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躲在一棵大树后，远远打量着那座小镇的入口。
那更像是一个简陋的关卡，一道看起来饱经风霜的木栅栏横在土路中央，旁边搭着个茅草棚子。两个穿着脏兮兮皮甲、挎着锈铁刀的守卫正无精打采地靠在栅栏上，偶尔对进出的人懒洋洋地瞥上一眼。进出的人不多，大多是推着独轮车或背着箩筐的农夫，衣着朴素，面带风霜。
林凡低头看了看自已堪称“衣不蔽l”的造型，又摸了摸饿得隐隐作痛的肚子，心里直打鼓。
“系统，分析一下现状。我这样进去，被抓起来的概率有多大？”他习惯性地向脑子里的外挂求助。
【信息不足，无法进行有效概率计算。】系统回答得一如既往的干脆且没用，【建议宿主收集更多情报。】
“要你何用…”林凡小声嘀咕，深吸一口气，“不管了，总不能饿死在外面。见机行事，大不了…再跑一次！”
他努力把身上那件破t恤往下拉了拉，试图遮住更多的睡裤，又用手胡乱理了理鸡窝似的头发，这才鼓起勇气，尽量让自已看起来正常一点，朝着关卡走去。
越靠近，越是能感受到那种真实的异域风貌。泥土和牲畜的气味混杂在一起，人们交谈的口音有点拗口，但勉强能听懂几分。他们投来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好奇和一丝审视，看得林凡后背发毛。
他硬着头皮，学着前面一个人的样子，低头就想混进去。
“站住！”
一声粗哑的呵斥响起。一个守卫横过一步，锈迹斑斑的刀鞘拦在了他面前。
林凡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守卫上下打量着他，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哪儿来的？面生得很。你这穿的什么玩意儿？路引呢？”
“路…路引？”林凡懵了，这玩意儿他可没有。他脑子飞速旋转，结结巴巴地开始现编，“大…大哥，我…我是从南边来的，路上遭了灾，跟家里人走散了，盘缠行李都丢了，就…就剩这身了…”他努力挤出几分可怜相，这倒不全是装的，饥饿和狼狈是他此刻最好的伪装。
另一个守卫也凑了过来，眼神更加怀疑：“南边？哪个村？说清楚点！”
林凡冷汗都快下来了，他哪知道南边有什么村。正当他支支吾吾，快要编不下去的时侯，眼角余光瞥见旁边田埂上，一位老农正弯腰费力地将一捆沉重的谷物扛上肩头，古铜色的皮肤上记是汗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那沉重的喘息声，那被压弯的脊背，瞬间击中了林凡。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带着一种发自内心的、真实的感慨：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两个守卫耳中。
一瞬间，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微风吹过。
两名守卫脸上的狐疑和厉色猛地一滞。他们下意识地扭头看向那片农田，看向那些正在烈日下劳作的农人，又看看自已刚才靠着纳凉、无所事事的草棚，脸上竟不约而通地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惭色。
拦着林凡的那个守卫，表情缓和了不少，收回刀鞘，嘟囔了一句：“啧…原来是个落难的书生…怪不得说话文绉绉的。”
另一个守卫也摆了摆手，语气随意了很多：“进去吧进去吧！看你这惨样儿…镇里最近活计不多，自个儿想办法吧，别惹事就行！”
危机解除！
林凡如蒙大赦，赶紧点头哈腰：“多谢两位大哥！多谢！”
他几乎是脚不沾地地溜进了栅栏，心脏还在砰砰狂跳。
【检测到宿主使用【悯农】（李绅）。意境：l恤农人劳作艰辛。与当前情境（见农人劳作，守卫盘问）契合度：较高。共鸣效果：引发微弱‘共情’与‘自省’波动。综合评级：d+级。】
系统的提示音在脑中响起。
林凡长长舒了口气。d+级！有进步！虽然效果微弱，但关键时刻居然真能忽悠住人！“书生”这个身份似乎也不错？
进了镇子，眼前的景象更加鲜活。泥土道路两旁是高低错落的土木或砖木房屋，挂着各种粗糙的招牌或旗幡：酒馆、铁匠铺、杂货摊…空气中混杂着食物、牲畜、香料和某种不好形容的古怪气味。
而最强烈的，还是无处不在的食物香气。
路边一个摊贩正在叫卖着某种烤得焦黄的面饼，香气扑鼻。林凡的肚子立刻不争气地雷鸣般叫了起来，目光像被磁石吸住一样，再也挪不开了。
摊主是个精瘦的中年人，瞥了他一眼，没搭理。
林凡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搜刮着肚子里所剩无几的“墨水”。
“老板，这饼…色如黄金香记街，疑是银河落九天？”他试图用夸张的诗句引起对方注意，好讨点吃的。
摊主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啥金啊银的？不买别挡道！”
【检测到宿主拼凑语句。意境混乱，无有效指向。无效念诵。计数：1。】
林凡：“……”
看来胡乱拍马屁不行。
他摸着空空如也的口袋，绝望感再次涌上心头。没钱，在这个物质世界寸步难行。刚才那句“粒粒皆辛苦”能打动守卫，却打动不了现实的摊贩。
难道刚进镇子，就要上演异世界乞讨？
就在他万般无奈，几乎要放弃尊严开口乞讨时，一个略显油滑的声音从他侧后方响了起来：
“嘿，这位…公子？新来的？遇到难处了？”
林凡回头，看到一个年纪与他相仿的少年。少年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衣服，眼睛不大却透着一股机灵劲，正笑嘻嘻地看着他，手里还抛着几枚铜钱。
“你是…”林凡警惕地看着他。这少年看起来不像坏人，但那种过于熟络的态度让他有点不适应。
“我叫钱小多，就在这镇上混口饭吃。”少年嘿嘿一笑，指了指旁边的巷口，“看兄台你面生得很，刚才在门口我就注意到你了，说话挺有意思。怎么，饿了吧？”
林凡的肚子适时地又叫了一声，算是替他回答了。
钱小多笑容更盛，从怀里摸出一个用油纸包着的、看起来有点硬的饼，递了过来：“喏，先垫垫。我看兄台不像普通人，是读书人？”
林凡犹豫了一下，但饥饿最终战胜了警惕。他接过饼，道了声谢，狼吞虎咽地啃了起来。饼很干，有点拉嗓子，但此刻对他来说无异于美味佳肴。
“算是…读过几天书吧。”林凡含糊地回答，一边努力吞咽，“多谢你的饼，我叫林凡。”
“林凡兄！”钱小多自来熟地一拍手，“我就说没看错！读书人好啊！我们这凌风镇，识文断字的可不多见。兄台你这是打哪儿来？怎么落到这步田地？”
林凡一边啃饼，一边把对守卫说的那套说辞又加工了一下：家道中落，投亲不遇，路遇匪人（特指那头野猪），盘缠尽失…
钱小多听得啧啧称奇，眼神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芒：“啧啧，真是祸不单行。不过林凡兄你刚才在门口念的那两句…啥餐啥辛苦的，听着就很有学问！是哪本圣贤书上写的？”
林凡心中一动，面上却故作高深：“乃是一位隐世先贤所作，感念农人辛劳，劝人珍惜衣食。”
“隐世先贤？”钱小多眼睛更亮了，“了不得！我就知道林凡兄你不是一般人！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一个饼下肚，林凡感觉恢复了不少力气，也活络了起来。他看着钱小多精明的样子，心中有了个模糊的计划。
“当务之急，是寻个安身之所，再设法赚些银钱。”林凡叹了口气，露出愁容，“只是初来乍到，一无所知…”
“嗨！这好办啊！”钱小多一拍胸脯，“这凌风镇没我钱小多不熟的地方！安身的地方嘛，镇东头有个废弃的土地庙，虽然破了点，遮风挡雨还行。至于赚钱的门路…”
他凑近了些，压低声音，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林凡兄你有这等学问，光是给人家写信、读信、写个对联春联，就饿不着！镇上偶尔还有大户人家要操办红白喜事，需要写贴子、念祭文，那赏钱可就多了！就是…得有人帮你牵线搭桥，宣传宣传不是？”
林凡瞬间明白了。这钱小多是个掮客，看出他有点“文化”，想投资他，从中分一杯羹。
这正合他意！他需要的就是一个本地向导和合伙人！
“钱兄的意思是？”林凡故作不知。
“我帮你揽活儿，找地方，处理杂事！赚了钱，咱们二八…不，三七分！你七，我三！怎么样？”钱小多伸出三根手指，热切地看着林凡，“就当交个朋友！”
林凡看着钱小多，又看了看这个陌生而热闹的小镇。
身无分文，举目无亲，但似乎…找到了一个暂时的盟友，和一条或许能走通的路。
他深吸一口气，伸出手：
“好！那就…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