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目光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站住。”
一个警卫伸出手臂,拦住了他们。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力度。
“请问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有什么事?”
张桂芬把头一扬,习惯性地拿出了在村里撒泼的气势。
她仗着自己是孟听雨“亲娘”的身份,趾高气扬地开口。
“我们是来找我女儿孟听雨的!”
“她是你们顾先生的女人,快开门!”
她的声音又尖又亮,划破了门口的宁静。
“顾先生的女人”这几个字,让两名警卫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他们见过太多想攀附顾家的人,用过各种各样的说辞。
但如此粗俗、如此理直气壮的,还是头一次。
警卫见他们衣着邋遢,神情蛮横,尤其是那句轻佻的称呼,心中瞬间拉响了最高级别的警报。
其中一名警卫面不改色,按照规定,通过衣领上的隐蔽通讯器,接通了内部电话。
“李秘书,门口有两家人,自称是孟小姐的亲属,要求见人。”
书房内,光线明亮。
李秘书正站在顾承颐的书桌旁,汇报着一个科研项目的最新数据。
顾承颐坐在轮椅上,目光专注地盯着面前电脑屏幕上不断滚动的复杂代码。
听到李秘书的低声汇报,他那敲击键盘的修长手指,没有丝毫停顿。
他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仿佛那门口的喧嚣,只是几只扰人的苍蝇。
他那张清冷俊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唯有薄唇,轻轻启动。
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不见。”
李秘书立刻明白了。
这两个字,不是简单的拒绝。
而是彻底的,不留任何余地的,驱逐。
他对着通讯器,下达了简短的指令。
“按规定处理,让他们离开。”
大门口。
得到指令的警卫,转过身,面无表情地对张桂芬一行人说道。
“抱歉,这里没有你们要找的人。”
“请立刻离开。”
他的语气礼貌,却带着一种金属般的冰冷。
张桂芬愣住了。
王翠兰也愣住了。
她们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干脆利落的拒绝。
王翠兰第一个反应过来。
她那张刻薄的脸上,瞬间涨得通红。
“放屁!”
她尖叫一声,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母鸡,猛地冲上前,就要往门里闯。
“我儿媳妇就在里面!我亲眼看见她进去的!”
“你们这些看门狗,凭什么不让我们进!”
警卫的眼神,瞬间一厉。
他只是简单地,将手臂横在那里。
那条手臂,如同钢筋铁骨,纹丝不动。
王翠兰一头撞上去,感觉自己像是撞在了一堵墙上,被震得眼冒金星。
警卫的身形依旧不动如山。
他只是微微侧过头,那双浸染过军人铁血的眼睛,冷冷地扫了王翠-兰一眼。
没有杀气。
甚至没有愤怒。
只有一片纯粹的、居高临下的漠然。
那是一种看着蝼蚁在脚下挣扎的眼神。
王翠兰那满腔的怒火与撒泼的勇气,就像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
她瞬间闭了嘴。
身体甚至不受控制地,哆嗦了一下。
硬闯,是绝对行不通了。
张桂芬那双三角眼滴溜溜地转了一圈。
她比王翠兰更懂得审时度势。
既然硬的不行,那就来软的。
她忽然一屁股,就那么直挺挺地坐在了顾家大院门口光洁如镜的石阶上。
下一秒。
石破天惊的哭嚎声,响彻了整条安静的胡同。
“我的天爷啊!没天理了啊!”
张桂芬一边嚎,一边用手用力地拍打着自己的大腿。
“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被这大户人家给抢走了啊!”
“如今我们千里迢迢地找过来,连门都不让我们进啊!”
“这是要逼死我们老婆子啊!”
她的哭声,抑扬顿挫,饱含“悲愤”,每一个字都充满了精心算计的委屈。
这套“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传统艺能,她在村里对付那些不听话的邻里,用得是炉火纯青。
她相信,顾家这样要脸面的顶级豪门,最怕的就是这种当众丢脸的丑事。
只要她闹得够大,闹得够难看。
他们就一定会妥协。
一定会把她“请”进去。
她的算盘,打得噼啪作响。
王翠兰见状,瞬间领会,立刻加入了战局。
她不像张桂芬那样坐地,而是叉着腰,对着门口站得笔直的警卫,开始指桑骂槐。
“真是了不得了!攀上高枝就六亲不认了!”
“也不想想,要不是我们建军,她能有今天?要不是我们家,念念那个小丫头片子能活下来?”
“现在倒好,把我们当要饭的打发!良心都被狗吃了!”
李建军站在两个女人身后,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头几乎要埋进胸口里。
他既觉得丢人,又隐隐抱着一丝希望。
或许,闹得越大,孟听雨就越会妥协。
胡同里本就清静,这突如其来的尖利哭嚎,像是往平静的湖面扔下了一块巨石。
很快,附近一些宅院里走出了人,有的是出来看热闹的下人,有的是百无聊赖的老人。
他们远远地站着,对着顾家大门口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那不是顾家大院吗?出什么事了?”
“听着像是来找亲的,还闹上了。”
“啧啧,这家人看着可不像什么正经亲戚,倒像是来打秋风的。”
议论声不大,却像细密的针,扎在每一个当事人的心上。
张桂芬和王翠兰却毫不在意,反而越发来劲。
在她们看来,人越多越好,脸丢得越大,顾家就越兜不住。
顾家大院内,却是一片与世隔绝的宁静。
午后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在温暖的地毯上。
孟听雨正跪坐在地毯上,手里拿着一支彩色的蜡笔,耐心引导着趴在画纸上的念念。
“念念看,这里画一片绿色的草地,小兔子就可以在上面打滚了。”
她的声音温柔,带着一丝哄诱。
念念握着绿色蜡笔的小手,认真地在纸上涂抹着,嘴里还发出“沙沙”的配音,玩得不亦乐乎。
一个穿着制服的下人快步走进来,脸上带着为难和焦急。
“孟小姐,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