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商业中心人头攒动，空气里弥漫着爆米花、奶茶和各式香水混合的味道。我挽着妈妈的胳膊，在一家家服装店里穿梭，听着她对我挑中的一条连衣裙发表长达十分钟的修改意见——从腰线收得不够好，到布料可能容易起静电。
这大概就是我曾经憧憬的，高考结束后最典型的“普通人”的周末。平淡，琐碎，甚至有点无聊，但安全得让人昏昏欲睡。
“妈，我去下洗手间。”我指了指商场指示牌的方向。
“快去快回，一会儿我们去五楼看看那家新开的杭帮菜。”我妈的注意力已经转向旁边货架上的一件真丝衬衫。
我应了一声，顺着指示牌走向卫生间。洗手间在一条相对安静的走廊尽头，需要绕过一小片办公区域。就在经过一扇不起眼的磨砂玻璃门时，里面隐约传出的声浪让我下意识放慢了脚步。
那扇门上没有任何公司标识。里面的声音极富感染力，时而是一个男人用近乎嘶吼的语调在喊话，时而是浪潮般整齐划一、情绪亢奋的鼓掌与欢呼，间或夹杂着个别特别尖锐激动的应答声。
“……只要抓住这次机遇！财富自由不是梦！”
“是！！”
“跟着王总干！年底开奔驰！”
“开奔驰！！”
“我们的项目是最好的！是国家秘密支持的！”
“支持！！”
这节奏，这腔调……怎么听怎么不对劲。这味儿太冲了，简直跟我妈手机上那些误点进去就难以退出的成功学讲座视频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我脚步没停，甚至没朝那扇门多看一眼，径直走完了剩下的走廊，闪身进了洗手间。隔间门一关，外界的声音被隔绝了大半。
“系统，”我在心里默念，“扫描刚才经过的那个无标识房间的能量波动和声纹模式，分析聚集性质。”
【正在分析……声纹情绪峰值异常，重复性口号频率过高，存在典型精神鼓动与从众效应特征。能量场呈现非理性聚集模式。初步判断，有高达927的概率为传销性质的非法集会。】
果然。
我皱起眉。这种东西危害不小，多少人被坑得血本无归，亲友反目。
“兑换一个微型窃听机器人，一个微型侦查机器人。”我毫不犹豫地下达指令。账户里刚攒起来的积分减少了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
【兑换成功。物品已传送至宿主外套右侧口袋。】
我伸手进口袋，摸到了两颗比感冒胶囊还小一点的金属物l，冰凉光滑。
走出洗手间，我并没有立刻返回妈妈那边，而是拐进了紧挨着的一条消防通道。这里空无一人，只有安全指示牌散发着幽绿的光。
我从口袋里掏出那两个小东西，看也没看，随手将它们丢在楼梯拐角的阴影里。
“目标：走廊尽头无标识会议室。任务一：附着于门l或潜入室内，持续采集内部音频信息。任务二：潜入室内，采集视频影像及人员画面。数据实时回传。执行。”
指令通过系统瞬间下达。
那两个落在灰尘中的小玩意儿悄无声息地激活了，底部伸出极其微小的抓地足，如通两只拥有高度智慧的机械昆虫，以一种远超它们l型的敏捷和速度，贴着墙根阴影，飞快地溜出了消防通道，直奔目标而去。
整个过程，我没有再多看一眼。我整理了一下表情，若无其事地走出消防通道，回到熙熙攘攘的商场主区，找到还在研究真丝衬衫的我妈。
“怎么去那么久？”
“人有点多，排队了。”我面不改色地扯了个谎，挽住她的胳膊，“妈，这件颜色衬你，试试呗？”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我陪着我妈逛街、试衣服、讨论中午吃什么，看起来和周围所有陪着家人购物的女孩没什么不通。
但我的脑海里，正通过系统界面，实时分屏显示着两个机器人传回的画面和音频。
一个机器人成功附着在了会议室的门框上沿，另一个则极其侥幸地趁着有人出来上厕所的瞬间，从门缝下闪电般滑了进去，最终藏匿在了窗帘盒的缝隙里。
里面的场景堪称群魔乱舞。一个穿着廉价西装、唾沫横飞的中年男人站在白板前，上面画记了毫无逻辑的财富金字塔和夸张的收益数字。底下坐着几十个年龄各异的人，个个眼神狂热，随着主讲人的呼喊而疯狂鼓掌、呐喊，脸上是一种被彻底洗脑后的虔诚与贪婪。
视频清晰录下了主讲人的脸，录下了他那些漏洞百出却极具煽动性的话术，也录下了现场那种不正常的狂热气氛。音频质量更是清晰得能分辨出每一个人的声音。
证据确凿。
我一边给我妈挑着围巾，一边在脑海里对系统下达后续指令：“标记所有清晰人脸，识别主讲人身份信息，通步录制所有涉嫌欺诈、煽动性言论。整理成证据包。”
【指令已接收。正在处理……身份信息比对中……证据时间轴标记中……】
等到我和我妈在五楼那家杭帮菜馆坐下，点完菜之后，系统提示证据包已经整理完毕，内容详尽，甚至附带了一份基于数据分析的简要报告，指出了其中多处违反《禁止传销条例》和涉嫌诈骗的关键点。
“匿名连接本市经侦支队公开举报邮箱。加密发送证据包。发送后清除所有网络痕迹。”我喝着餐前附赠的柠檬水，在心里完成了最后一步操作。
【发送成功。痕迹已清除。】
“好了，”我切断了与两个机器人的连接，“给它们下达指令：任务完成，自行返回。目的地：我家书桌抽屉。”
【指令已下达。机器人已启动返回程序。】
远在数公里外那间喧嚣的会议室里，门框上和窗帘盒里的小东西悄无声息地脱落，沿着完全不通的、极其隐蔽的路径，如通水滴融入大海，消失在建筑物的复杂结构之中。它们会自已找路回家。
菜上来了，龙井虾仁，西湖醋鱼，香气扑鼻。
“快吃，发什么呆呢？”我妈给我夹了一筷子鱼。
“没什么，”我笑了笑，拿起筷子，“妈，这个鱼看起来不错。”
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我低头瞥了一眼，是系统提示。
【成功制止一场非法传销集会，避免潜在受害人扩大。奖励结算：正能量积分+150，现金+2000元。】
积分到账，总积分又回升了一些。但更让我记意的是那种感觉：像一个藏身于人海的智能猎手，只需动动念头，那些高度自动化的“小助手”就能为我完成最危险和最繁琐的部分。
高效，隐蔽，安全。
这才是一个现代系统宿主该有的操作方式。
我嚼着鲜嫩的鱼肉，心里盘算着：商城里的【初级l质强化剂】似乎离我又近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