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兄,”林凡一脸凝重地看向钱小多,“咱们现在…有多少钱?”
钱小多脸上的兴奋瞬间凝固,讪讪地掏出那个破碗,把里面寥寥几枚铜钱倒在手心,数了又数:“呃…林兄,算上早上赚的,还有我之前攒的…一共…八文钱。”
八文钱。
林凡眼前一黑。根据他粗浅的了解,这大概也就够买几个最便宜的粗面饼子。
想去百花楼那种听起来就很高端的地方参加诗会?恐怕连门口负责迎客的龟奴都打发不了。
“八文钱…”林凡喃喃自语,目光扫过自已乞丐般的造型,“别说置办行头,连双像样的鞋都买不起吧?”
钱小多也蔫了,蹲在地上画圈圈:“是啊…听说百花楼门口抬脚费的打赏都不止这个数…咱们这样进去,怕不是要被当成捣乱的直接扔出来…”
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眼看就要被现实的穷酸彻底浇灭。
难道好不容易等来的机会,就要因为没钱而白白错过?
林凡焦躁地在破庙门口来回踱步。去找王婆婆借?人家刚给了念信钱。去找张屠户?那情书还没见效呢。去抢…呃,这个念头赶紧打住。
“系统!”他再次病急乱投医,“有没有什么‘点石成金’或者‘凭空变出衣服’的诗句?急!在线等!”
【检索中…暂无符合宿主当前权限及情境的可用语句。建议宿主脚踏实地,自力更生。】
“要你何用!”林凡气得想撞墙。
就在两人一筹莫展,几乎要放弃之时,林凡的目光无意中扫过地上那堆神像碎裂的残骸,其中一块较大的碎片形状颇为规整,边缘还算光滑…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荒唐的念头,如通闪电般劈中了他的脑海!
他猛地停下脚步,眼睛死死盯住那块泥巴碎片。
“钱兄!”林凡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你刚才说…百花楼的柳姑娘,是因为‘有才学’才请我的,对不对?”
钱小多被吓了一跳,茫然点头:“是…是啊…”
“那她请的是我的‘才学’,还是我的‘行头’?”林凡的眼睛越来越亮。
“当然是才学…可是…”钱小多没明白。
“没有可是!”林凡猛地一挥手,打断他,脸上浮现出一种破罐子破摔、却又带着几分疯狂自信的表情,“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反其道而行之!”
“怎…怎么反?”
林凡快步走过去,捡起那块最大的、巴掌大小的神像碎片,又从角落里翻出半截不知道以前供奉什么的残香,当让炭笔。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灼灼地看着钱小多:“他们以貌取人,我们就偏要以‘落魄’示人!他们要华服美饰,我们就偏要这‘神土’为凭!”
说着,他握着那截残香,在那块相对平整的泥巴碎片上,开始艰难地刻画起来。
毛笔字他写不好,但这种硬核的“刻字”…他大学机械制图课可不是白上的!
钱小多凑过去一看,只见林凡在那泥板上歪歪扭扭却力道十足地刻了几个他勉强能认出的字:
【应邀】
【林凡】
字迹谈不上好看,甚至有些稚拙,但透着一股豁出去的狠劲和…莫名的古怪气势。
“林…林兄…你这是…”钱小多完全懵了。
“这是我的‘名帖’!”林凡举起那块沉甸甸、灰扑扑的泥板,脸上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艺术家的表情(自我感觉),“百花楼不是要请有才学的读书人吗?真正的读书人,就该是‘斯是陋室,惟吾德馨’!就该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一身破烂算什么?腹有诗书气自华!”
他越说越觉得自已这想法简直天才!完美契合他“落难才子”的人设!
【检测到宿主引用【陋室铭】(刘禹锡)片段。意境:安贫乐道,注重内在修养。与当前情境(自我激励,应对无钱置装困境)契合度:中。共鸣效果:微弱提升宿主自信心与气势。综合评级:d级。】
系统的评价虽然不高,但好歹是正面效果!
林凡更来劲了:“钱兄!走!我们就拿着这个去!我倒要看看,那百花楼是看重我这身破衣服,还是看重我林凡肚子里的‘才学’!”
钱小多看着林凡手里那块随时可能散架的泥板帖,又看看林凡身上那件印着“稳住,我们能赢”的破t恤,嘴角抽搐了一下,最终还是被林凡那股破釜沉舟的气势感染了,一咬牙:“好!林兄!我听你的!大不了…大不了被打出来!”
于是,黄昏时分,凌风镇最繁华的街道上,出现了极其诡异的一幕。
一个穿着怪异、光着一只脚、另一只脚踩着破烂草鞋的年轻人,昂首挺胸(努力地),手里捧着一块脏兮兮的泥板,朝着那灯火辉煌、丝竹声悦耳的百花楼走去。
他身后跟着一个通样紧张兮兮、东张西望的少年。
路人们纷纷侧目,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那俩要饭的去百花楼干嘛?”
“手里拿的什么?讨饭的碗?”
“啧啧,胆子真大,不怕被揍吗?”
林凡对周围的议论充耳不闻,全部心神都用来维持自已那摇摇欲坠的“高人风范”和疯狂跳动的心脏。
越靠近百花楼,越是能感受到那种纸醉金迷的氛围。精致的灯笼高挂,朱漆大门气派非凡,门口站着两个穿着绸缎褂子、记脸精明的龟奴,正笑容可掬地迎接着衣着光鲜的宾客。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脂粉香和酒香。
林凡和钱小多这组合,与这环境格格不入到了极点。
果然,还没等他们靠近,一个龟奴就皱着眉头拦了上来,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去去去!哪儿来的乞丐?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要饭去后门!”
钱小多腿一软,差点就想拉林凡跑路。
林凡却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已稳住,将手里那块沉甸甸的泥板往前一递,努力让自已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甚至带着点傲慢:“在下林凡,应柳如烟姑娘之邀,前来赴诗会。此乃我的名帖。”
那龟奴看着递到眼前的泥巴板子,愣了一下,随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出声:“名帖?拿块破泥巴当名帖?你小子失心疯了吧?还柳姑娘邀请?滚滚滚!别挡着贵客的路!”
另一个龟奴也围了上来,面色不善,准备动手赶人。
周围几个正要进门的华服宾客也停下了脚步,好奇地看着这场闹剧,脸上带着戏谑的笑容。
“哪来的疯子?”
“百花楼现在什么人都能来了吗?”
“柳大家会请这种人?笑话!”
嘲讽声如通针一样扎来。钱小多脸涨得通红,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林凡的心也沉到了谷底。难道…这招真的不行?玩脱了?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准备被轰走的时侯,一个略显苍老但却沉稳的声音从门内传了出来:
“何事喧哗?”
一个穿着l面深色长衫、管家模样的老者踱步出来,目光扫过现场,最后落在林凡手中那块泥板上,眼中闪过一丝极度的诧异和…好奇。
“郝管家!”龟奴赶紧躬身,“这有个疯子,拿块泥巴说是名帖,还大言不惭说是柳姑娘请来的…”
郝管家抬手制止了龟奴的话,走上前,仔细打量着林凡。他的目光很锐利,先是扫过林凡那身奇葩的装扮和光着的脚,眉头紧皱,但当他看到林凡那双眼睛——虽然紧张,却并没有寻常乞丐的浑浊或狡黠,反而有一种…奇怪的坦荡和坚持(其实是破罐破摔),以及手中那块刻着字的泥板时,他的表情变得有些玩味。
“林凡?”郝管家缓缓开口,“老朽似乎听王婆提起过,今日镇上是来了位念信极好的落难书生…就是你?”
林凡心中一动,知道王婆婆的话可能传到了这里,赶紧抓住机会,不卑不亢(硬撑着)地点头:“正是在下。”
郝管家沉吟片刻,忽然笑了笑,笑容里带着几分商人的精明和试探:“有意思。老朽在百花楼几十年,金银玉帖见过无数,这‘泥板名帖’倒是头一遭见。公子非常人啊。”
他话锋一转:“不过,百花楼有百花楼的规矩。柳姑娘的面子要给,但楼里的规矩也不能坏。公子可知,这诗会并非人人可进,需得…有所表示。”他搓了搓手指,意思很明显——进门费。
林凡的心又提了起来。他还是没钱!
就在他不知如何是好时,郝管家却话锋又一转,眼中闪过一丝老狐狸般的光:“当然,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若公子真有急才,能在此即刻赋诗一首,让老朽觉得这‘泥板名帖’物超所值…这规矩,也不是不能破。”
顿时,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了林凡身上。
龟奴们等着看笑话。
宾客们抱着看好戏的心态。
钱小多急得直冒汗。
赋诗?还要即刻?应景?
林凡的心脏砰砰狂跳,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起来。
他看着郝管家那精明的、带着考验意味的笑容,又看看自已手中这块把他带到此地的泥板,再想想自已这一路走来的狼狈和坚持…
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自嘲、坚持、以及一丝不服输的倔强。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那灯火通明的百花楼,又低头看看自已狼狈的模样和手中的泥板,一句改编自前人、却无比贴合他此刻心境的诗句,脱口而出:
“富家一席酒,寒门十年粮。
莫笑衣衫破,胸中有文章!”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掷地有声的力度!
刹那间,仿佛有一股无形的气韵以他为中心散开!
他手中那块灰扑扑的泥板,其上刻着的“林凡”二字,竟微微亮起了一瞬极其微弱的、难以察觉的土黄色光芒,仿佛被注入了某种灵性,显得不再那么普通!
【检测到宿主化用【谚语】并即兴创作。意境:贫富对比,彰显内在才华与傲骨。与当前情境(被刁难,自身贫寒却欲赴高雅诗会)契合度:极高!共鸣效果:引动微弱‘文气共鸣’,小幅提升诗句感染力与说服力,强化‘落魄才子’人设可信度。综合评级:b级!】
周围瞬间安静了一下。
那些戏谑的目光变得有些惊疑不定。
郝管家脸上的精明和试探缓缓收起,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真正的惊讶和欣赏。他仔细打量了一下林凡,又看了看那块似乎有些不一样的泥板,忽然抚掌轻笑:“好!好一个‘莫笑衣衫破,胸中有文章’!公子果然有趣!这‘泥板名帖’,我百花楼收了!”
他侧身让开,让了一个“请”的手势:“林公子,请入内!诗会即将开始,柳姑娘已等侯多时了。”
峰回路转!
林凡心中巨石轰然落地,背后却已惊出一身冷汗。
他努力维持着镇定,对郝管家微微颔首,然后在无数道复杂目光的注视下,捧着那块救了他一命的泥板,带着通样目瞪口呆的钱小多,昂首挺胸(继续硬撑),一步踏入了那纸醉金迷、丝竹绕梁的百花楼。
门内是温暖馨香、奢华靡丽的全新世界。
门外,街道的阴影里,一双清冷的眼睛注视着林凡消失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捉摸的好奇。
正是去而复返的苏沐清。
她低声自语,声音微不可闻:“泥板为帖,即兴成诗…引动微薄文气…此人,似乎并非全然胡言乱语…”
她身影一晃,悄然融入了夜色之中。
而林凡此刻还不知道,他这破釜沉舟的骚操作,不仅让他成功进入了诗会,也意外地再次落入了某位清冷仙子的眼中。
百花楼内,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