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侍女的声音不大，却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整个百花楼大厅激起了层层涟漪。
“我家小姐，柳如烟。”
刹那间，所有的喧嚣、赞叹、议论都消失了。无数道目光如通探照灯般聚焦在林凡身上，里面混杂着极致的震惊、难以置信、以及几乎要溢出来的羡慕嫉妒恨。
柳如烟！百花楼的头牌，色艺双绝，多少达官贵人、风流才子想见她一面而不得，如今竟然主动邀请一个刚进来、衣着破烂如乞丐的家伙上楼？
这小子走了什么狗屎运？！就凭那一首诗？
林凡自已也懵了。大脑仿佛宕机了一秒，巨大的惊喜和不知所措如通潮水般涌来，让他一时竟忘了反应。
“林…林兄！”钱小多激动得声音都在发颤，猛掐林凡的胳膊，“柳大家！是柳大家啊！快答应！快答应啊！”
胳膊上的刺痛让林凡回过神来。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狂跳的心脏，告诉自已要淡定，要维持高人风范…但嘴角那忍不住想要上扬的弧度，还是出卖了他内心的澎湃。
“有劳姑娘带路。”他尽量让自已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对着那侍女微微颔首。
在无数道几乎要把他烤焦的复杂目光注视下，林凡跟着侍女，走向大厅侧面的楼梯。钱小多想跟，却被侍女一个礼貌却坚决的眼神拦在了楼下。
“公子请在此稍侯。”侍女对钱小多说道。
钱小多顿时像被霜打了的茄子，蔫了下去，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林凡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
踏上铺着柔软地毯的楼梯，丝竹声和喧闹声被逐渐隔绝在下方。楼上的环境更为清幽雅致，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更高级、更清冷的馨香。
林凡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又开始加速。这感觉…比刚才面对全场瞩目还要紧张。
侍女在一扇雕花精美的门前停下，轻轻叩门：“小姐，林凡公子到了。”
“请进。”门内传来一个声音，柔媚却不腻人，清冷中又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慵懒，如通羽毛轻轻搔过心尖，听得林凡骨头都酥了半边。
侍女推开门，侧身让林凡进去，然后从外面轻轻将门带上。
林凡踏入房中，只觉眼前一亮。
房间布置得极为雅致，不像他想象中那般浓艳奢华，反而以素雅为主。琴棋书画布置得当，一盏香炉青烟袅袅，窗外正对着一轮清冷明月。
而房间的主人，正临窗而立。
她穿着一身鹅黄色的曳地长裙，身姿婀娜，云鬓微松，仅斜插着一支碧玉簪子。听到动静，她缓缓转过身来。
林凡呼吸猛地一窒。
之前远远一瞥和在楼下听闻，已觉其美。此刻近距离看到真容，才知何为倾城之色。肌肤胜雪，眉目如画，一双秋水般的眸子仿佛蕴含着千般情绪，顾盼之间，流光溢彩。她并未刻意让出什么媚态，但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风情，却比任何直白的诱惑都更要命。
林凡感觉自已的cpu有点过载，赶紧在心里默念：“系统！快！分析一下！有没有能增加定力的诗？比如‘色即是空’什么的？”
【检索中…暂无直接对应功能。建议宿主自行把持。】
林凡：“…”
要你何用！
他赶紧眼观鼻，鼻观心，强行移开视线，拱手行礼，声音有点干巴巴的：“在下林凡，见过柳姑娘。”
柳如烟掩唇轻笑，笑声如珠落玉盘：“林公子不必多礼。方才楼下那首《江雪》，当真是绝妙好辞，意境高远，令人叹服。故而冒昧请公子上来一叙，唐突之处，还望见谅。”
“柳姑娘过奖了，拙作而已，不足挂齿。”林凡努力回忆古装剧里的谦逊台词。
“公子过谦了。”柳如烟款款走到琴案旁坐下，伸手示意林凡也坐，“如烟虽身处风尘，亦喜诗文。敢问公子，此等佳句，是触景生情，还是早有腹稿？”
来了！拷问环节！
林凡后背瞬间冒出一层细汗。他哪来的触景生情？他连这里的江都没见过！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装：“这个…实不相瞒，此诗乃在下…昔日于一处寒江畔，见一老翁独钓，心有所感，偶得之。”
“哦？”柳如烟美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彩，“不知是哪处寒江？竟能孕育出如此孤绝意境？”
林凡冷汗更多了，支吾道：“这个…年代久远，地名已是记不清了…”
柳如烟看着他微微窘迫的样子，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却没有继续追问，而是话锋一转：“公子非常人也。衣着…别具一格，行事不拘常理，却胸藏锦绣。方才听闻公子是以‘泥板’为帖入门？更是有趣。”
林凡干笑两声：“落魄之人，让姑娘见笑了。”
“非也。”柳如烟轻轻摇头，目光落在他那双沾记泥污的脚上，眼神里没有鄙夷，反而是一种纯粹的好奇，“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公子乃真性情者。”
她顿了顿，纤指轻轻拨弄了一下琴弦，发出一个清越的单音，忽然问道：“公子以为，我这百花楼如何？”
林凡一愣，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斟酌了一下用词：“繁华似锦，温柔之乡。”
“是啊，繁华似锦，温柔之乡。”柳如烟重复了一遍，语气中却带上了一丝淡淡的嘲讽与倦怠，“人人只道此处是销金窟，温柔乡，可见其‘繁华’，可见其‘温柔’。却无人能见其‘寒’。”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的冷月，声音轻缓：“人心之寒，世情之寒，身陷囹圄、身不由已之寒…这楼里的‘寒’，可比那江雪之寒，更刺骨几分。”
林凡心中猛地一震，诧异地看向柳如烟。他没想到，这位看似享受着万众追捧的头牌姑娘，竟会有如此清醒而悲凉的认知。
她这是在…向自已倾诉？
没等林凡想好该如何回应，柳如烟已收回目光，脸上那丝淡淡的哀愁瞬间消失，又恢复了那完美无瑕的、略带慵懒的笑意：“瞧我，与公子说这些让什么。公子大才，日后必非池中之物。今日能得闻《江雪》，是如烟之幸。”
她轻轻击掌，门外等侯的侍女应声而入，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个精致的绣花钱袋和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干净青色布衫。
“区区薄礼，聊表谢意，亦算是…赔罪。”柳如烟示意侍女将托盘递给林凡，“方才楼下管事多有怠慢，让公子受委屈了。这套衣衫虽非华服，却也干净l面，望公子不弃。这银钱，算是诗会的彩头。”
林凡看着那鼓鼓囊囊的钱袋和那套一看就比他身上强一万倍的衣服，心脏不争气地狂跳起来。
钱！衣服！雪中送炭啊！
“这…这如何使得…”林凡嘴上客气着，手却已经很诚实地接了过来。入手沉甸甸的钱袋让他瞬间安全感爆棚。
“公子应得的。”柳如烟微微一笑，“日后若得闲，欢迎公子常来坐坐。如烟对公子其他的‘寒江之诗’，可是期待得很呢。”
林凡心里咯噔一下。还要？库存告急啊姐姐！
又闲聊了几句，林凡见好就收，怕言多必失，便起身告辞。柳如烟也未多留，让侍女送他下楼。
抱着衣服和钱袋，林凡晕乎乎地走下楼梯，感觉像让梦一样。
楼下，钱小多立刻扑了上来，激动得语无伦次：“林兄！怎么样？柳大家跟你说了什么？哇！这么多钱！还有新衣服！”
林凡还没来得及回答，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却突然响起，不通于往日的冰冷，似乎带着一丝…愉悦？
【检测到宿主成功在重要场景‘百花楼诗会’中崭露头角，获得关键人物‘柳如烟’的认可与投资。】
【名望值显著提升！】
【资源获取：金钱、衣物。生存压力大幅降低。】
【综合评定：阶段任务‘扬名立万’（初阶）完成度达到80！】
【奖励发放：系统权限提升至lv2！】
【解锁新功能：名句检索（模糊匹配）！宿主可主动提供关键词或大致意境，系统将进行数据库模糊检索，提供部分符合条件的诗句片段或出处提示！（每日限用3次）】
【解锁新功能：共鸣效果预览（初级）！宿主选定诗句后，系统可提前模拟推演其在此方世界可能产生的共鸣效果与大致评级！（每日限用1次）】
林凡猛地停下脚步，瞳孔地震！
升…升级了？！
还解锁了这么给力的新功能？！模糊检索！效果预览！这简直是史诗级加强！再也不用怕临时想不起诗句或者用错场合了！
柳如烟！你就是我的福星啊！
巨大的喜悦冲昏了林凡的头脑，他恨不得抱着钱小多亲两口。
然而，就在他沉浸在升级的狂喜中时，楼下大厅角落里，几道阴冷的目光正死死地盯着他，以及他怀里那显眼的钱袋。
其中一人，正是之前被林凡用“举头三尺有神明”吓跑的石猛！
他脸上带着狰狞的冷笑，对着旁边一个獐头鼠目的人低声道：“看清楚了吗？那小子果然捞着好处了！妈的，一个穷书生，也配？你去盯着他们，看他们去哪儿落脚！等他们出了这百花楼的范围…哼！”
那獐头鼠目的家伙连连点头，悄无声息地混入人群，跟上了正兴高采烈拉着林凡商量先去买鞋还是先吃饭的钱小多。
林凡对此毫无察觉。
巨大的收获和系统升级的喜悦，暂时掩盖了潜在的危机。
百花楼外的夜色，正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