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声音!
云汐玥像被惊雷劈中,浑身猛地一颤,脸色瞬间煞白。
她僵硬地转过身,目光撞进一张清雅绝尘的面容里。
眉如远山含黛,眼似秋水凝星,唇边噙着的浅淡笑意,比树荫下垂落的日光还要干净。
日光下,云绮身着一袭月白细棉襦裙,裙摆绣着几枝清雅兰花,外罩一件半透的同色纱衫,风一吹便轻轻晃着,衬得她身姿愈发纤秀脱俗。
她手里拿着个紫檀木匣子,身旁跟着位为她引路过来,身穿灰布僧袍的小沙弥。
“姐、姐姐?”
云汐玥死死攥紧掌心的帕子,极力克制声音的发抖,半天才从唇缝里挤出几个字,“你怎么会在这里?”
为什么?!
为什么云绮也偏偏今日来了清宁寺,还偏偏此刻出现在这里?!
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难不成,云绮一直在暗中跟踪她?
与此同时,楚虞也听见了这熟悉的声音,脚步倏然顿住,带着几分意外转过身。
当视线落在那道纤细身影上时,她原本疏淡的眼眸里,瞬间漾开一层柔光,连眉梢都软了几分。
云绮也恰好看见她,眼睛倏地亮了亮,快步走上前,语气里带着真切的欣喜:“夫人,您真的在这里。”
夫人?
云汐玥更是满脸震惊,这称呼亲昵得绝非初见会有。
可长公主多年不露面于人前,云绮又怎么可能和这位长公主有交情,还知道她在这里?
她脑子已经转不过来了,呆呆地看向云绮:“姐姐之前见过这位长宁安居士?”
一旁的小沙弥见状合十见礼,对楚虞解释道:“居士,这位小姐方才来寺里,说要寻您,瞧着与您相熟,小僧便带她过来了。”
楚虞的神色在看见云绮的瞬间彻底柔下来,语气裹着暖意,比方才对云汐玥的冷淡判若两人:“孩子,是你来了。”
她想起她们先前的约定。
她说若日后有难处,便让这孩子来清宁寺寻她。
如今少女突然找来,莫不是在侯府受了委屈、遇上麻烦了?
楚虞心头一紧,温声问道:“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才特意来找我?”
云绮摇摇头,眼底满是真诚,说话时声音也轻轻的:“我只是惦记着夫人,想来看看您,不知道会不会打扰。”
楚虞本是要去悟心小殿完成今日的焚香礼佛功课,这是她雷打不动的习惯。
但她的习惯,眼前的孩子又怎会知晓。
功课日日都做,一日不做也无妨,不能让这孩子站在日头下站着。
她见外头说话不便,又瞥见少女额角沁出的薄汗,心疼之意不自觉漫上来:“你能来,我只觉得高兴,怎会是打扰。瞧你一路奔波,额上都出汗了。”
楚虞抬眼扫了扫头顶刺眼的日头,转头对云绮道:“跟我进屋坐吧,喝杯茶歇一歇。”
说着,她用眼神示意了一旁的崔嬷嬷。
崔嬷嬷立刻会意,上前一步,对着云绮恭敬道:“小姐,您这边请。”
长公主就这么邀请云绮进屋了??
眼见楚虞要引着云绮进门,云汐玥急忙上前一步,深吸口气:“居士,您竟和我姐姐认识?”
楚虞正要开口,云绮却先抬了眼,长睫轻轻颤了颤,眉眼间却掠过一抹黯然。
随即垂眸轻声道:“夫人,上次见面时我没有告诉您,其实我是京城永安侯府的养女。这位是我妹妹,永安侯府的嫡小姐。”
“今日也不知怎的这样巧,妹妹竟也来了清宁寺,我们还正好在这里遇上了。”
其实早在第一次见面时,楚虞便已知晓云绮的身份,也听过京中那些对她这个假千金的刻薄流言。
有人说她鸠占鹊巢、心性歹毒,也有人说她嚣张跋扈、欺压下人,传得有鼻子有眼。
但她见过少女在不为人所见之处,真实的她是什么样子,所以她根本不信外界那些传言。
此刻听云绮坦然自陈养女身份,又刻意将嫡女的名头让给身旁的云汐玥,楚虞看着少女垂落的眼睫,心底的怜惜更甚。
人人都说云绮嚣张跋扈,可眼前的孩子,连提及自己的身份都带着这般小心翼翼的怯懦。
她莫不是怕?怕自己知道她是假千金后,也会像旁人一样瞧不上她、疏远她?
楚虞暗自叹息——这样的孩子,又怎么会是流言里那般模样。
即便从前真有过几分任性,想来也不过是从前在侯府被娇惯太过罢了。
楚虞没接云汐玥的话茬,目光转向一旁立着的静慧师父,语气平和却带着几分疏离:“静慧师父方才不是说,要带这位云小姐逛逛寺庙景致吗。”
这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就是让她们别在这儿杵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