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怎么也没想到。
顾承颐,不仅把那个女人带来了。
还用这种近乎羞辱的方式,当着全京城所有名流的面,宣告了她的所有权。
苏晚晴脸上那完美得体的笑容,一寸寸地皲裂。
她手中那只盛着粉色香槟的水晶高脚杯,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轻微悲鸣,杯壁上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晚晴,那……那不是报纸上那个……”
身旁的名媛话说到一半,就识趣地闭上了嘴。
谁都看得出,苏晚晴此刻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嫉妒。
屈辱。
还有被当众打脸的滔天怒火。
无数种情绪,在她胸口疯狂翻涌,几乎要将她的理智焚烧殆尽。
她看着孟听雨身上那件看似简单,却风骨自成的旗袍,再看看自己身上这件华丽却用尽心机的礼服。
第一次,她在一个女人面前,感觉到了“输”。
这种感觉,让她无法忍受。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头涌上的腥甜,重新在脸上挂起一抹冰冷的,却依旧优雅的笑。
她端着酒杯,踩着银色的高跟鞋,穿过人群,径直朝着那刺眼的一家三口走去。
既然你敢来,我就敢让你当着所有人的面,身败名裂。
“承颐哥哥。”
苏晚晴的声音,如同一串清脆的风铃,恰到好处地响起,打破了那片诡异的沉静。
她停在顾承颐的轮椅前,脸上是完美的、挑不出一丝错处的笑容。
她的目光,状似关切地落在顾承颐的身上,却用眼角的余光,轻蔑地扫了一眼他身旁的孟听雨。
“真没想到你会来,你的身体……”
她话没说完,便故作惊讶地看向孟听雨,仿佛才刚刚发现她的存在。
“呀,这位就是孟小姐吧?”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与探究。
“孟小姐,最近报纸上的事,一定给你带来不少困扰吧?你可真是勇敢,还敢出来抛头露面。”
这句话,每一个字都裹着蜜糖,内里却是最恶毒的尖刺。
她直接将“丑闻”两个字,摆在了台面上,逼着孟听雨当众回应。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孟听雨的身上,等着看她如何应对这难堪的局面。
是会惊慌失措,还是会恼羞成怒?
然而,孟听雨的反应,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她甚至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
只是淡淡地抬起眼,看向面前这个妆容精致、盛气凌人的女人。
她忽然笑了。
那笑容很淡,像一朵在清晨绽开的栀子花,却带着一丝彻骨的疏离。
“清者自清。”
她的声音,不疾不徐,如同山涧的清泉,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不像有些人,内心龌龊,所以看什么,都是脏的。”
苏晚晴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她没想到,这个乡下女人,非但没有被她激怒,反而如此伶牙俐齿,轻飘飘一句话,就将所有的脏水,都泼回了她自己身上。
“你!”
苏晚晴的音调,不受控制地拔高了一瞬。
就在她准备发作的时候。
一个奶声奶气,却无比清晰的声音,从孟听雨的腿边传来。
一直躲在妈妈身后的念念,不知何时探出了小脑袋。
她那双酷似顾承颐的墨色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苏晚晴,小小的眉头微微蹙着,一脸认真地开口。
“坏阿姨。”
两个字,清脆响亮。
全场,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念念抱着妈妈的腿,丝毫没有察觉自己投下了一颗怎样惊天动地的炸弹,只是继续用她那软糯的小奶音,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爸爸不喜欢你,你不要缠着他!”
“妈妈说,没礼貌的人,不是好孩子。”
这记童言无忌的“神补刀”,像是一记无形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苏晚晴的脸上。
比任何恶毒的言语,都更加诛心。
一个三岁的孩子,用最天真的话语,说出了最残酷的真相。
“噗嗤……”
人群中,不知是谁,第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紧接着,那笑声就像会传染一样,虽然被刻意压抑着,却此起彼伏,在偌大的宴会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苏晚晴那张精心描画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青一阵,白一阵。
她感觉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变成了嘲笑的利剑,将她引以为傲的尊严,刺得千疮百孔。
她死死地瞪着那个躲在孟听雨身后的小女孩,眼中的恶毒几乎要化为实质。
一个野种,也敢羞辱她!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没教养!”
苏晚晴气急败坏,声音尖利地失去了平日的优雅。
她甚至下意识地抬起了手,想要去指着那个孩子。
然而,她的手,还没来得及抬起。
一道冰冷得不带丝毫温度的声音,从轮椅上传来。
“苏小姐。”
顾承颐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苏晚晴一眼。
他只是垂着眼,伸出手,轻轻地,将女儿因为害怕而探出的小脑袋,按回了孟听雨的腿边。
做完这个动作,他才缓缓抬起眼。
那双深不见底的墨色眼眸里,没有愤怒,没有厌恶,只有一片死寂的,令人遍体生寒的冰冷。
“我女儿说得没错。”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冰锥,狠狠地扎进苏晚晴的心脏。
“请你。”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离我的家人,远一点。”
我的家人。
这四个字,比之前的“我的女人”和“我的孩子”,更具杀伤力。
它像一道坚不可摧的城墙,将他们三人,牢牢地圈在里面,而苏晚晴,则是那个被彻底隔绝在外的,可笑的入侵者。
顾承颐说完,便不再看她一眼。
他操控着轮椅,带着孟听雨和念念,径直朝着主桌的方向而去。
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路上遇到的一只碍事的苍蝇,随手挥开,便不值得再费半点心神。
苏晚晴僵在原地。
周围那些压抑的,嘲弄的笑声,此刻变得无比清晰,像无数根钢针,扎进她的耳膜。
她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在一瞬间冻结了。
她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当着全京城所有人的面,被一个男人,一个女人,还有一个小野种,轮番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