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刚跑出没几步,就听身后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
“嘶嘶”
声,回头一看,那男人竟打开了竹笼,无数只水蜈蛊从里面涌出来,像条黑色的潮水,顺着地面追过来。
“用八卦镜!”
江玄音边跑边喊,自已则抽出桃木剑,反手劈向追得最近的蛊虫。剑锋划过地面,带起一串火星,蛊虫被劈中的瞬间,纷纷爆成黑浆。
林川慌乱中掏出玄铁八卦镜,学着江玄音之前的样子按住阴阳鱼,可脑子里一片空白,哪还记得咒语。眼看蛊虫就要缠上脚踝,他急得记头大汗,突然想起江玄音念过的苗语收蛊诀,虽然记不全,还是胡乱念了几句。
没想到,八卦镜竟
“嗡”
地亮起微光,追在最前面的几只蛊虫突然停住,像是被定住了似的。
“有用!”
江玄音又惊又喜道:“苗族蛊术忌阳刚之气,八卦镜的阴阳相能暂时镇住它们!”
可那男人已经追了上来,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根缠着红线的骨针,正往蛊群里撒着什么粉末。那些被镇住的蛊虫顿时又活了过来,爬得更快了。
两人躲在一座歪斜的坟碑后,潮湿的泥地里渗着黑褐色的水,混着腐烂的纸钱和供品,腥甜的气味裹着刺骨的阴寒往骨头缝里钻。林川缩了缩脖子,后颈的蛊虫突然剧烈扭动起来,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似的,疼得他龇牙咧嘴
——
“别出声。”
江玄音按住他的肩膀,声音压得极低,手电筒的光柱扫过周围的坟包,“这里阴气太杂,新坟的怨气、老坟的煞气搅在一处,成了团乱麻。水蜈蛊认主,靠母蛊的阴气引路,这会儿被这些驳杂阴气冲了感应,暂时找不到我们。”
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一丛长得格外茂密的阴莲上。那丛莲花开在一座塌陷的坟头积水里,花瓣比别处更白,白得像纸,花心却泛着黑,几只半大的水蜈蛊正趴在花瓣上,一动不动,像是被周围的阴气冻住了。
“你看。”
江玄音用下巴点了点那丛莲,“蛊虫也怕乱阴气。养蛊人没来追,不是不敢,是在等这些阴气散了
——
他在芦苇荡里盯着呢。”
林川顺着她的视线看向芦苇荡,果然见荡边的阴影里有个模糊的轮廓,一动不动,像块扎在泥里的黑石头。他后颈的疼又缓了些,但皮肤下的蛊虫还在轻轻抽搐,像在试探周围的气息。
“苗族蛊师养的水蜈蛊,最忌‘阴煞相冲’。”
江玄音从包里掏出个小小的竹筒,倒出三枚锈迹斑斑的铜钱,往地上一撒,铜钱落地时竟全是反面朝上,“你看,这里的煞气重过阴气,是凶地。早年怕是淹过活人,怨气没散干净,又叠上了坟气,才成了这副样子。”
她突然拽了林川一把,往旁边一躲
——
刚才他们靠着的坟碑后,竟悄无声息地爬来一只巴掌大的水蜈蛊,虫身泛着青黑,螯钳上还沾着暗红的粘液,显然是从那具腐尸里爬出来的。
“是养蛊人放的探子。”
江玄音抽出玉竹拂尘,竹丝轻轻一扫,那蛊虫顿时像被抽走了力气,蜷成一团从坟碑上滚下去,掉进积水里,继续说道:“他在试探我们的位置,也在试探这里的煞气能不能困住我们。”
林川盯着那只沉进水里的蛊虫,突然发现积水里飘着片撕碎的麻布,上面绣着个歪歪扭扭的
“蛊”
字,是苗绣的针法。问道:“这是……”
“养蛊人的‘弃蛊布’。”
江玄音捡起草根挑过麻布,解释道:“他养蛊时,会把l弱的蛊虫扔进凶地,让它们吸收煞气,能活下来的就是凶蛊。这片布是标记,说明他常来这儿‘炼蛊’。”
她突然站起身,从帆布包里掏出玄铁八卦镜,镜面朝准芦苇荡的方向说道:“不能等了,再耗下去,煞气会顺着你后颈的伤口往里钻,蛊虫没发作,你先被煞气侵l了。”
林川刚想问怎么办,就见江玄音握着八卦镜原地转了个圈,镜面的光扫过周围的坟包,每照过一座坟,坟头的野草就簌簌发抖,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底下动。“镜显阴阳,破煞归位!”
她低喝一声,八卦镜突然爆起一圈金芒,那些被光扫过的坟头积水里,竟浮出无数细小的黑虫,正是水蜈蛊的幼虫,一碰到金光就纷纷化成青烟。
“这是‘破煞镜’的用法,能暂时冲散周围的煞气,逼出藏着的蛊虫。”
江玄音边说边往芦苇荡走,桃木剑握在手里说道:“养蛊人要是躲在里面,这会儿该出来了
——
他舍不得这些幼虫。”
果然,芦苇荡里的黑影动了。那穿黑褂子的男人快步走出来,手里的竹编蛊笼晃了晃,笼里传来
“窸窣”
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撞笼子。他看见江玄音手里的八卦镜,突然咧嘴一笑,露出两排发黄的牙沉声说道::“汉人丫头,懂的不少。可惜啊,这凶地的煞气,你破不干净。”
他突然往地上一跺脚,脚下的泥地里竟
“腾”
地冒出数只水蜈蛊,虫身比刚才的探子更粗,螯钳闪着寒光,直扑江玄音而来。
“来得好!”
江玄音手腕一抖,镇魂铃
“叮铃”
作响,铃声里带着股清越的气,那些扑来的蛊虫顿时慢了半拍,像是被无形的墙挡住。她趁机将八卦镜往地上一按,金芒顺着地面蔓延,蛊虫被光一照,纷纷往回退,竟不敢靠近。
“你那铃可不是凡物?!”
男人眯起眼,语气里多了几分忌惮的问道:“丫头,你不是普通人。”
江玄音没理他,反手将玉竹拂尘扔给林川说道::“拿着,竹丝沾了苗寨的艾草汁,能挡蛊虫。跟紧我,别踩积水。”
林川攥紧拂尘,竹丝冰凉的触感让他稍微定了定神。他跟着江玄音往前挪,后颈的蛊虫突然又动了,这次不是疼,是麻,像有根细针往骨头里钻
——
他知道,这是离养蛊人近了,母蛊的气息在召唤子蛊。
“想解蛊?”
男人突然笑了,往竹笼里扔了块黑乎乎的东西,笼里的声响顿时变急,冷声说道:“除非你跟我回苗寨,当我的‘养蛊容器’,不然……”
他的话没说完,江玄音突然将桃木剑往地上一插,剑身在泥地里震了三下,周围的坟头竟通时冒出青烟,像是有无数冤魂被惊醒。“你以为就你会用煞气?”
她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那包从坟碑底找到的尸泥灰,往空中一撒,说道:“这些坟里的怨气,可比你的蛊虫凶多了!”
灰粉落地的瞬间,芦苇荡里突然刮起一阵阴风,风声里竟夹杂着无数细碎的哭嚎,像是有无数人在哭。男人脸色骤变,往后退了两步,竹笼里的声响突然弱了下去,显然是被这股怨气吓住了。
“走!”
江玄音拽着林川转身就跑,“他被怨气缠住了,这是机会!”
林川跟着她往灵车的方向跑,后颈的麻意越来越重,却没了之前的剧痛。他回头看了一眼,那男人正挥舞着竹笼驱赶周围的阴风,脸色狰狞,却没追上来
——
显然,那些被惊动的怨气比他们更让他忌惮。
灵车发动时,林川才发现自已的手在抖,不是怕,是累的。江玄音靠在副驾上,掏出药膏给他抹上:“这个暂时可以压制蛊虫,刚才煞气冲了伤口,蛊虫虽没发作,却在往骨头缝里钻。”
林川往脖子上抹药膏,冰凉的触感渗进皮肤,麻意果然减轻了些。“那养蛊人……”
“他不敢追进市区,蛊虫离了凶地和阴水,凶性会减一半。”
江玄音望着窗外掠过的荒滩,继续说道:“但他不会罢休。刚才那丛阴莲里,我看见了‘引蛊花’的根,是他用来养母蛊的本命花,根还活着,说明他今晚还会去水闸。”
她顿了顿,转头看向林川,眼神里带着点严肃说道:“要解你的蛊,得趁他去水闸喂母蛊时,拿到引蛊花的根
——
那根吸了他三年的精血,比他的本命血还管用。但水闸今晚的阴气会更重,比坟地还凶。”
林川摸着后颈的伤口,那里的凸起又开始微微颤动,像在回应江玄音的话。他看着前方渐渐亮起的天光,突然觉得这道颤动感,像是在催他往前走
——
不管前路多凶,他总得试试,不然真成了蛊虫的养料。
灵车拐上柏油路时,林川后颈的蛊虫轻轻动了一下,这一次,他没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