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喻枫要结婚了,婚期是母亲找人算好的黄道吉日,据说能旺三代。
全家都在喜气洋洋地准备婚事,只有大哥面露忧色,说他最近眼皮一直跳。
我妈白了我一眼,警告我这个乡巴佬别在婚礼上丢人现眼。
我看着那张红得刺眼的喜帖,对正在试穿新郎礼服的二哥说:你这婚不是结给活人的,是去给地下的那位配阴婚。
1.
我话音落下的瞬间,客厅里热闹的空气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瞬间死寂。
正在给二哥喻枫整理领结的母亲秦舒,动作僵住,随即猛地转过头,一双保养得宜的眼睛里迸射出淬毒般的怒火。
喻灵!你胡说八道些什么!给我滚回你那乡下待着去,别在这里咒你哥!
她尖利的声音划破寂静,像一把生锈的刀子。
二哥喻枫身上的定制西装价值不菲,衬得他英俊挺拔,此刻他脸上的喜气却褪得一干二净,只剩下错愕和一丝被冒犯的恼怒。
小灵,我知道你对妈有意见,但别拿我的婚事开玩笑。
只有大哥喻森,那个一向沉稳的男人,快步走到我身边,扶住我的胳膊,压低声音问:你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我没理会母亲的咆哮和二哥的指责,目光落在茶几那张大红喜帖上。
烫金的囍字,在水晶灯下泛着冰冷的光。
请帖上新娘的名字叫苏婉,生辰八字一应俱全,唯独没有父母信息,只写着监护人是姑姑秦岚。
我淡淡地开口:妈,你找的哪个『高人』算的婚期大喜之日,定在阴气最重的午夜十二点成婚,是想让我们喻家绝后吗
你……你这个灾星!秦舒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的鼻子,那是大师特意算的时辰,叫『子时纳福』,旺财旺丁!你一个乡下丫头懂什么!
一旁始终没说话的姑姑秦岚,我妈的亲妹妹,这时走上前来,温柔地拍着秦舒的背,一副和事佬的模样。
姐,你别生气,小灵刚从山里回来,不懂这些规矩。小灵啊,快给你妈道个歉,大喜的日子,别说不吉利的话。
她说话时,眼角的余光却像蛇一样,阴冷地滑过我全身。
就是她,把那位所谓的高人介绍给了我妈。
我看着她虚伪的笑脸,直接对上了她的眼睛。姑姑,这位新娘子,你见过吗
秦岚的笑容有片刻的凝滞。
当然见过,那孩子,文静又漂亮,配我们家阿枫,是天作之合。
我扯了扯嘴角:是吗我怎么瞧着,她的八字,阴气沉沉,死气环绕,根本就不是活人。
2.
够了!
一声暴喝,是沉默许久的父亲喻振华。他把手里的报纸重重摔在桌上,满脸怒容。
喻灵,回你房间去!再敢胡言乱语,就给我滚出这个家!
父亲的权威不容置疑,大哥喻森担忧地看了我一眼,却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秦舒见状,更是底气十足,指着楼上命令我:听见没有滚上去!婚礼结束前不准下来!
我没再争辩。
跟一群被猪油蒙了心的人,多说无益。
我转身上楼,在与二哥喻枫擦肩而过时,我停下脚步,轻声说:二哥,你最近是不是总在凌晨三点惊醒,感觉房间里有人,还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泥土味
喻枫的瞳孔猛地一缩,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我没等他回答,径直回了房间,并反锁了房门。
这个家,从根上就已经开始烂了。
我五岁那年,被一个游方道士说命格奇硬,克亲克长,留在家里会害了全家。
迷信的母亲秦舒二话不说,就把我送到了乡下师父那里,美其名曰寄养。
十几年不闻不问,如今喻家生意做大了,要跟豪门联姻,为了面子上好看,才把我这个污点接了回来。
却没想到,我回来看到的,是一场精心策划的献祭。
我从背包里摸出一张黄符,三枚铜钱。
师父说过,阴婚有两种。一种是两家早夭的子女结亲,互为慰藉。另一种,则是恶毒的邪术,用活人与死人婚配,窃取活人阳气与运势,以补给死人,甚至让其还魂。
喻枫要结的,显然是后者。
我将铜钱在桌上排开,咬破指尖,将一滴血抹在符纸上。
口中默念法诀,符纸无火自燃,青烟袅袅,飘向窗外,追寻那新娘苏婉的气息。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青烟倒卷而回,在空中凝成一幅模糊的画面。
那是一座荒凉的墓园。
一座孤零零的新坟前,姑姑秦岚正蹲在地上烧纸,她面前的墓碑上,赫然刻着爱女苏婉之墓几个字。
而她旁边站着的,是一个身穿黑色唐装的枯瘦男人,正是母亲口中的高人。
他手里拿着一个罗盘,嘴里念念有词,罗盘的指针,正死死地指着我们家的方向。
果然如此。
我正要进一步探查,房门突然被敲响。
小灵,是我,大哥。
是喻森。
3.
我打开门,喻森闪身进来,脸上满是焦虑。
小灵,你刚才说的是真的阿枫他……
嗯。我点头,二哥的阳气已经被牵引,今晚子时一到,三魂七魄就会被那女鬼勾走,到时候,神仙难救。
喻森的脸色瞬间没了血色,他扶着门框,喃喃道:怎么会这样……妈她怎么会这么糊涂……
不是妈糊涂,是有人处心积虑。我看着他,大哥,你是不是也觉得姑姑介绍的这门亲事很奇怪
喻森猛地抬头:我早就觉得不对劲!对方说家里遭了难,只剩苏婉一个,由姑姑代为操持婚事。可我派人去查,根本查不到苏婉这个人!她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
还有那些嫁妆,他越说越急,昨天送来十几口大红木箱,沉得吓人,我好奇想看看,姑姑却说是什么规矩,婚前不能开,直接让人把箱子全锁进了阿枫的新房。
新房
我心里一动。
大哥,带我过去看看。
可是妈让你……
再等下去,就不是我被关禁闭,而是全家给二哥披麻戴孝了。
我的话像一盆冰水,浇得喻森打了个冷战。他不再犹豫,咬牙道:好,跟我来!
此时,楼下宾客渐至,正是最热闹的时候,没人注意到我们。
喻森带着我,从后楼梯悄悄溜到三楼的婚房。
房间里布置得喜气洋洋,大红的囍字,玫瑰花瓣,龙凤呈祥的被褥。
可我一踏进去,就感到一股刺骨的阴寒。
那十几口大红木箱,整齐地码放在墙角,箱子上都贴着封条,上面用朱砂画着诡异的符号。
就是这些。喻森指着箱子说。
我走到一口箱子前,伸出手指,隔空划过那些朱砂符号。
指尖传来针扎般的刺痛。
这不是封条,是锁魂咒。我沉声说,箱子里装的,不是嫁妆,是镇压那女鬼的阴物,也是用来吸取二哥阳气的阵眼。
我让喻森退后,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小的桃木剑,撬开其中一口箱子的锁扣。
盖子打开的瞬间,一股浓郁的腐朽气息扑面而来。
箱子里没有金银珠宝,而是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白色孝服。
喻森倒吸一口凉气。
我接连打开几个箱子。
有纸人,纸马,纸扎的别墅,甚至还有一沓沓的冥币。
这哪里是嫁妆,这分明是陪葬品!
当我打开最后一口,也是最大的一口箱子时,饶是我,心头也猛地一沉。
箱子里,赫然是一口小小的、描金画凤的……棺材。
4.
这……这是……喻森的声音都在颤抖,他指着那口小棺材,一个字都说不完整。
这是魂棺。我盯着那口精致得过分的棺材,冷冷开口,用来装二哥的魂。
一旦拜堂成亲,喻枫的魂魄就会被吸入其中,随着这些嫁妆一同下葬,永世不得超生。
喻森的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秦岚……她为什么要这么做!阿枫可是她亲外甥啊!他想不通,也无法接受。
我扶住他:现在不是追究动机的时候,必须立刻阻止婚礼。
对!阻止婚礼!喻森回过神来,立刻就要冲出去找父母。
我拉住他:你这样去说,他们不会信的,只会以为我们疯了,打草惊蛇。
我指着那口魂棺:我们把这个当做证据,直接拿到楼下,当着所有宾客的面揭穿她!
喻森双眼赤红,重重点头。
那口魂棺不重,我俩一人一边,抬着它就往楼下走。
刚到二楼楼梯口,就和正要上楼的姑姑秦岚撞了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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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到我们抬着的东西,那张温婉和善的脸瞬间扭曲,眼神里迸发出惊人的怨毒和慌乱。
你们在干什么!快放下!她尖叫着扑过来,想要抢夺魂棺。
姑姑,这么紧张做什么我侧身躲开,冷笑道,我们只是想请楼下的宾客们,一起欣赏一下新娘子别致的『嫁妆』。
我让你们放下!秦岚状若疯狂,像个泼妇一样又抓又挠。
楼下的喧哗声因为这里的动静小了下去,已经有人好奇地抬头往上看。
秦舒和我父亲也听到了声音,快步走到楼梯下。
你们两个在闹什么!手里抬的是什么东西!秦舒仰头呵斥,当她看清那是一口棺材时,脸色刷地白了。
喻灵!喻森!你们疯了!大喜的日子抬口棺材!你们是想气死我吗!
妈!你看看这都是姑姑干的好事!喻森悲愤地大喊,她要害死阿枫!这根本不是婚事,是索命!
楼下的宾客一片哗然。
秦岚见状,突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抱着秦舒的腿,声泪俱下地哭喊起来。
姐!你可要为我做主啊!我好心好意为阿枫张罗婚事,尽心尽力,没想到小森和小灵竟然这样污蔑我!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知道,我死了丈夫,儿子又……命不好,你们都看不起我,可你们不能这样糟践我啊!这棺材……这是我们老家的习俗,叫『升官发财』,是给新人的好彩头啊!他们……他们竟然说我要害阿枫……我的心都要碎了……
她哭得肝肠寸断,闻者伤心。
秦舒本就偏爱这个妹妹,见她哭得如此凄惨,心立刻就软了,怒火噌地转向了我们。
混账东西!还不快给你姑姑道歉!她指着我们,气得嘴唇都在哆嗦,为了污蔑你姑姑,连这种谎话都编得出来!来人!把他们两个给我抓起来,关进储藏室!别让他们出来捣乱!
几个保安立刻围了上来。
喻森又急又怒,还想争辩,却被我按住了。
我看着下面那个颠倒黑白、演技精湛的女人,看着我那个愚蠢透顶的母亲,突然笑了。
我一脚踹开旁边的婚房大门,指着满地的纸人纸马、孝服冥币,对楼下目瞪口Kou呆的众人扬声道:
是啊,姑姑说得对,棺材是『升官发财』。
那这一地的陪葬品,是不是也寓意着让我们喻家,早日阖家团圆,下去陪她那个早夭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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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我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炸雷,在每个人的耳边轰然炸响。
原本嘈杂的客厅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宾客的目光,都越过歇斯底里的秦舒和跪地哭嚎的秦岚,望向我身后那间敞开的婚房。
满地惨白的纸人纸马,在喜庆的大红灯笼映照下,显得无比诡异阴森。
那不是祝福,那是赤裸裸的诅咒。
秦舒脸上的血色刷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满地不祥之物,又看看自己哭得梨花带雨的妹妹,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不……不是的……秦岚的哭声戛然而止,她慌乱地摆着手,那些……那些都是误会……是……
是什么我步步紧逼,从楼梯上走下来,目光如刀,是给新郎准备的孝服,让他为你女儿披麻戴孝还是这些冥币,让他带下去给你儿子,好在那边收买鬼差
我每说一句,秦岚的脸色就白一分。
你胡说!我没有!姐,你别信她!她死死抓着秦舒的胳膊,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就在这时,二哥喻枫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他换下了一身新郎礼服,只穿着件白衬衫,脸色苍白得像纸,眼神却异常清明。
他走到我身边,对着秦舒和喻振华,一字一句地说道:爸,妈,小灵说的是真的。从定下婚事那天起,我每晚都做同一个梦,梦见一个穿着红嫁衣的女人站在我床边,说她叫苏婉,在下面等我很久了。
她说,子时一到,她就来接我。
喻枫的话,成了压垮秦舒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腿一软,瘫倒在沙发上,目光呆滞地看着秦岚,嘴里喃喃道:为什么……阿岚,你为什么要害阿枫……他可是你亲外甥……
眼看事情败露,秦岚脸上的伪装终于被撕得粉碎。
她猛地推开秦舒,从地上爬起来,一双眼睛里充满了疯狂的恨意。
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她指着秦舒,声音尖厉得像要刺破人的耳膜,你的儿子是儿子,我的儿子就不是吗!凭什么你的儿子可以锦衣玉食,我的儿子就要惨死!凭什么你们家可以富贵荣华,我们家就要家破人亡!
我儿子死的时候,才二十岁!她凄厉地嘶吼,那个天杀的道士说了,只要找到血缘至亲,用他的阳寿和气运做交换,我儿子就能回来!就能活过来!
喻枫的八字最好,命格最贵,用他换我儿子,他该感到荣幸!
疯了,她已经彻底疯了。
你这个毒妇!父亲喻振华气得浑身发抖,一个巴掌狠狠扇在秦岚脸上。
秦岚被打得摔倒在地,她却不觉得疼,反而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凄厉又怨毒。
晚了!已经晚了!今天就是子时,就算没有婚礼,阿枫也跑不掉!高人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他死定了!他要下去陪我儿子了!哈哈哈!
就在她狂笑的时候,别墅的大门吱呀一声,被一阵阴风吹开。
一个身穿黑色唐装的枯瘦男人,背着手,慢悠悠地走了进来。
正是那个所谓的高人。
他身后,还跟着几个面无表情的男人,抬着一口朱漆的棺材。
他环视一周,目光落在喻枫身上,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
吉时快到了,新郎官,该上路了。
6.
宾客们吓得尖叫着四散奔逃,偌大的客厅瞬间空了一半。
剩下的都是喻家的亲戚,一个个面如土色,缩在角落里不敢动弹。
高人……大师……秦舒颤抖着声音,求求你,放过我儿子吧,你要多少钱我们都给你!
那高人阴恻恻地笑了两声:钱我要的,是他的命。
他一挥手,那几个抬棺的男人便朝着喻枫逼近。
大哥喻森和父亲立刻挡在喻枫身前,家里的几个保安也鼓起勇气围了上来。
我看谁敢动!喻森怒吼道。
高人不屑地冷哼一声,从袖子里摸出一张黑色的符纸,口中念念有词。
那几个保安突然像是被抽走了魂,眼神变得呆滞,然后猛地转身,挥舞着电棍朝喻森和喻振华打去!
大哥!爸!喻枫惊呼。
场面瞬间大乱。
我护着吓傻的母亲退到一边,冷眼看着那个装神弄鬼的男人。
百鬼夜行咒,驱使小鬼附身,不入流的手段。我淡淡开口。
那高人动作一顿,猛地转头看向我,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小丫头,你懂这个
我没回答他,而是从手腕上褪下一个看似普通的木质手串。
这是师父下山前给我的,说能护我周全。
我将手串在指尖一绕,口中轻念法诀。
破!
手串上的十三颗菩提子瞬间散发出温润的白光,那几个被附身的保安惨叫一声,齐齐倒地,昏了过去。
高人的脸色终于变了,他死死地盯着我手里的串珠,眼神里流露出贪婪和忌惮。
你是谁门下的
你还没资格知道。我一步步走向他,你和秦岚合谋,设下阴婚毒计,害人性命,今天,我就替天行道。
好大的口气!高人怒极反笑,就凭你一个黄毛丫头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瓷罐,猛地揭开盖子。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和怨气瞬间弥漫开来。
无数凄厉的尖叫声从罐子里传出,黑气翻涌,隐约能看到无数扭曲挣扎的鬼影。
这是我炼了九九八十一天的万鬼幡,本来是留给这小子的,既然你急着送死,就先拿你开刀!
他狞笑着,将罐口对准我。
黑气如潮水般向我涌来,所过之处,连名贵的地毯都瞬间腐蚀褪色。
秦舒吓得尖叫:小灵!快躲开!
我却不闪不避,只是将手里的桃木剑竖于胸前。
米粒之光,也敢与皓月争辉
我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桃木剑上。
敕令!神光普照,诛邪!
桃木剑发出一声清越的剑鸣,金光大盛!
那光芒圣洁而威严,如烈日当空,瞬间将汹涌而来的黑气冲散。
黑气中发出无数声凄厉的惨嚎,仿佛冰雪遇到了沸油,顷刻间消融殆尽。
噗——
那高人如遭重击,猛地喷出一口黑血,踉跄着后退几步,满脸的不可置信。
你……你这是……天师道的正一神雷法!
7.
算你还有点见识。我持剑而立,冷冷地看着他。
他炼的万鬼幡,乃是至阴至邪之物,最怕的就是天师道这种至刚至阳的雷法。
高人的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他看着我,眼神里第一次露出了恐惧。
你究竟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我一步步逼近他,重要的是,你今天走不了了。
你以为你赢定了吗他突然面露狰狞,一把抓住旁边已经吓傻的秦岚,五指如钩,扣住她的喉咙。
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杀了她!
秦岚被他掐得脸色涨红,手脚乱蹬,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秦舒见状,哭喊着:阿岚!
放开她!喻振华也怒吼道。
高人狞笑道:放了她可以,让这丫头自废道行,然后你们喻家所有人,都给我跪下磕头!
他显然是想用秦岚做人质,逼我就范。
可惜,他算错了一件事。
我看着被他挟持的秦岚,脸上没有丝毫波澜。
你用她来威胁我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尽管动手,正好省了我的事。
这个女人,恶毒到要用自己亲外甥的命去换她儿子的重生,死有余辜。
我可没有圣母到要去救一个想置我们全家于死地的人。
高人愣住了。
秦岚也愣住了,她停止了挣扎,难以置信地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绝望。
你……你不能这样……姐!救我!姐!她拼尽全力,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秦舒面色惨白,嘴唇动了动,却终究没能说出求情的话。
她再糊涂,也知道这个妹妹刚才想要她儿子的命。
高人见我不为所动,眼神愈发狠厉:好!好一个铁石心肠!既然如此,那我就先送她上路!
他说着,手上猛地用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异变陡生!
秦岚的身体里,突然爆发出一股强大的阴气!
那阴气之盛,甚至比刚才的万鬼幡还要强上三分!
高人猝不及不及,被这股阴气直接震飞出去,重重地撞在墙上,又是一口血喷出。
而秦岚,则缓缓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她的脸上,还挂着泪痕,眼神却变得空洞而陌生。
她扭了扭脖子,发出咔咔的骨骼错位声,然后用一种不属于她的,沙哑的男人声音开口了。
谁……敢伤我母亲
8.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
秦舒更是吓得说不出话,指着秦岚,你……你不是阿岚……你是谁
秦岚没有理她,空洞的目光缓缓转向那个倒地的高人。
高人挣扎着爬起来,看着眼前的景象,脸上写满了惊骇与狂喜。
成功了……竟然真的成功了!还魂了!哈哈哈哈!他疯了一样地大笑起来。
我眉头紧锁。
不对。
这不是还魂。
秦岚的儿子早就死了,魂魄也入了轮回,不可能回来。
眼前这个,只是一个被秦岚的执念和血脉吸引,从而附身在她身上的强大怨灵!
这个所谓的高人,从一开始的目的,就不是帮秦岚的儿子还魂,而是要借秦岚和喻枫的血脉为引,召唤出这个他无法控制的怨灵,再用我们喻家满门的性命和气运,来完成他自己的某个邪恶祭祀!
阴婚,只是一个幌子,一个引子。
秦岚,从头到尾都只是他的一颗棋子。
母亲那个占据了秦岚身体的怨灵,偏着头,似乎在理解这个词的含义。
它缓缓走向秦舒,伸出僵硬的手。
你……是我的母亲吗
不!你别过来!秦舒吓得连连后退。
怨灵的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它转而看向喻枫。
那你……是我的祭品
它咧开嘴,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猛地朝喻枫扑了过去!
速度快如鬼魅!
小心!
我一个箭步冲上前,将一张定身符拍在它背上。
怨灵的动作一僵。
然而,不过一秒,那张符咒就噗的一声自燃成灰。
好强的怨气!
怨灵缓缓转过身,空洞的眼睛死死地盯住我。
你,碍事。
它嘶吼一声,十指指甲瞬间暴长,变得乌黑锋利,带着呼啸的阴风朝我抓来。
我不敢硬接,脚尖一点,抽身后退,同时手捏剑诀,桃木剑金光再起,迎了上去。
叮叮当当!
桃木剑与它的利爪相撞,竟发出一连串金铁交鸣之声!
我被震得手臂发麻,连连后退。
这东西,比我想象的还要棘手!
另一边,那个高人见我被缠住,眼中闪过一丝狠毒,竟悄悄从怀里摸出一把淬了黑狗血的匕首,绕到我身后,准备偷袭!
大哥喻森眼尖,发现了他,大吼一声小心!,抄起旁边一个半人高的青花瓷瓶,用尽全力朝那高人砸了过去!
砰!
瓷瓶在高人头上碎裂,高人闷哼一声,软软地倒了下去。
解决了后顾之忧,我得以专心对付眼前的怨灵。
孽障!还不束手就擒!
我不再保留,调动全身道法,桃木剑上雷光闪烁,隐有风雷之声。
天师敕令,紫霄神雷!
一道耀眼的紫色雷光,从剑尖迸射而出,以万钧之势,狠狠劈在怨灵身上!
9.
啊——!
怨灵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整个身体被紫雷包裹,黑气疯狂地从它体内逸散出来。
它在地上痛苦地翻滚、挣扎,那张属于秦岚的脸,在怨毒和痛苦中扭曲变形。
片刻之后,雷光散去。
秦岚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身上的阴气已经消散殆尽。
但我知道,事情还没结束。
那怨灵虽然被重创,但并未被消灭,只是被打回了原形,逃了。
我走到秦岚身边,探了探她的鼻息。
还有气,只是阳气大损,昏了过去。
小灵……秦舒颤抖着走过来,阿岚她……
死不了。我淡淡道,但她害人在先,引鬼上门,后半辈子,就在病床上躺着赎罪吧。
秦舒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满脸悲戚和悔恨。
这时,喻森和喻振华已经用绳子把那个昏迷的高人捆了起来。
小灵,这家伙怎么处理喻森问道。
我走过去,在那高人身上摸索了一阵,找到了一个黑色的布袋。
打开一看,里面装着罗盘、符纸、几面小旗,还有一本书页泛黄的古籍。
我翻开古籍,上面记载的,都是些阴毒至极的邪术。
在最后一页,我看到了一个祭祀法阵的图样,法阵的中心,赫然需要一个阴婚作为引子。
而这个法阵的作用,是……窃取龙脉气运!
我心中一凛,抬头看向窗外。
我们喻家这栋别墅,建在半山腰,依山傍水,正处在这座城市龙脉的一个关键节点上。
这个邪道士,根本不是为了什么怨灵,他的最终目的,是想借怨灵之力,污秽此地,从而截断整座城市的龙脉气运,供他自己修炼!
好大的手笔,好恶毒的心思!
把他交给警察吧。我将古籍收好,他犯下的事,够他把牢底坐穿了。
至于那些超自然的部分,自然会有专门的人来处理。
我看向早已吓得缩在角落,连大气都不敢喘的喻枫。
二哥,你过来。
喻枫战战兢兢地走过来:小……小灵……
我从布袋里拿出一张安神符,贴在他额头上。
那女鬼已经被我惊退,但你的魂魄受了惊,这符你贴身带着,七天之内,不要去阴气重的地方。
谢谢……谢谢小灵……喻枫感激涕零。
我看着他,又看看满脸愧疚的父母和一脸敬畏的大哥,心里五味杂陈。
我以为,事情到这里就该结束了。
可当我拿起那本邪术古籍,准备彻底销毁时,一张夹在书页里的旧照片,却飘然落下。
照片已经泛黄,上面是两个年轻的男人。
其中一个,是年轻时的高人。
而另一个……
我瞳孔骤缩。
另一个,竟是我的师父。
10.
照片背后,用钢笔写着一行小字。
玄门叛逆,林正阳,当诛。
林正阳,正是那个高人的名字。
而我师父,是当代的玄门领袖。
原来如此。
这个林正阳,根本就是冲着师父来的。他知道我是师父的徒弟,所以才设下这个局,想引我入瓮,甚至是用我们全家的性命来威胁师父。
我捏着照片,心中一片冰冷。
这场所谓的阴婚,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针对我的阴谋。
秦岚的愚蠢和贪婪,母亲的偏心和糊涂,都成了他计划里的一环。
我把照片收好,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林正阳必须死,但他不能死在警察手里。
我以需要销毁证物为由,将林正阳和他的那些法器,都带到了后院。
我画下困阵,将他弄醒。
林正阳醒来,看到我,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镇定下来。
你想做什么杀人是犯法的。
你这种人,不配谈法。我将那张照片丢在他面前,我师父,待你不薄吧你为什么要背叛他
看到照片,林正阳的脸色彻底变了。
他死死地盯着我:你是……你是他的关门弟子
是。
他突然癫狂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天意!真是天意啊!我谋划了二十年,没能伤到他分毫,今天却折在了他徒弟手里!
他笑着笑着,眼泪流了出来。
待我不薄他毁了我的一切!就因为我研究禁术,他就废我道行,将我逐出师门!凭什么!大道三千,凭什么他走的就是正道,我走的就是歪路!
因为你的道,建立在无数人的骸骨之上。我冷冷地看着他,今天,我就清理门户。
我不再给他说话的机会,催动桃木剑,一剑刺穿了他的心脏。
紫霄神雷之力瞬间爆发,将他的魂魄连同肉身,一同化为飞灰。
一阵风吹过,世上再无林正阳此人。
……
那晚之后,喻家变了天。
姑姑秦岚醒来后,疯疯癫癫,整日抱着枕头喊儿子,被送进了精神病院。
母亲秦舒大病一场,像是老了十岁,再也不敢对我大声说一句话,看我的眼神里充满了敬畏和愧疚。
父亲喻振华把公司一半的股份转到了我的名下,说这个家以后由我做主。
大哥喻森对我言听计从,二哥喻枫更是把我当成了救命恩人,恨不得天天给我烧高香。
那些曾经看不起我的亲戚,如今见到我,都绕着道走。
我没有拒绝这一切。
这是我应得的。
我用林正阳的那本古籍,修复了被他破坏的龙脉节点,喻家的生意也因此更上一层楼。
我没有再回山里。
师父说,红尘炼心,我在山中学道,却要入世行道。
喻家是我的根,也是我的劫,更是我的道场。
我留了下来,成了这个家真正的守护神。
至于那场荒唐的阴婚,就像一场光怪陆离的噩梦,提醒着所有人,在这繁华世间,总有一些眼睛看不到的东西,在黑暗中虎视眈眈。
而我,就是那个站在光明与黑暗交界处,守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