运的迷魂香!
一个周末,我趁着家人都出去参加一个商业晚宴的机会,偷偷潜入了祖母的院子。她的院子里,有一间专门用来礼佛的小佛堂,平日里也是禁地。
我撬开佛堂的门,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佛堂里供奉的,不是佛祖,也不是菩萨,而是一尊面目狰狞、看不出是何方神圣的鎏金神像。神像前的香炉里,插着半截未燃尽的香,正是这些年一直萦绕在我房间里的那种味道。
我走近香炉,用一根发卡,小心地在香炉灰里翻找着。
很快,我的指尖触碰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
我把它拨出来,那是一张被烧得只剩下半截的黄纸符箓。上面用朱砂画着一些我看不懂的符号,但在符箓的角落里,我清晰地看到了两个字:
姜知。
以及我的生辰八字。
果然如此!
这里,就是他们施展邪术的阵眼!
我心中恨意翻腾,正想将这罪恶的香炉砸个粉碎,佛堂的门,却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祖母站在门口,身后跟着姜宸和姜瑶。他们竟然提前回来了。
你在做什么祖母的声音,第一次,褪去了所有的慈爱,变得冰冷刺骨。
我将那半截符箓举到她面前,冷冷地看着她:我在看,你们是怎么把我当成祭品,一点点耗死的。
祖母的脸色变了。姜宸和姜瑶的脸上,也露出了震惊和心虚的表情。
胡说八道!祖母厉声喝道,不知从哪里听来的疯言疯语!我看你是病得不清,脑子都糊涂了!
糊涂我笑了起来,笑声在这阴森的佛堂里显得格外凄厉,我是糊涂了十八年,但现在,我清醒了!这香炉,这符箓,还有姜瑶脖子上那个用我的命炼出来的护身符!祖母,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地甩在了我的脸上。
是姜宸。
他冲上前来,双目赤红地瞪着我:姜知!你疯了是不是敢这么跟祖母说话!瑶瑶的护身符是祖传的宝贝,跟你有半毛钱关系你就是嫉妒瑶瑶,见不得她好!
我捂着火辣辣的脸,看着他,只觉得可悲又可笑。
我嫉妒她我指着姜瑶,我嫉妒她偷走了我的人生吗哥,你好好看看她!再看看我!我们俩到底谁才是姜家的孩子,你心里不清楚吗
姜宸的眼神闪躲了一下。
姐姐……姜瑶怯生生地躲在祖母身后,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欢我……可是,你怎么能说出这么恶毒的话来诅TA我呢
祖母将姜瑶护在身后,用一种看死人般的眼神看着我。
看来,是留不得你了。她缓缓地说,来人,把她关进地下室,没有我的允许,不准放出来。
两个高大的保镖走了进来,一左一右地架住了我的胳膊。
我没有反抗。
我只是看着他们,看着这三个我血脉相连的亲人,一字一句地说:
关得住我的人,关不住我的命。
你们从我这里拿走的,我会一点一点,连本带利,全部讨回来!
7
地下室阴冷潮湿,终年不见阳光。
他们没收了我的手机,断绝了我与外界的一切联系,每天只从门缝里塞进来一点勉强果腹的食物。他们以为这样,就能把我困死在这里。
他们错了。
这正是我需要的。一个不被打扰的、可以让我专心修炼夺运之术的地方。
老道士教给我的,只是最基础的法门。他说,此术的精髓,在于一个夺字,更在于一个守字。夺来的气运,若不能守住,终究会化为更凶猛的反噬。
我开始尝试,不仅仅是拉扯那根线,而是试着,用我的意念,在那根线上,打上一个结。
这个过程,比我想象的要痛苦千百倍。每一次尝试,都像是用灵魂在钢丝上行走,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
直到有一天,我正在打坐,地下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了。
是姜宸。
他看起来憔悴了很多,眼下是浓重的黑眼圈。他将一份饭菜放在地上,然后沉默地看着我。
公司出事了。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一个重要的海外项目,合作方突然撤资,资金链断了。如果找不到新的投资,姜家……可能要破产了。
我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祖母……想把瑶瑶许配给星辉集团的那个二世祖,换取他们的注资。姜宸的拳头紧紧地握着,那个男人,就是个人渣,瑶瑶要是嫁过去,这辈子就毁了。
我心中冷笑。
报应,来得这么快吗姜瑶的好运,看来已经快要见底了。没有了我的气运加持,姜家的商业帝国,就是一个空壳子。
所以呢我淡淡地问,你来找我,是想让我替她嫁过去吗
姜宸的脸涨得通红,他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猛地抬头瞪着我:姜知!在你心里,我就是这种人吗
不然呢我反问。
他被我噎得说不出话来,颓然地蹲下身,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发。
我……我以前,是对你不好。他艰难地说,可我……我从来没想过要害你。我只是……我只是觉得,瑶瑶她……她从小就比你讨人喜欢……
所以,讨人喜欢的,就该拥有一切。不讨人喜欢的,就活该被当成祭品,是吗
姜宸沉默了。
良久,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把钥匙,扔在了我面前。
这是地下室的备用钥匙。他说,我知道……那个护身符有问题。祖母,她找了一个叫‘玄真大师’的人,一直在帮她做这些事。我只知道,那个人的老巢,在城西的青云观。
说完,他站起身,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愧疚,有悔恨,还有一丝哀求。
姜知,算我求你。救救瑶瑶,也救救姜家。
他走了,没有再回头。
我看着地上的钥匙,心中毫无波澜。
救他们凭什么
他们把我推入地狱的时候,可曾有过一丝怜悯
姜宸,你以为你送来的,是救赎的机会吗
不。
你送来的,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你不是第一个献祭品,但你的痛苦,将是这场复仇大戏,最精彩的开场。
8
我没有立刻离开。
我在等一个时机。
姜宸带来的消息,让我对整个窃运仪式的运作,有了更清晰的认识。祖母,玄真大师,还有姜瑶脖子上的锦鲤护身符,这三者构成了一个稳固的铁三角。只要摧毁其中一环,整个系统就会出现致命的漏洞。
而我的目标,就是那个玄真大师。
几天后的一个深夜,我用钥匙打开了地下室的门。整个姜家大宅一片寂静。我像一个幽灵,悄无声息地溜了出去。
城西,青云观。
这里表面上是一座香火鼎盛的道观,实际上,却是玄真大师藏污纳垢的老巢。
我没有硬闯。我用夺来的气运,让自己变得像空气一样,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我翻墙进入道观的后院,根据姜宸给的地图,找到了玄真大师做法的静室。
静室里,灯火通明。
玄真大师正盘腿坐在一座法坛前,口中念念有词。法坛的中央,摆放着一个紫砂香炉,里面插着的,正是我在祖母佛堂里见过的同一种香。而在香炉的前面,赫然放着一张照片。
是姜瑶的照片。
照片前,还摆放着几缕头发,和剪下来的一片指甲。
我心中一阵恶寒。看来,他们就是用这些东西,来锁定姜瑶,将我的气运源源不断地输送给她。
我没有惊动他。我只是悄悄地,将我从老道士那里求来的一张破运符,贴在了静室的窗户外面,正对着那座法坛。
然后,我发动了夺运之术。
这一次,我倾尽了全力。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根连接着我和姜瑶的无形之线,猛烈地颤动起来。一股前所未有的、庞大的金色气运,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地向我涌来!
静室里,正在做法的玄真大师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法坛上的紫砂香炉,咔嚓一声,裂开了一道缝。
而远在几十公里外,正在学校参加一场重要文艺汇演的姜瑶,她脖子上的那枚锦鲤护身符,也发出了同样一声清脆的碎裂声。
一道清晰的裂痕,出现在了锦鲤的身上。
正在舞台上弹奏古筝的姜瑶,手指一颤,一根琴弦,应声而断。
和我的生日宴上,一模一样的场景。
但这一次,沦为笑柄的,是她。
台下的闪光灯疯狂地闪烁,记录下了这位天之骄女最狼狈的一刻。她看着断掉的琴弦,感受着护身符传来的冰冷触感,脸上血色尽褪。
她第一次,尝到了倒霉的滋味。
而我,在成功之后,也迎来了有史以来最强烈的霉运反噬。
我刚离开青云观,就被一辆失控的摩托车撞飞了出去。我的腿骨折了,钻心的疼痛传来。我躺在冰冷的地上,看着天上的月亮,却在笑。
这点痛,值得。
我用最后的力气,拨通了救护车的电话。
躺在救护车上,我透过车窗,看着飞速倒退的街景。我知道,从今晚开始,一切,都将不再一样。
姜瑶,你的好运,到头了。
9
我在医院里躺了半个月。
这半个月里,姜家乱成了一锅粥。
姜瑶在文艺汇演上出丑之后,厄运就接踵而至。先是她走路平地摔,摔断了胳膊。然后是她喝水被呛到,差点窒息。就连她最引以为傲的期末考试,也因为突发高烧,考得一塌糊涂,从年级第一,掉到了一百名开外。
那个曾经被幸运女神眷顾的宠儿,一夜之间,变成了人见人嫌的倒霉蛋。
而姜家的生意,也像是被下了降头。项目接连失败,股票一路狂跌,合作伙伴纷纷撤资。曾经门庭若市的姜家,如今冷清得吓人。
他们当然会把这一切,都归咎到我头上。
我出院那天,一回到家,就被等候多时的父母堵在了客厅。
你这个孽障!你还知道回来!妈妈冲上前来,指着我的鼻子骂道,你到底对瑶瑶做了什么你是不是在外面找了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在咒我们姜家
爸爸的脸色也阴沉得可怕:姜知,我警告你,马上停止你那些可笑的报复!否则,别怪我们不念父女之情!
我看着他们气急败坏的嘴脸,只觉得可笑。
父女之情我反问,在我被你们当成祭品,抽了十八年命数的时候,你们跟我谈过父女之情吗
这句话,像一颗炸弹,让他们瞬间哑火。
他们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慌和心虚的表情。
你……你怎么会知道妈妈的声音都在发抖。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冷冷地看着他们,你们以为,你们做得天衣无缝吗
够了!
一声苍老而威严的呵斥,从楼梯口传来。
祖母穿着一身黑色的寿衣,拄着龙头拐杖,一步步地走了下来。她的眼神,像鹰一样锐利。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也就不瞒你了。她走到我面前,浑浊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温度,没错,这一切,都是我安排的。
我的心,还是不可避免地,沉了下去。
为什么我问。
因为你是个废物!祖母的拐杖重重地敲击着地板,你出生时,就有大师断言,你命格太硬,克父克母克家族!而瑶瑶,她才是能给我们姜家带来福运的锦鲤!牺牲你一个,换来整个家族的兴旺,这是你的荣幸!
荣幸
我简直要笑出声来。
所以,为了你们的兴旺,我就活该去死,是吗
这是你的命。祖母冷酷地说,姜知,我今天跟你摊牌,是想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把你偷走的气运,还回来。然后,我会送你出国,给你一笔钱,让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从此以后,你和姜家,再无瓜葛。
如果,我不呢
那你就只有死路一条。祖母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杀意,那个帮你的人,也活不了。
我看着她,看着这个我血脉相连的亲祖母。
我终于明白了。
在他们眼里,我从来就不是一个人。我只是一个可以被随时牺牲的,家族祭品。
我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好啊。
我说。
我等着。
10
和姜家彻底撕破脸后,我搬了出去。
我用剩下的奖金,租了一个小小的单间。日子虽然清贫,但我的心,却是前所未有的自由。
我需要更多的力量。仅仅是让姜瑶倒霉,让姜家生意受损,这还远远不够。我要的,是让他们从云端,狠狠地摔下来,摔得粉身碎骨。
我需要钱,大量的钱。
我将目光,投向了那座纸醉金迷的欲望之都——澳门。
去澳门前,我找到了那个老道士。我把我所有的积蓄都给了他,只求他教我一个方法,一个能让我一次性,借回大量气运的方法。
老道士看着我,叹了口气:丫头,此法名为‘命火燃运’,是以燃烧自己的生命力为代价,强行夺回气运。一个时辰,你就要折寿一年。你,想好了吗
想好了。我的眼神没有一丝犹豫。
老道士不再劝我,将法门传给了我。
三天后,我站在了澳门最豪华的赌场里。
我换上了一身红色的长裙,化了精致的妆。夺回了部分气运后,我原本苍白病弱的容貌,也渐渐焕发出了光彩。虽然算不上绝色,却也清秀可人。
我走进赌场,在心里,默念法诀,点燃了我的命火。
一瞬间,我感觉到生命力正在飞速地流逝,但同时,一股庞大到难以想象的金色气运,涌入了我的身体。我的眼前,整个世界都变得清晰起来。我能看到每一张赌桌上气运的流动,能听到骰子在骰盅里最细微的碰撞声。
我,成了这里的神。
我的目标,不是那些散客,而是姜家最大的商业对手——李家的大公子,李天宇。我知道,他今晚也在这里。
我走到了一张赌大小的桌子前,将我所有的筹码,都压在了大上。
荷官开盅。
大。
我又将赢来的所有筹码,继续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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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续十次,我全部压中。
整个赌场都轰动了。所有人都围了过来,看着我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赌神。
李天宇,自然也被吸引了过来。他饶有兴趣地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探究。
小姐,敢不敢跟我玩一把他笑着说。
好啊。我看着他,玩什么,你定。赌注,我来定。
哦
如果我赢了,我要你动用李家的全部力量,全力做空姜氏集团的股票。
李天宇的脸色变了。
小姐,你这个玩笑,开得有点大。
我从不开玩笑。我直视着他的眼睛,怎么,你不敢吗
被一个女人当众挑衅,李天宇的傲气上来了。
好!我跟你赌!如果你输了呢
我这条命,归你。
整个赌场,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我的疯狂给镇住了。
最终,我们选择了最简单的猜硬币。
硬币被抛向空中,旋转,落下。
李天宇死死地盯着荷官的手。
而我,则闭上了眼睛。在我的气运视野里,那枚硬币的命运,早已注定。
开吧。我说。
荷官打开了手。
正面。
我赢了。
那一刻,我感觉到我的命火也燃烧到了尽头。一股强烈的虚弱感袭来,我眼前一黑,差点晕倒。
但我撑住了。
我看着脸色铁青的李天宇,笑了笑。
李公子,愿赌服输。
说完,我转身,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踉踉跄跄地,走出了赌场。
我知道,从明天开始,一场针对姜家的金融风暴,即将席卷而来。
而我,这个都市传说中的女赌神,将是这场风暴的,始作俑者。
11
李家的动作很快,也很狠。
在我离开澳门的第二天,一场针对姜氏集团的恶意做空,就全面展开了。无数的资金像饿狼一样,疯狂地撕咬着姜氏的股价。
姜家的商业帝国,本就因为气运流失而摇摇欲坠,现在更是雪上加霜。
股价暴跌。
项目停摆。
银行催债。
......
一连串的打击,让姜家焦头烂额。
祖母动用了所有的人脉,却发现昔日那些称兄道弟的合作伙伴,如今都对她避之不及。商场,是最现实的地方。没人会去帮助一个即将沉没的巨人。
我则用我在赌场赢来的钱,成立了一家小小的投资公司。我没有亲自下场,而是以一个神秘投资人的身份,在暗中,一步步地,收购着那些因为姜氏集团的危机而抛售的优质资产。
我在蚕食他们。
姜宸几次三番地来找我,求我收手。
姜知!你到底想怎么样非要看着我们全家都流落街头你才甘心吗他双目赤红,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
是。我平静地回答。
你!
我不好过,你们谁也别想好过。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这是你们欠我的。
姜家的危机,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
就在这时,祖母做出了一个决定。她对外宣布,将举办一场盛大的家族晚宴,邀请各界名流参加。她要向外界证明,姜家,还没倒。同时,她也想借着这个机会,为姜瑶,也为姜家,寻找一个新的、强大的靠山。
而这场晚宴,也向我,发来了一份邀请函。
邀请函上,没有写我的名字,只写了姜家的人。
我知道,这是一场鸿门宴。
祖母,她想在最后的舞台上,和我做一个了断。她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彻底斩断我和姜家气运的联系,将我打入永不超生的地狱。
而这,也正是我想要的。
我也要在这最后的舞台上,拿回属于我的一切,并让他们,为这十八年的罪孽,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我开始为这场最后的战争,做准备。我联系了那个老道士,也联系了李天宇。
李天宇对我这个神秘的女赌神充满了好奇,他很爽快地答应了我的请求——在晚宴当天,配合我演一出戏。
而老道士,则给了我最后一样东西。
那是一根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银针。
丫头,这是‘破运针’。他说,那个锦鲤运锚,是用你的心头血炼化的。此针,也需要用你的心头血来开锋。在仪式最关键的时刻,用它刺破运锚,你被窃取的气运,才会彻底回归。但记住,运锚破碎之时,就是你和姜家因果了断之日。从此以后,你们,再无瓜葛。
我接过银针,毫不犹豫地,刺破了自己的指尖。
一滴鲜红的血珠,渗入了银针之中。
银针发出一阵微弱的,却无比清澈的嗡鸣。
一切,准备就绪。
12
姜家的晚宴,依旧办得奢华无比。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祖母显然是想用这最后的排场,来维系家族那所剩无几的体面。
我穿着一身黑色的晚礼服,独自一人,走进了宴会厅。
我的出现,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在场的宾客,大多都参加过我那场灾难般的生日宴。他们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和幸灾乐祸。
她怎么来了姜家都这样了,她这个丧门星还敢出现。
嘘,小声点,她毕竟还是姜家的人……
我无视了这些窃窃私语,径直走到了宴会厅的中央。
姜瑶穿着一身白色的纱裙,站在祖母身边,像一朵楚楚可怜的白莲花。她的好运似乎已经耗尽,脸色苍白,眼神里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惊慌。她脖子上的那枚锦鲤护身符,已经黯淡无光,上面那道裂痕,清晰可见。
祖母看着我,眼神阴鸷。
你还敢来。
我的家,我为什么不敢来我微笑着反问。
晚宴开始。祖母强撑着笑脸,和宾客们寒暄。但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姜家,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就在这时,宴会厅的大门被推开。
李天宇,带着一群人,走了进来。
他的出现,让全场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所有人都知道,李家,就是这次搞垮姜家的幕后黑手。
李公子,你来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你!姜宸愤怒地挡在了他面前。
李天宇理都没理他,径直走到我面前,做了一个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动作。
他对着我,恭敬地,鞠了一躬。
老板。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着我和李天宇。
李天宇,你什么意思祖母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意思就是,李天宇直起身,笑着说,从今天起,姜氏集团最大的债权人,就是我老板,姜知小姐。换句话说,你们姜家所有人的身家性命,现在,都握在她的手里。
祖母的身体晃了晃,几乎要站不稳。
不可能……你……你怎么会有那么多钱
这,你就要问你自己了。我看着她,缓缓地说。
祖母死死地盯着我,她终于明白了。她以为我只是个会点旁门左道的小丫头,却没想到,我已经成长为足以颠覆她整个世界的存在。
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疯狂的杀意。
好,好,好!她连说三个好字,既然你非要自寻死路,那我就成全你!
她猛地一拍手。
宴会厅四周的帷幕,轰然落下。帷幕的后面,竟然是一个早已布置好的法坛!
玄真大师,穿着一身黑色的道袍,从法坛后走了出来。
姜知,祖母的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的诅咒,今天,我就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断了你的命数,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玄真大师拿起法剑,开始作法。
一股阴冷到极致的黑气,从法坛上弥漫开来,向我席卷而来。
最后的决战,开始了。
13
玄真大师的法坛,比我在青云观见到的那个,要厉害百倍。
黑气所过之处,灯光熄灭,温度骤降。在场的宾客们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想要逃离,却发现所有的门窗都已经被封死。
这里,成了一座巨大的牢笼。
那股黑气,像有生命一样,化作无数条黑色的锁链,向我缠绕而来。它们要锁住我的四肢,锁住我的灵魂,将我彻底拖入深渊。
我没有动。
我只是静静地看着那越来越近的黑气,然后,闭上了眼睛。
在我的气运视野里,我能清晰地看到,那根连接着我和姜瑶的无形之线,正在被这股黑气疯狂地侵蚀、拉扯。祖母这是要用最霸道的方式,将这根线彻底斩断,让我和我的气运,从此天人永隔。
就是现在!
我猛地睁开眼,从手包里,拿出了那枚早已准备好的破运针。
我没有去抵挡那些黑色的锁链。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我所有的意念,都灌注到了这枚银针之上,然后,向着姜瑶的方向,狠狠地投了出去!
银针化作一道流光,快如闪电。
姜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呆住了,根本来不及躲闪。
叮!
一声清脆的、如同玉石碎裂的声音,响彻整个宴会厅。
那枚破运针,精准地,刺在了姜瑶脖子上的那枚锦鲤护身符上。
以针尖为中心,无数道裂痕,瞬间遍布了整个玉佩。
不——!祖母发出了绝望的嘶吼。
咔嚓——
锦鲤护身符,彻底碎裂。
无数碎片,从姜瑶的脖子上掉落。
那一瞬间,我感觉到,禁锢了我十八年的枷锁,终于被打破了!一股无法形容的、如同汪洋大海般磅礴的金色气运,从破碎的玉佩中狂涌而出,以一种毁天灭地般的姿态,尽数回归到了我的身体里!
那些缠绕在我身上的黑色锁链,在接触到这股金色气运的瞬间,就如同冰雪消融一般,寸寸断裂,化为乌有。
作法的玄真大师,更是如遭雷击,猛地喷出一大口黑血,倒在法坛上,不省人事。
我感觉我的身体,我的灵魂,都在被这股金色的暖流滋养、修复。长久以来的病痛、虚弱,一扫而空。我的眼前,一片清明。
我,姜知,终于,拿回了属于我的一切。
我做主了我的气运。
14
气运归位的瞬间,姜家的报应,也以最直接、最惨烈的方式,降临了。
祖母的手机,疯狂地响了起来。
她颤抖着手接起,电话那头,传来公司财务总监带着哭腔的声音:老夫人!完了!全完了!我们所有的股票,在一分钟之内,全部跌停!已经……变成废纸了!
紧接着,是管家的电话:老夫人!不好了!银行……银行打来电话,要我们立刻偿还所有贷款,不然就要查封我们所有的资产!
一个又一个的电话,像一柄柄重锤,狠狠地敲击在祖母那颗早已脆弱不堪的心脏上。
她建立了一辈子的商业帝国,她引以为傲的家族荣耀,在她眼前,以一种雪崩般的速度,轰然倒塌。
噗——
祖母一口鲜血喷出,直挺挺地向后倒去,手中的龙头拐杖,滚落在一旁。
祖母!姜宸和姜瑶惊叫着扑了过去。
而那些被困在宴会厅的宾客们,此刻也终于反应了过来。他们看着眼前这如同闹剧般的一幕,看着那个曾经高高在上的姜家,瞬间沦为丧家之犬,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和幸灾乐祸。
墙倒众人推,世态炎凉,莫过于此。
我没有去看他们。
我的目光,落在了姜瑶的身上。
失去了锦鲤护身符,失去了所有窃取来的气运,她就像一朵瞬间枯萎的花。她脸上那份与生俱来的骄傲和自信,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和一个普通女孩无异的、彻头彻尾的恐惧和茫然。
她不再是那个光芒万丈的小锦鲤了。
她变回了她本来的样子。
我一步步地,走到她的面前。
她吓得跌坐在地上,不停地向后缩。别……别过来……求求你,放过我……
我蹲下身,平静地看着她。
我不会伤害你。我说,我只是来拿回我的东西。现在,我们两清了。
我没有杀他们,也没有用任何恶毒的手段去折磨他们。
因为我知道,对于他们这样把名利和荣耀看得比命还重的人来说,让他们亲眼看着自己所珍视的一切化为乌有,让他们从云端跌落尘埃,就是最残忍的,审判。
旧神,已经黄昏。
我站起身,不再看他们一眼,转身,向着宴会厅的大门走去。
李天宇为我推开了门。
门外,是朗朗的夜空,和属于我的、一个全新的世界。
15
几个月后。
我站在一座顶层公寓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这座城市的万家灯火。
姜家,已经彻底成为了历史。他们的豪宅被拍卖,公司被清算,剩下的家人,搬进了一个小小的出租屋里,靠着变卖一些旧物度日。据说,姜宸为了养家,去了一个工地上搬砖。而姜瑶,则找了一份最普通的文员工作。
他们,终于开始品尝,普通人的生活滋味。
而我,则用我的智慧和那份本就属于我的、磅礴的气运,建立起了自己的商业帝国。我成了这座城市里,最年轻,也最神秘的女富豪。
我拥有的财富,比当初的姜家,还要多上十倍。
我拿回了一切,甚至得到了更多。
可是,为什么,我的心,还是空的
每天晚上,我都会从巨大的床上醒来,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孤独。
我赢了,可我好像,也什么都没有剩下。
我没有了家人,没有了朋友。我所拥有的,只有钱,和那份再也不会捉弄我的、绝对的好运。
这,就是我想要的吗
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陌生的短信。
气运已归,道心何在
是那个老道士。
我看着这八个字,久久地,没有说话。
是啊。
我夺回了我的气运,可我的道,我的心,又在哪里呢
我走到酒柜前,为自己倒了一杯红酒。我看着杯中殷红的液体,看到了自己那张美丽,却冰冷陌生的脸。
这张脸上,再也没有了十八岁生日前,那种小心翼翼的、对亲情的渴望。取而代-之的,是和祖母如出一辙的、掌控一切的冷静和漠然。
我,终究,还是活成了我最讨厌的样子。
我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窗外,华灯初上,夜色阑珊。
繁华落尽之后,只剩下我自己。
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
接下来的路,又该,走向何方呢
我不知道。
或许,这才是属于我姜知,真正的,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