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回侯府后,也就是在云汐玥落水、云绮被带去藏书阁之后,云砚洲曾叫来侯府的管家。
他清楚地看见了,即便是自己在场的情况下,自己不再有血缘关系的妹妹是如何被自己的父母偏心薄待。
他不知道,之前自己不在侯府的时候,他的妹妹是过着怎样水深火热的生活。
按周管家的回禀,云绮的身世暴露又被将军府休弃之后,她曾带去将军府的嫁妆被一并退回侯府,被母亲尽数收入库房。
母亲不仅将曾属于云绮的绮光院给了云汐玥,连院名也改了。还下令从今往后每个月给云绮的月例,只准给二两银子。
云砚洲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己的妹妹自幼心气高傲,从不用旁人碰过的东西。
如今她的绮光院被云汐玥占了,就算他让她继续回去住,她也不会愿意。
于是从第二日起,他便让人着手修缮竹影轩,把她从前用惯的物件摆设,一一给她置了新的添进去。
他更知道,他的妹妹自小被娇惯着长大,母亲从前在银钱上从不短缺她,因此养成她对银钱几乎没有认知的习惯。
她花钱向来大手大脚,有时买件喜欢的东西动辄几十两银子,母亲也从不过问,只觉得这是侯府嫡女该有的阔绰排场。
可如今,却只肯给她二两银子作零用。
云砚洲并非觉得花钱大手大脚是什么好事,他的妹妹确实该学着打理钱财。但她可以慢慢学着收敛,学着计划,而不是落到缺钱用的境地。
故而也是在第二日,他便让周管家去账房取了三百两银子送到竹影轩,给云绮当零用。也嘱过,若是大小姐用度不够,尽可随她去账房支取。
然而他今日过来,却见那三百两银子原封不动地躺在匣子里,分毫未动。
也就是说,这些日子,云绮连一分侯府的银子都没用过。
那么她这些日子救济那些孩子,昨夜包下整间归云客栈,甚至今日去逛庙会花的钱都是从哪里来的?
是花的,那个陪她去庙会的前夫的么?
想到这里,云砚洲的眸光变得有些晦暗。
云绮显示没料到大哥会突然揪着这个问,当即微微扬起下巴,带着几分不肯服软的傲气,又理所当然地撇了撇嘴。
“娘亲心里只有云汐玥,每月只肯给我二两银子。我若动了大哥给的钱,指不定又要被娘亲数落责骂。我花的,是霍骁先前让人送来的。”
果然如此。
云砚洲目光沉寂。
她宁愿花那个曾经休弃她的男人的钱,也不肯用他这个大哥给的。
那个霍骁当初休她时,对她下药骗婚的行径那般厌恶,如今为何又巴巴地送钱来,陪她逛庙会——甚至,还那样抱着她。
休了她,反倒对她上了心?
云砚洲脸上依旧平和无波,眼帘微垂,将眼底的情绪尽数遮掩,周遭的气压却莫名低了几分,连案头的烛火,也似晃动得格外滞涩。
他缓缓开口:“我从柳府出来后,去了城西望月桥畔的庙会。”
云绮不由得暗中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