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不如想想眼下还有什么办法解决。”伯母打断道。
她接着说道:“这次寿宴明着是贺寿,实则是陆家借机挑选孙媳,不少人家都会带女儿过去。姿意说了,她直接从公司去陆宅。”
伯父沉默片刻,说道:“姿姿的终身大事,也该留意了。正好借今天这个机会,带她露露面……”
伯母立刻反驳:“眼下哪还顾得上她?况且她还小,心性未定,一团孩子气。”
“她只比资意小两岁,弟弟弟妹去得早,我们让长辈的总该多为她操心。”
伯母叹了口气:“条件真正出众的,哪还轮得到我们挑?剩下的这些,总难免有些高不成低不就。”
“真正让我放心不下的是资意,”她眉头微蹙,“陆家那位,我们连面都还没见过,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都不清楚,他俩的绯闻倒先传了出来。
你跟陆太太周惠卿不是认识吗?今天要不去探探口气?”
伯父沉默了片刻,说道:“也不是很熟,好多年前一起在刘峰老师那学过画,后面她嫁进陆家,早就没什么往来了。”
“陆家是不错,可那位小陆总手段却太狠厉,几家当年也算显赫的企业,被他挤压得毫无还手之力,最终破产清算,旗下产业尽数被嘉晟收购。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我们了。”
“你跟嘉晟协商得怎么样了?”伯母道。
伯父叹了口气道:“只见到了嘉晟的总助,若是今晚寿宴上能有幸见到本人,或许还能当面聊上几句,探探口风。”
“但话说回来,生意是生意,总不能为了公司的事,因此委屈了资意。”
“这其中的界限哪是那么容易划清的?”伯母叹道。
“实在不行的话,我倒觉得众城刘家是很值得考虑的选择,门当户对。
他们长子已经接手家业,能力备受认可,相貌上不算特别出众……最终还是要看资意自已的意思。
那小儿子性情温和,志不在家族事业,和资姿倒是很配。
正好借这个机会,让几个年轻人见见面、彼此熟悉一下。”
伯父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好,今晚先看看情况再说。”
之后,两人便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资姿静静靠在墙边,思忖着得抽空向伯父坦白自已已经结婚的事。
她方才留意到,以往熟悉的佣人少了一些。
真实的情况,恐怕比伯父伯母透露的还要糟糕。
伯父资鸿渐是个儒雅的人,坚守的传统行业日渐式微,尝试创新却始终不见起色。
而伯母……她再清楚不过,堪称“反向理财大师”。
早年不甘清闲,兴冲冲地创办投资公司,结果屡投屡亏。
炒股炒在山顶上,抄底抄在半山腰。
后来学乖了改买稳健型理财,偏偏又遇上平台爆雷,一大笔资金无法取出。
原本靠着家底尚能维持优渥的生活,可如今集团大厦将倾。
旗下商业楼、餐饮、学校、加工厂……恐怕都难逃被拍卖的命运,自然也包括这栋承载着家族记忆的老宅。
从前她觉得失恋是天塌下来的大事,如今看来,那点少女愁绪在家族存亡的现实面前,简直轻如鸿毛。
她脑中如通缠着一团乱麻,理不出半点头绪。
午后,伯母预约的私人造型师常老师准时抵达宅邸。
此次是为出席陆家晚宴,特地请她来为伯母打理妆发造型。
现在,临时又加上了刚刚回来的资姿。
资姿简单洗漱后走出房间,常老师已经带着助理和几个硕大的化妆箱在客厅等侯了。
“好久不见,小美女。”常老师笑着打招呼。
她是资家用了多年的造型师,彼此早已相熟。
“交男朋友了?”常老师一边整理工具,一边忽然问道。
资姿一愣,没反应过来。
常老师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她颈侧。
那里一抹吻痕从衣服宽大的领口边露了出来。
资姿这才意识到,自已刚才拨头发时不小心把衣襟扯松了。
她瞬间耳根发热,连忙拢紧衣服。
“呃,常老师……”
“放心,”常老师了然一笑,“我什么都没看见。”
她给资姿把头发盘高,用钻石链子装点发髻。
又挑出一件礼服,领口处的装饰恰好能遮住颈间若隐若现的红痕。
犹觉不足,又拿起遮瑕,心里忍不住暗暗嘀咕:怎么专挑这种地方留下痕迹……
这时,资姿的手机突然“叮”的一声轻响,是个陌生号码。
“哪位?”资姿接起电话。
“陆戡。”
资姿没反应过来:“呃,你是?”
那头顿了顿,说道:“是你老公!早上刚结的婚,还记得吗?二十分钟后到你家接你。”
原来是他!!
资姿这才恍惚记起,他似乎确实提过晚上要一起吃饭。
就在此时,门外忽然传来兰姐的提醒:
“二小姐,太太说在楼下等您,请您留意时间。”
“啊,不好意思,”资姿压低声音道,“今晚恐怕不行了,临时有点事……”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什么事?”
“我得去相亲……”
话刚脱口,资姿猛地意识到,
她昨天才和电话那头的人结!婚!了!
她顿时头皮发麻,赶紧找补道:“是、是陪我伯父他们去个宴会!其实是我堂姐要去相亲!我就是个纯凑数的!”
“在哪儿?”男人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华山路那边。”
那端静了一瞬,才又问:“哪一家?”
“听说是陆家……具l我也不太清楚。”她含糊其辞。
听筒里又是一段沉默,漫长得让她有些心慌。
她硬着头皮继续,仿佛为了证明自已的“忠诚”:“听说那个人风评特别差,专门以低价吞并别家公司,心黑手狠、冷酷无情、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更何况,他马上就要对资氏下手了。
一想到这里,资姿的心底便涌起一股本能的对立与排斥。
“其实我一点都不想去赴宴,碍于情势所迫,只是去露个面!”
她对这个婚姻虽然有些后悔。
但现在自已毕竟是个有夫之妇了,基本的道德底线还是得有的。
电话那头陷入更长的沉默,资姿心里七上八下,也不知道他到底信了没有。
“我……我得去准备了,晚点再联系您。”她急着结束这令人窒息的通话。
突然想起什么,她问道:“对了……我刚刚没听清,请问您的名字是?”
“……陆戡。”对方的语气有些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