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神之际,耳畔陡然响起货车的轰鸣。
许寄北转头,瞳孔骤缩——一辆货车猛地撞了过来!
霎时间天旋地转。
剧烈的碰撞声几乎刺穿耳膜。
断裂的挡风玻璃扎入皮肉,他整个人被货车坠下的钢筋贯穿,牢牢钉在座椅上。
许寄北惨叫出声,撕心裂肺的疼痛没有让他晕厥,反而让痛觉愈发清晰。
“你没事吧?”盛晚棠急切的询问从身后传来。
许寄北转头,却见她将柳霖宸紧紧护在怀中,神色焦灼。
他无声地笑了。盛晚棠满心满眼都是柳霖宸,他怎会以为她在关心自己?
救护车迅速赶到,许寄北与盛晚棠先被救了出来。
许寄北因为需要取出贯穿身体的钢筋,救援时间较长。
盛晚棠却等不及,当即让柳霖宸登上了唯一一辆救护车。
而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救护车鸣笛远去。
第二辆救护车迟迟未到。
许寄北孤零零地躺在担架上,望着漆黑的天空。
心比晚风更冷。
最终,是好心的路人看不下去,用自家的车将他送到了医院。
可即便许寄北被送进医院,也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护。
因为医院里所有的医生,都在为柳霖宸待命。
许寄北的急救手术,只能被迫搁置。
许寄北好痛,腹部的贯穿伤不断涌血。
剧痛折磨得他想死,可他不能死。
他死了,父亲怎么办?
他咬紧牙关,想自行处理伤口,却不慎打翻了手术工具。
巨大的声响吸引了盛晚棠的注意。
她才发现手术室外浑身是血的许寄北。
视线触及他腹部血淋淋的伤口时,盛晚棠紧蹙的眉心掠过一丝不忍,声线满是戾气。
“你们都是死人吗?他伤成这样,还不赶紧处理!”
盛晚棠发了话,护士立刻为许寄北处理伤口。
他望着女人,不明白她为何如此恼怒。
是在担心他。
还是在担心柳霖宸的血库。
“盛女士不好了!柳先生目前病情虽然不严重,但为防止病情扩散,需要紧急输血。”
急救病房内,护士焦急地汇报。
闻言,盛晚棠心疼又愧疚。
她下意识指向许寄北。
“他是霖宸的血源。”
女人的爽快,如利刃狠狠刺进许寄北心底。
许寄北知道,自己始终配不上盛晚棠,也无法与柳霖宸相争。
他只是买来的移动血库,在协议失效前,他的一切都属于盛晚棠。
可他仍忍不住心痛。
三年来,他乖顺听话。
即便只是猫狗,也该有半分动容。
可盛晚棠明知他重伤,仍要他为柳霖宸输血。
许寄北被推入急救病房,医生迅速检查他的伤势,失望地摇了摇头。
“许先生的情况比柳先生更危急,如果抽血,未来三个月暂时无法再抽。”
盛晚棠皱眉。“那抽我的!我是o型血!”
医生面露难色。“可病患是罕见的熊猫血。”
“我本来就是将死之人,不必为我费心。”
柳霖宸气息奄奄,拽住盛晚棠的衣袖。
男人面色白如雪,手臂上一团紫色瘢痕尤为刺目。
盛晚棠心疼不已。“那医院血库还有多余的血包吗?”
医生犹豫着说:“您再等等,我们已经调集了全市的血库!况且,即便强行用您的血,柳先生也不一定适配,很可能出现排异反应,甚至溶血加重!”
盛晚棠薄唇紧抿。
她看看许寄北,又看看柳霖宸。
在二选一的抉择中,她沉默片刻,选择了柳霖宸。
“那就抽许寄北的血。”
盛晚棠曾经失去过柳霖宸一次,她不能再重蹈覆辙。
“可是寄北他…”
柳霖宸咬着唇,故作为难。
盛晚棠安慰地握住男人冰凉的手。
“没事,别担心。寄北无法供血的这段时间,我会在全国为你寻找合适的血源匹配。”
许寄北心如死灰。
第一次觉得,两人情深义重的场面,如此扎眼。
粗长的针管再次扎入血管。
许寄北腹部的伤口血流不止,针管却仍在疯狂抽取血液。
400血液抽完,医生停了手。
“盛女士,还要继续吗?许先生现在的情况,如果再抽,很可能会死。”
死…?
盛晚棠心头倏地一痛,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
她的视线从许寄北手腕密密麻麻的针孔掠过,最终定格在他盈满泪水的双眸上。
盛晚棠用手蒙住那双看得人心发颤的眼睛。
“对不起,但是,我不能让霖宸有危险。”
女人的手指温热,许寄北却如坠冰窟。
他早该想到的。
他在她眼中,连人都算不上。
他怎会生出她在怜悯自己的错觉。
许寄北没有反驳。
在第二次抽血前。
他只说一句话,声音轻得像羽毛。
“那,请你替我父亲续上来年的医药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