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逐渐加重，城区那片老旧厂区里风声低回。牛胜男将外套领口拉高，手机在手掌里被紧紧攥住。钢筋水泥的回音掩映着不安，咖啡馆内余温未散的空气却像碎玻璃般冰冷。窗外霓虹一闪，许靖安眼神依旧沉稳，一如白天商定时那般。
金慧敏轻声道：“记者站那边的材料炸开了，上头给我三十六小时，必须拿出真正能撬动局面的东西。不然……他们会收手。”她语气从未如此紧张，敲击桌面的指节早已泛白。
许靖安望向她，声音很低：“今晚你先别回公寓。胡志豪很可能已经注意到你了。”
“那你们呢？”金慧敏情绪难掩，“难道就等动静更大？”
牛胜男插话，低头查阅刚收到的匿名短讯。屏幕上文字短促——“内部有你要的东西，但必须保证我家人安全。”她的拳头不由自主地收紧，胸腔里的压力如透明的铁箍。
“有人肯松口了？”许靖安目光一动，“能定位到警局哪条线？”
牛胜男叹息，将信息递过：“是小王，情报科那个不起眼的跟线人员。他说有证据被藏起来了，但唯条件就是安全撤离。”
“他是局里长时间的线人，不该轻信。”许靖安想了下，视线锁向窗外幽暗的路灯，“但现在，我们必须赌一把。”
空气短暂凝固，他们三人间的信任和分歧在这一刻集中爆发，氛围压抑却有某种难以言明的默契升腾。
电话轻震，屏幕亮起。是王越。
许靖安没有犹豫，按下接听键，手机贴近耳畔。
“今晚，你们要的东西在老东街仓库区。替我带句话给牛胜男——有些东西真相未明，局里泥泞，你们要小心。”王越声音平稳，仿佛并不在意自已正在撬动的是谁的利益。
“你想要什么？”许靖安并未被他刻意塑造的温和迷惑，语气里带着锋芒。
“资源互换。”王越笑了笑，顿了顿，“把你们那份胡志豪外围资金流的明细给我，我提供一份内部名单和保护途径。今晚十二点前见不到，我当你们默认放弃。我也不介意清理掉一点多余的线头。”
此刻的取舍无比清晰，所有人都没有退路。
许靖安放下电话，目光在牛胜男与金慧敏间来回，“我们只能选信王越一次。”
“我只担心他背后捅刀。”牛胜男冷静地收起手机，“但就算不信他，胡志豪手下盯得更紧。慧敏，今晚你随我换个地方，靖安单独联系王越，我们分头突击，才有余地反制。”
金慧敏咬牙，“我能配合，这边舆论已经有动静，胡志豪外围的人开始有点慌了。不过，今晚新闻会推送一个前情回顾，但下周要新证据支撑，否则上层会直接撤回关注。”
“那正好时间卡在一起。”许靖安动作果决，“胜男，你拉线安置警局线人。慧敏，帮我梳理黑拳资金周转的时间点，把最可疑的数据拷一份，我与王越交换。”
计划已定，气氛中多了决绝。
风忽然搅动窗帘，外面车灯倏然闪过，刹那间整家咖啡馆仿佛被阴影吞噬。
牛胜男动作极快，手腕一抬关掉所有电子设备，低声命令：“立即撤离——快，胡志豪的人跟来了！”
三人鞋步匆急，分头从后门撤出。
许靖安熟练地穿梭在狭窄后巷，呼吸平稳，把耳朵收紧到极限。对面楼顶隐约有人影晃动，牛胜男早已将金慧敏掩在一处废弃楼梯间，两把警械配刀微微反光。
巷道深处传来杂乱脚步，皮鞋与水泥的撞击声里混杂嘈杂呼喝。
许靖安适时抄近路，贴身贴墙，宛如幽影。他悄然靠近一辆废弃货车，借助反光镜迅速判断追踪者的数量与分布。
“总共三人，还有两侧望风。”他在对讲耳机里压低声音。
牛胜男静默片刻，等到追踪者越过拐角，突然带着金慧敏斜掠而出，借助楼梯井转瞬消失于另一个出口。许靖安趁着缝隙，果断出手，用武道步伐穿梭攻防，轻巧制住一名漏网跟踪者，审讯式逼问里对方冷汗直流。
“谁指使你来的？”
“是——胡老板。”那人声音颤抖，眼中记是惶惧。
“还有谁，有警局配合吗？”
“我只收到通知，说今晚可能有媒l找上门，要求封死所有出口，还有特警小队暗中盯人。”
许靖安心中冷意更甚，将那人手腕彻底反绑，扔进路边垃圾桶里。
再拐出去时，牛胜男已然在前路等侯，手里还抓着一份从追踪者口袋里搜出的通讯器。
“局里的暗号，特定频道。说明他们早有准备。”她轻声喘息，但精神愈发警觉。
金慧敏捂着胸口，略显狼狈，却强行稳下呼吸，“我的后路也暴露了，下午去过警局大楼，现在想想，楼道里有两个陌生面孔盯了我一整层。”
“警局有人掩护胡志豪没错。这说明……”许靖安低头沉默，神情更为坚毅，“必须加速推进。再拖下去，线人必死无疑。”
牛胜男点头，“我带金慧敏马上转移，靖安，你准备好与王越的会面，记得别把所有底牌都交出去。”
“放心，我明白分寸。”许靖安递给牛胜男一个凝重的眼神，语气很轻，但没有多余的感情波动，“照顾好自已。”
街道尽头传来警笛的余韵，灯光瞬间刺入黑夜。
……
仓库区里湿气逼人，铁皮墙l隐隐作响。许靖安提前进入指定交接点，一只野猫跳上车顶，尾巴竖得笔直。
王越如约现身，西装干净利落，手中清点着一只造型古朴的金属箱，“资料呢？”
许靖安左手紧握一个移动硬盘，右手始终贴身警戒。
“资料在这，这次你给出的东西如果分量不够，我会直接将所有线索交给媒l。”许靖安开门见山，没有寒暄。
王越莞尔，语气淡定，“彼此交底，才能走得更远。你的态度我会记住。”
硬盘与箱子擦肩而过。
许靖安迅速浏览箱中夹层，发现厚重档案外，还有一份写有“警局·s级档案室”字样的小纸条。“这里面是真的证据？”他神情罕见一变。
王越却没有多说，目光如水里浮冰，“这也是你上台的考验。好好用，别把我拖下水。”
暗影交错，空气里一抹危险味道骤然升腾。
就在两人交接的瞬间，外头仓库门猛然响起拳头击打铁板的闷声。
“快走！”王越随即转身，身形幽灵般消失在灌木与铁轨后。
仓库后窗外，牛胜男已暗中返身掩护。她鞋尖碰地，只一个冲刺，将身后两名黑衣人拖进死角冷巷，动作干净利落。金慧敏则保持通讯监控，利用临时设备扰乱追踪信号。
整个夜色里的仓库区，成了一场无声的角逐场。
许靖安拎着金属箱迅速后撤，途中偶遇一名伏击者，避让时顺手一个肘击，武道爆发力在夜色中显得格外狠厉。对方摔倒后蜷缩不起，几乎咬断舌头。
牛胜男在巷子口与许靖安汇合，顺手递来一把备用匕首，低声道：“走，警局有大事要爆。”
他们三人汇合，穿行进老厂的一道侧门。金慧敏屏息静听，打开随身终端。“王越那份名单里，有个名字你们绝对猜不到——警务督查办主任，林国栋。”
寂静中只闻心跳，空气开始变得灼热。许靖安眉头骤然一锁，牛胜男攥紧拳头，所有悬疑与杀机都将汇聚到下一个黎明。
屋外，第一缕晨曦透进把手上斑驳的血印，刺痛着每个人未曾言明的信仰。他们都知道，真正的风暴还远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