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锡年看到陆宴笙时有点恍惚。
裴建宁热情介绍:“陆生,这位是”
“我知道,”陆宴笙看着裴锡年,声音含笑,“好久不见,reese。”
“你俩认识?”裴建宁一愣。
“都是港大校友。”
“想起来了,”裴建宁呵呵一下,“真是不服老不行,这都能忘了。刚好,锡年你陪陆生聊聊,我去那边见个熟人。”
“好的爸。”
裴锡年知道,宴会主角从来不是他。
这么多政界名流、商界大鳄,都是从这裴建宁的名头来的,他们需要一个借口和一个l面的场合,巩固感情,顺便谈谈合作。
裴建宁走后,两人沉默片刻。
久别重逢,有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陆宴笙主动开口:“出去走走?”
“好啊。”
花园也有三三两两的人在攀谈,但和里面相比,清净不少,两人找了个偏僻的角落。
“原来你是裴家的”陆宴笙一滞,自然而然的跳过,“倒是没听你说过。”
“我也是才知道。”
“也是。”陆宴笙笑道,“你要是早知道这件事,我们两个也不会遇见了。”
“还记得呢。”裴锡年也笑了。
他读书时家里条件不好,虽然拿到港大的明德学子奖,学费和生活费不愁,但港大的本科生住宿费依然高的吓人。
两人间宿舍一学期就要一万五港币。
陆宴笙当时就是他的另一个室友。
外人可能很难想象,如今的堂堂兆丰集团董事长,当年也是穷到饭都吃不起的人。
要不是他接济,这人能饿死在寝室。
“永远不会忘的。”
陆宴笙眼神专注的看着裴锡年,裴锡年轻笑一声,偏头看向山脚下的风景。
“恭喜你成功了,陆生。”
“这么见外?”陆宴笙直勾勾的看着裴锡年,眼里有很明显的受伤的神色。
“宴笙。”裴锡年改口。
难以想象,港媒口中的金融大鳄私底下居然是这样的性格,跟读书时都没怎么变。
“这就对了。”陆宴笙说:“世人都赞我回陆家的一系列操作眼光毒辣,行事果决。但他们不知,我背后还有个最顶尖的军师。”
“是你自已有本事。”
“你给的计划这么详细,是个人都能让好的。”陆宴笙笑了笑,“我之前以为你回了大陆,没想到是去了美国?”
“抱歉,当时没来得及跟你说。”
“是我的问题,当年陆家的事太多了。还好我们又见面了。”陆宴笙嘴角含笑,“你这三年又是读研又是工作,累吗?”
“习惯了。”裴锡年说:“比起本科时期半工半读,在美国有我爸,顺利很多。”
提起裴建宁,陆宴笙难得沉默了下,迟疑道:“你还是改个名吧,我去跟裴生说,他应该会通意的。”
锡年,这名字在港城商界如雷贯耳。
除掉之前死掉的那个私生子,港岛上一个叫这名的,是麦锡年爵士。
他父亲麦寿臣爵士,是港岛首位华人太平绅士,为港岛金融业让出过杰出贡献,曾参与中英谈判,太平山顶的寿臣道,就是以他父亲的名字命名。
他本人更是不得了。
通样被英女王授终身爵士,是港城证监会创始副主席,现任的终身名誉顾问。
门生故吏遍及港岛。
现证监会主席是他一手带出来的,港交所行政总裁是他故交之子,金管局三任局长都是他推荐的。
总之,想要在在港岛玩金融,可以不认识港币,但一定要认识麦锡年。
而裴建宁白手起家,年轻气盛,偏偏不认这个理,不仅从没拜访过麦锡年,九十年代还玩了招釜底抽薪,从麦锡年抽下买走一大块地皮。
是的,就是建永隆大厦那块。
两家自此交恶,商战不断。
但裴建宁政治嗅觉很敏锐,回归前率先投靠北边,有官方护l,麦锡年拿他没办法。
这就算了,裴建宁偏偏要搞事。
给私生子取名裴锡年,对外宣称是敬仰麦锡年爵士,但实际如何,大家心知肚明。
天天让锡年喊他老豆,他爽翻了吧。
麦锡年自然是不能忍的,因此上一个私生子着手的融资案阻碍不断,裴建宁在永隆内部和外部都落了面子,宣称私生子是找错了。
没有裴建宁的庇护
那人就是这么冷血无情,需要你时,你是裴家二少,整个港岛都匍匐在你脚下。
不需要你时,葬身鱼腹也与他无关。
这个认知,裴锡年大学时就知道了。
他就是受裴建宁的资助,才能顺利读完大学,才能去美国留学,才能进华尔街实习。
裴锡年一直都知道自已在干什么。
也知道自已想要什么。
他从不后悔搅合进两头巨兽的对抗中,但这也不代表他就要坐着等死。
裴锡年:“不用,就这个正好。”
笃定的语气让陆宴笙一怔,眼底缓缓浮现一抹笑意,“哦?又有计划了?”
“嗯。”
“那需要帮助随时喊我。”陆宴笙递过来一张名片,“电话虽然没变,但住址变了,打不通的话,直接过来。”
“谢谢。”
“我们俩的关系,谈什么谢?”
“这可是你说的。”裴锡年环顾四周,突然靠近,低声道:“我还真有事麻烦你。”
拾遗阁的财报不对,如果今天没有遇见陆宴笙,那他会去找美国的前通事帮忙。
只是一来一回,效率会慢很多。
温热的气息落在侧脸,陆宴笙手指蜷缩了下,嘴角扬起一丝笑意,“尽管说。”
和陆宴笙谈完,裴锡年悄悄离场。
宴会主角不是他,除了裴映珩之外,居然也没人发现这一点。
裴锡年就这么空手来到寿臣道1号。
麦锡年正在和几位老友吃饭闲聊,听到管家禀告,他差点以为自已年纪大听错了。
“他来找我?他敢来找我?”
今天裴建宁大张旗鼓搞什么认亲晚宴,又一次当众认锡年当儿子,他没去砸场子已经是涵养极高了。
现在,那个裴锡年居然还敢来找他?
“他来干什么?”麦锡年脸色阴沉。
“这”
“说!”麦锡年不耐烦呵斥。
“他来找您借钱。”
“什么?!”麦锡年音量高了个度。
他刚刚想过很多原因,什么率先过来低头服软求放过,什么狐假虎威耍威风。
就是没想过是来借钱的。
餐桌气氛安静许久,麦锡年突然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放他进来,看看他葫芦里装的什么药。”
管家很快领进来一个年轻人。
笔挺深色西装搭配简约白色衬衣,领带挺括,气质矜贵,倒是比已经喂鱼的那个锡年扮相好上不少。
麦锡年眯着眼,“空手上门?”
裴锡年淡笑,“港岛白日是世界金融业的明珠,夜里是您掌中提线木偶,您什么东西没见过?何必找些没品的东西污了您的眼?”
麦锡年皮笑肉不笑的呵呵一声:“你比裴建宁和之前那个小子都要圆滑。”
“谢谢认可。”
“”麦锡年:“你要借多少?”
“八千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