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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华来去太匆匆
那是一季怎样的光景,那是一段怎样的华年。如梦,朦胧得让人追忆不清,又唯恐这现世的浮华喧嚣将这迷梦击碎。所以便将心底这一份值得回味的琢磨不清长长久久的放在那个梦里,那才是久已保全的地方。放下了,便安了心,我与它都可以沉沉美美地睡去……
某个慵懒暧昧的午后,一男子纯挚无邪的声音将那个遥远的梦唤醒,梦揉了揉久未睁开的眼睛,轻声地说道,好听。
“为你写诗,为你静止,为你做不可能的事,为你失去理智,为你弹奏所有情歌的句子……”因为简单因为真实因为我们经历过所以才会引起久违的共鸣。而面对那种世俗极端的喧嚣,声嘶力竭的“死了都要爱”我却会情不自禁去怀疑他的不可能性,然后突然就会觉得那个叫做背叛的东西会漫天盖地的袭来,促使坚强的人义无反顾的承受悲伤……
他为她写诗无数,她从他流光溢彩的笔墨熏染下走来;他曾静止于她的身边,她一笑,漫天烟花摇摆;一个男子如遇自己真爱的女子,会绞尽脑汁费尽心思的博她一笑,赢取女子芳心。更何况是一国之主,远在他们之前,那个君临天下的周幽王,为博爱妃褒姒一笑,不惜在骊山上演烽火戏诸侯的“浪漫”闹剧,他虽然没有如此荒谬,未能上演这太过奢华的浪漫之举,但一个帝王对于心爱女子的所有,在他爱的时候已毫无保留的给予了她。
往事易成空,那时的她是幸福的;繁华逐流水,病榻上的她除了背叛一无所有。他为她写的诗词叫人感动,曾经的爱是热切真实的。她为他整合残破不全的《霓裳羽衣》曲,弹奏所有情歌的句子。美梦易醒且易碎,红颜苦于薄命。她与病魔死神奋战,他终选择了背叛。那些浮躁于世的人们不知生死的轻重,声嘶力竭的在那恼人的喧嚣“死了都要爱”。清醒些吧,理智些吧,求你们对誓言放尊重些吧,不要再喧闹着什么“死了都要爱”了,如果今生你们相爱,如果此时你们还尚且健康年轻,就请珍惜眼前,放弃背叛携手一生。而不必轻许于死后,亦或在意来生……
“浪花有意千重雪,桃李无言一样春。一壶酒,一竿纶,世上知侬有几人?一阵春风一叶舟,一纶兰缕一轮钩。花满渚,酒满瓶,万顷波中得自由。”
“晚妆初了明肌雪,春殿嫔娥鱼贯列。凤箫吹断水云闲,重按霓裳歌遍彻。临风谁更飘香屑,醉拍阑干情味切。归时休放烛花红,待踏马蹄清夜月。”
在那个花香、酒浓、宴欢的金陵后宫,这个名唤“娥皇”明眸皓齿,冰肌玉肤的女子轻拨烧槽琵琶弦,一曲《霓裳羽衣》之曲漫泻开来,余音绕梁,韵味悠长。她与夫君李后主沉醉在“醉拍阑干情味切”的忘情忘己的欢愉之中……
“红日已高三丈透,金炉次第添香兽,红锦地衣随步皱。佳人舞点金钗溜,酒恶时拈花蕊嗅,别殿遥闻箫鼓奏。”这字里行间浸透出国色生香的深宫醉梦,那梦里镌刻着李后主对这位晓书史,善歌舞,精音律的美妙女子——周娥皇的深深迷恋。
志趣相投,举案齐眉,周娥皇常弹奏夫君李煜的词调,她聪慧达理,深谙李煜的心意。在这深宫华苑,他们琴瑟和弦,忘乎所以的钟鼓乐之……
周娥皇与李煜能成为夫妻,这还要感谢李煜的父亲李璟。娥皇是李璟宠臣周宗的小女,周宗不仅是南唐的开国功臣,而且极善为人处世,他广结善缘又精通经商之道,所以是当时炙手可热的权臣富贾。在李璟看来,周娥皇出身名门,与儿子李煜匹配当是锦上添花。
封建时代男女授受不亲,皇子的婚事已定,但佳人和皇子直到新婚之夜才一睹彼此尊容,娥皇的美,超出了李煜的想象。只见她肤如白雪;弯眉似月,朱唇皓齿,冰清玉洁。明艳的不可方物,天女下凡也莫过于此。此时的娥皇缓缓地抬起头,见眼前久久注视着自己的男子,她的夫君李煜,眼神交会的瞬间,娥皇那颗紧张设防的心突然变得柔软,轻盈。夫君李煜的文雅俊秀让她怦然心动,紧张,但值得庆幸。
这一年,娥皇芳龄十九,夫君李煜十八。他们在洞房之夜一见钟情,先婚后恋,如胶似漆,辗转缠绵……
神仙眷侣般乐得逍遥自在的新婚生活。娥皇与李煜花间饮酒,对月当歌,吟词赋诗,管弦独乐。嫁入宫中的娥皇总是要回府省亲的,仅仅数天时间,醉心于佳人的李煜便如坐针毡,仿若别离万年,思念佳人的苦闷与不安跃然于纸:
“云一缟,玉一梭,澹澹衫儿薄薄罗,轻颦双黛螺。
一重山,两重山,山远天高烟水寒,相思枫叶丹。
鞠花开,鞠花残,塞雁高飞人未还,一帘风月闲。
秋风多,雨相和,帘外芭蕉三两窠,夜长人奈何!”
窗外风雨拍打芭蕉的声音,使怀有思念的人备感孤寂。娥皇与自己分别时的装束,神态在李煜的脑海徘徊不去……长相思便长相忆,长相忆怎叫有情人分离,周娥皇在李煜的念念盼盼下终回到自己的身边,这别离后的有情人自又是一番甜如蜜的恩爱……
那日余晖将近的傍晚,娥皇与李煜把酒言欢。几杯醇酒下肚,娥皇便醉眼迷离。天生清丽的她在夫君面前更是比往日活泼了几分,那樱桃的红蜜汁,将罗裙染得似落红斑斑。娥皇调皮的醉态更加妩媚动人;顽皮的她将红绒吞于朱唇之间,而后便吐向了呆看自己的李煜。一切都是天性使然,多么天真活泼大胆。这一切在李煜看来更是一番别样的画卷:
“晚妆初过,沉檀轻注些儿个。向人微露丁香颗,一曲清歌,暂引樱桃破。罗袖裛残殷色可,杯深旋被香醪蚟涴。绣床斜凭娇无那,烂嚼红茸,笑向檀郎唾。”
李煜用自己的诗词记录他与爱人娥皇醉人的万千。娥皇每每被夫君这些情真意切的诗词所打动,她抱起最心爱的烧槽琵琶,弹奏起夫君给予的缠绵。才子佳人,郎情妾意……
公元961年,李璟去世,从未想称王称霸的夫君李煜百般无奈称帝;从未想母仪天下的娥皇坐上了尊贵的皇后宝座。性格决定命运,可依李煜的性格,他称王称帝的确是一个悲剧,此后南唐的灭亡足以证明一切。这对恩爱甜蜜的小夫妻,过惯了小儿女诗情画意,琴瑟和弦的迷醉生活。身份的转变未能让他们有身负重任之感。
娥皇出身富贵之家,天性使然的奢华成风。当了皇后的她自然也是由着天性极尽奢华之事。堂堂一国之君的李煜此时是“妇唱夫随了”。面对娥皇的奢华之风,李煜不但不去阻止,更是百般的拍手叫绝。也许有爱时,爱人的行为无论如何都是值得支持有道理的。娥皇不喜烟火之味,便不准寝宫内室点灯明火,而是别出心裁的在宫廷四壁和藻井上镶嵌诸多大而光洁的明珠,以明珠之洁反射月光,使室内顿生清辉朦胧之感,神秘如梦,别是一番情境。在娥皇营造的清辉芳香犹如“仙境”的后宫,娥皇与李煜依旧沉溺之前的歌舞升平中,黑夜白昼犹不尽兴……
此时北方的赵匡胤正四处动兵,雄心勃勃地要完成一统中国的宏愿,后主夫妇却认为南唐有长江作为天堑,宋军南下并非易事。这种侥幸的想法使他们暂且抛却忧虑,照样沉湎于歌舞声色之中……
抛却皇上皇后的头衔,我更喜欢唤他们为才子佳人。这对恩爱多年的才子佳人,他们此时已有了两个活泼可爱的孩子。长子仲禹5岁,次子仲宣刚好1岁。娥皇是幸福的,有哪个女子不盼望一份完整的,属于自己的爱,而李煜一个国主日夜留守于自己身边。万人敬仰的光环对于他们来说并不重要,有你爱我我也爱你的时光,一切才会显得有价值……娥皇你太过幸福,普天下女人想要的一切此刻都包围着你,环绕着你。人间的缠绵太过迤逦,以至于上天都心存妒意,公元964年娥皇抱恙病倒。后主李煜开始还以为这只是寻常的小病,他派遣宫内最好的太医,使用最好的药物为娥皇治疗。可心爱的人终不见起色。
“玉树后庭前,瑶草妆镜边。去年花不老,今年月又圆。莫教偏,和月和花,天教长少年。”
心急如焚的李煜只能对月祈祷,愿心爱之人早日康复,恢复往昔的清丽欢颜。
娥皇她如果知道,在她弥留之际还会承受丧子的痛苦,还要承受她引以为豪、一生爱恋的终极背叛,那么此刻的她会决然的选择轻合双眼,今死,一生便已足矣!
可她无法知晓,眼下她不忍看到李煜为自己的病心力交瘁;放不下那爱,放不下曾经的繁华清梦。她努力的挣扎,她拼命的与死神对抗……上天对她的惩罚是残忍的,病魔缠身仅仅碍于身体,这精神上的双重打击使最最坚强的人也不能反抗到底。没人会去轻易尝试,听着便觉得犹如刀割,至极的残忍。
娥皇病势垂危,次子仲宣这个寄予她无限希望的宠儿,却先她一步离开浮华的人世。怎样的悲痛无溢言表。更何况那留恋的爱在她临终都已开始波动摇摆,那爱呢?如今一片片全是悲切的空白。怪他多情,还是恨他无情?娥皇只知道她们曾经爱过,真真切切的爱过。如今他的爱依旧存在,但却与她无关。多情便是残忍的绝情;真爱注定是真爱,却很难保证永恒。爱的时候是真的,不爱了便真的是不爱了。作为女人得到男子的爱便是幸福,却又能有几个女子一生幸运,去保证自己的真爱永恒。生命的尽头,此刻的娥皇是做不到了,她只希望他不要辜负另一个如她般春光明媚的女子,只因她是她娇小的妹妹。
“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周娥皇生于繁华,逝于繁华,她属于那风情旖旎的南唐故宫,她曾是李后主那些诗词歌赋中的金陵旧梦。她来过,她在过,他们曾经真爱过;她痛过,她恨过,但却不曾追悔过,爱过便是值得。浮生若梦,繁华深处她来去匆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