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密集的雨点砸在“独眼杰克”酒馆的铁皮屋顶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仿佛要将这处坐落在悬崖边的破旧建筑彻底掀翻。狂风从海上呼啸而来,带着咸腥与寒意,撞击着吱呀作响的木窗。每当闪电划破天际,酒馆内便被惨白的光芒短暂照亮,随即又陷入煤油灯摇曳的昏黄光晕中。
酒馆内,潮湿的空气里混杂着劣质烟草、麦酒和海水的味道。煤油灯的光晕在墙壁上投下扭曲的影子,随着灯火的晃动而摇曳生姿,仿佛有了自己的生命。角落里,一个年轻的身影蜷缩在最为昏暗的角落,试图避开其他酒客的目光。
林默裹紧了身上洗得发白的帆布外套,指尖因寒冷而微微发颤。他刚结束三个月的远洋航行,作为“海蛇号”上最年轻的水手,本以为能拿到一笔足以让母亲安心养病的酬劳,却没料到那个该死的船长会在靠岸前一天夜里卷走了所有钱款,只留给他们一堆无用的杂物和空荡荡的船舱。
此刻,他面前的木桌上放着一个巴掌大的铁盒,盒身布满锈蚀的纹路,边缘已经磨损得看不出原来的形状。这是他翻遍船长丢弃的废品堆时偶然发现的,也是他这趟航行唯一的“收获”。
铁盒的锁扣早已锈死,任凭他怎么尝试都无法打开。林默叹了口气,目光扫过酒馆内其他客人。几个满脸风霜的老水手正围坐在一张桌子旁掷骰子,他们的笑声粗哑而疲惫;角落里坐着一个披着斗篷的神秘人,面容完全隐藏在阴影中;吧台旁,两个衣衫褴褛的渔夫正为了一条鱼的尺寸争得面红耳赤。
“嘿,新来的,还在琢磨你那破盒子?”一个沙哑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说话的是酒馆老板,人称“疤脸”,一道狰狞的刀疤从他的左眉一直延伸到下颌,据说那是十年前跟海盗拼杀时留下的传奇印记。他将一杯浑浊的麦酒推到林默面前,“这鬼天气,不喝点暖暖身子?”
林默抬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不了,疤脸大叔,我没多余的钱。”他摸了摸口袋里仅剩的几枚铜币,那是他明天买面包果腹的最后希望。
疤脸嗤笑一声,自顾自地灌了口酒:“看你这怂样,也不像能发财的。不过你手里那盒子,倒有点意思。”他用下巴指了指铁盒,“我年轻的时候在一艘沉船上见过类似的,据说是用来装重要东西的。水手们叫它‘海神的宝匣’,传说只有命中注定的人才能打开。”
林默的心猛地一跳。他尝试过无数次打开铁盒,可那锁扣像是与盒身融为一体,任凭他用刀撬、用石头砸,都纹丝不动。此刻被疤脸一提,他忽然想起铁盒内侧似乎刻着什么图案,只是之前光线太暗没看清。
“您知道怎么打开它吗?”林默急切地问道,将铁盒推向疤脸。
疤脸拿起铁盒,粗糙的手指抚过锈蚀的表面,眼中闪过一丝林默读不懂的情绪。他摇了摇头:“打不开,孩子。这种盒子不是用蛮力能打开的。需要钥匙,或者...”他顿了顿,“或者某种特殊的方法。”
就在这时,酒馆的门被猛地推开,寒风裹挟着雨水灌了进来,吹得煤油灯剧烈摇晃。三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走了进来,他们的靴子上沾满了泥泞,每一步都在地板上留下湿漉漉的印记。为首的是一个独眼龙,黑色的眼罩遮住了他的左眼,剩下的那只眼睛闪烁着阴冷的光,如同猎鹰般扫视着酒馆内的每一个人。
酒馆内的喧闹声瞬间低了下来,老水手们停止了掷骰子,渔夫们也放下了争执,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三个不速之客身上。
“疤脸,有没有见过一个拿着铁盒的小子?”独眼龙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的右手随意地搭在腰间的弯刀上,那刀柄上镶嵌着一颗深红色的宝石,即使在昏暗的光线下也隐隐发光。
疤脸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眼神闪烁,不敢直视独眼龙的目光:“没……没见过啊,龙爷,您是不是找错地方了?我们这儿都是些老主顾,没什么新人。”
独眼龙冷笑一声,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酒馆的每个角落,最后落在了林默面前的铁盒上。他身后的两个手下立刻上前,一把按住了林默的肩膀。他们的手劲极大,林默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快被捏碎了。
“这盒子,我要了。”独眼龙伸出手,就要去拿铁盒。
林默下意识地将铁盒抱在怀里,他虽然只是个普通水手,但骨子里却有一股不服输的韧劲:“这是我的东西,凭什么给你?”
“凭什么?”独眼龙的独眼眯了起来,嘴角扯出一个残酷的弧度,“就凭我是黑风海盗团的二当家!小子,识相点就把盒子交出来,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黑风海盗团!林默的心脏猛地一缩。那是这片海域最凶残的海盗团伙,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连海军都对他们头疼不已。他听说过太多关于黑风海盗的恐怖故事——整艘船的人被吊死在桅杆上,村庄被烧成白地,孩子被抢去当奴隶...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疤脸突然抄起吧台后的一根铁棍,大喝一声:“龙爷,这小子是我朋友,给我个面子!”
独眼龙显然没料到疤脸敢反抗,他愣了一下,随即勃然大怒:“好你个疤脸,竟敢跟我叫板!给我废了他们!”
两个海盗立刻松开林默,抽出腰间的弯刀,朝着疤脸冲了过去。疤脸虽然年近五十,但身手依旧矫健,他挥舞着铁棍,与两个海盗缠斗在一起。铁棍与弯刀相撞,迸发出刺耳的金铁交鸣之声。
林默知道自己不能拖累疤脸,他趁着混乱,抱着铁盒就往酒馆后门跑去。独眼龙见状,怒吼一声,亲自追了上来。
后门通向一片陡峭的悬崖,下面就是波涛汹涌的大海。暴雨模糊了视线,林默脚下一滑,差点摔下悬崖。他稳住身形,回头一看,独眼龙已经追了上来,手里的弯刀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寒光。
“小子,把盒子留下!”独眼龙一步步逼近,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我可以给你个痛快,否则我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林默紧紧抱着铁盒,后背已经抵住了悬崖边缘的岩石。他知道自己无路可退了,要么交出铁盒,要么葬身大海。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铁盒里藏着不寻常的秘密,绝不能落入海盗手中。
就在独眼龙的弯刀即将砍到林默身上的瞬间,林默猛地侧身,同时将铁盒朝着独眼龙扔了过去。独眼龙下意识地去接铁盒,动作一滞。林默抓住这个机会,猛地一脚踹在独眼龙的肚子上。
独眼龙没想到林默敢反击,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正好踩在一块松动的岩石上。他发出一声惨叫,身体失去平衡,朝着悬崖下坠去。林默听到重物落水的声音,随即被海浪的咆哮所吞没。
林默看着独眼龙消失在黑暗的海水中,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捡起掉在地上的铁盒,刚想转身,却听到身后传来疤脸的惨叫声。
他冲回酒馆,眼前的景象让他血液冻结。疤脸倒在血泊中,胸口插着一把弯刀,已经没了气息。两个海盗正准备离开,看到林默回来,立刻狞笑着冲了过来。
林默的眼睛瞬间红了,愤怒如同烈火般在他胸中燃烧。他捡起地上的一根断木,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海盗砸去。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为疤脸报仇!
或许是愤怒激发了潜能,林默的动作变得异常敏捷。他躲过一个海盗的弯刀,一木杆砸在对方的后脑勺上,那海盗闷哼一声倒了下去。另一个海盗见状,吓得转身就跑,消失在雨幕中。
林默瘫坐在地上,看着死去的疤脸,泪水混合着雨水流了下来。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再也不是那个只想安稳度日的水手了。黑风海盗团不会放过他,而铁盒里的秘密,也将把他卷入一场未知的冒险。
他擦了擦眼泪,将铁盒小心翼翼地放进口袋,然后用酒馆里的帆布盖住了疤脸的尸体。他对着尸体深深鞠了一躬:“疤脸大叔,谢谢你。我会找到地图上的秘密,也会为你报仇。”
外头的雨势渐小,但风依然呼啸。林默知道自己必须立刻离开这里,黑风海盗的同伴很快就会找来。他快速搜刮了酒馆里可能有用的物品:一些干粮、一把匕首、几枚银币,还有一件防水的油布斗篷。
正当他准备离开时,那个一直坐在角落里的披斗篷的神秘人突然开口了:“年轻人,等等。”
林默警惕地转身,手握匕首:“你是谁?”
神秘人缓缓站起身,掀开兜帽,露出一张布满皱纹但眼神锐利的脸。那是个老妇人,她的眼睛如同深海般深邃,仿佛能看透人的灵魂。
“我看见了刚才发生的一切,”老妇人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你很勇敢,孩子。但你要面对的敌人远比你想像的强大。”
林默紧握铁盒:“你知道这个盒子的秘密?”
老妇人微微一笑:“我知道很多事,孩子。那个盒子里的地图指向迷雾岛,那是凡人不应踏足之地。岛上藏着古老的秘密和巨大的危险,但也有无尽的可能。”
她走近几步,从袍子里取出一个小皮袋:“拿着这个,或许对你有用。里面是月长石粉,在迷雾中能指引方向。记住,当月光透过石粉发光时,那就是你要前进的方向。”
林默接过皮袋,犹豫了一下:“为什么帮我?”
“因为命运选择了你,孩子,”老妇人的眼神变得遥远,“很多年前,我也曾像你一样,被卷入这场追寻。现在轮到你继续这场旅程了。”
突然,老妇人警觉地抬头:“他们来了。快从后门走,沿着悬崖下的小路前往渔村,那里有船只能带你去远方。记住,信任值得信任的人,但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
林默点头,将皮袋塞进口袋:“谢谢你,夫人。我会记住的。”
“愿海风指引你的道路,”老妇人重新戴上了兜帽,“现在快走吧。”
林默最后看了一眼疤脸的尸体,毅然转身,走进了茫茫雨幕。当他沿着陡峭的小路向下行走时,听到酒馆方向传来嘈杂的人声和怒吼——黑风海盗的援兵果然到了。
小路泥泞难行,林默多次险些滑倒,但他紧紧抓住沿途的灌木,艰难地向山下移动。暴雨再次倾盆而下,仿佛要洗净世间的一切罪恶。
到达渔村时,林默已经浑身湿透,疲惫不堪。小渔村静悄悄的,只有几盏防风灯在雨中发出微弱的光芒。大多数渔船都已经靠岸系好,随着汹涌的海浪起伏摇摆。
林默需要一艘船,一个能带他远离这里的机会。他知道自己不能停留太久,海盗们很快就会搜到这里。
在一处较为隐蔽的小码头边,林默看到一艘中等大小的帆船,船身漆成深蓝色,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船上似乎有人正在忙碌地收拾缆绳,准备趁暴风雨间隙出海。
“喂!船家!”林默喊道,快步走向那艘船。
船上的人抬起头来,那是个身材高挑的女子,麦色的皮肤,头发编成无数细辫束在脑后。她警惕地看着林默:“有什么事?”
“我需要离开这里,马上,”林默说,“我可以付钱,或者帮忙干活。”
女子打量着他,目光锐利:“为什么这么匆忙?有人在追你?”
林默犹豫了一下,决定说实话:“黑风海盗在追我。他们杀了我朋友,现在要来杀我。”
女子的表情立刻变得严肃:“黑风海盗?你惹上大麻烦了,朋友。”她思考片刻,然后突然点头,“上来吧。我也恨那些海盗,他们去年袭击了我的家乡。”
林默松了一口气,跳上船:“谢谢你。我叫林默。”
“伊莎贝拉,”女子简短地回答,开始解缆绳,“帮忙升起帆布,我们得趁现在离开。风暴还没结束,但总比面对海盗强。”
两人配合默契,很快帆船就驶离了小码头,向着开阔的海域前进。林默回头望向越来越远的悬崖顶,那里隐约可见火把的光芒移动——海盗已经到达了渔村。
“我们要去哪?”林默问道,帮助伊莎贝拉调整帆向。
“先离开这片海域,然后再决定,”伊莎贝拉说,“你有目的地吗?”
林默摸了摸口袋里的铁盒,想起老妇人的话:“我需要去一个叫迷雾岛的地方。”
伊莎贝拉猛地转头看他,眼中充满惊讶和难以置信:“迷雾岛?你疯了?那只是个传说!”
“不,它不是,”林默坚定地说,“我有地图。”
船在汹涌的海浪中颠簸前行,暴雨再次加大,仿佛大自然本身在试图阻止他们的航行。林默知道前路充满危险,但他没有回头路可走。铁盒中的秘密、疤脸的仇、黑风海盗的追捕,所有这些都推动着他向前,向着未知的命运航行。
在船舱的昏黄油灯下,林默再次取出那个铁盒。这次,他注意到盒底有一个几乎被锈蚀完全掩盖的符号——一只展翅的鹰,爪中抓着一把钥匙。与他之前看到的地图中央的符号一模一样。
他用匕首小心地刮去表面的锈蚀,发现这个符号实际上是一个巧妙的机关。他按压鹰的翅膀,铁盒内部发出轻微的咔哒声,盒盖突然弹开了一条缝隙。
林默的心跳加速,他小心翼翼地打开铁盒。里面没有金银财宝,只有一张泛黄的羊皮纸,折叠得整整齐齐。他展开羊皮纸,发现那是一张详细的海图,上面标注着通往迷雾岛的航线,以及许多奇怪的符号和注释。
在海图的空白处,写着一行娟秀的字迹:“唯有心诚者,方能见真知。迷雾之岛,藏天地之秘,启命运之轮。”
外面,闪电划破夜空,雷声轰鸣。林默小心翼翼地将海图折好放回铁盒中,然后走出船舱,站在伊莎贝拉身边。
“我们需要改变航向,”林默说,目光坚定地望向远方汹涌的海面,“我知道怎么去迷雾岛了。”
伊莎贝拉惊讶地看着他,然后缓缓点头:“你确定吗?那可能意味着我们的死亡。”
“也可能意味着新的开始,”林默回答,“有时候,人生就是需要冒险。”
帆船在暴雨中破浪前行,驶向未知的海域,驶向传说中的迷雾岛,驶向一个充满危险与机遇的未来。林默不知道前方有什么在等待着他,但他知道,从打开铁盒的那一刻起,他的命运已经彻底改变。
而
somewhere在远处的海上,黑风海盗团的船正在搜寻他们的踪迹,复仇的火焰在他们的眼中燃烧。追逐才刚刚开始,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