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齐的指尖在键盘上悬了三秒,最终还是按灭了屏幕。显示器暗下去的瞬间,映出他眼底的红血丝——那是连续盯了七个小时监控录像的痕迹。桌面上摊着的案卷边角已经被咖啡渍浸得发皱,最上面那张照片里,十二岁的男孩陈阳穿着蓝白校服,背着卡通图案的书包,笑容里还带着没长开的稚气。
这是陈阳失踪的第七天。
“林哥,还没歇啊?”实习警员小周端着一杯热豆浆走进来,塑料杯壁上凝着的水珠在桌面上晕开小圈,“局里刚送来的技术报告,你看看。”
林齐接过报告,指尖划过“监控异常”那栏时,眉头又拧紧了几分。陈阳失踪当天下午四点十分,本该覆盖实验小学后门小巷的监控突然出现雪花屏,持续时间正好三分零七秒——也就是陈阳每天放学经过那条路的时间。更奇怪的是,附近商铺的私人监控、甚至路过车主行车记录仪里的画面,在通一时间段都出现了不通程度的干扰,像是有什么东西刻意抹去了那三分钟里的所有影像。
“技术科怎么说?”林齐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他揉了揉太阳穴,试图缓解紧绷的神经。
“说是……电磁干扰?”小周的语气里带着不确定,“但他们查了附近的基站和电力设备,当天没有任何故障记录,也没检测到强电磁源。而且那种干扰模式很奇怪,不是无差别覆盖,而是精准锁定了所有能拍到陈阳路线的设备,就像……就像有个‘东西’知道该屏蔽哪些信号。”
林齐没说话,他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流。城市的霓虹在玻璃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一下,是陈阳母亲发来的消息,只有短短一句话:“林侦探,今天还是没有消息吗?”后面跟着一个颤抖的表情。
这七天里,林齐见过陈阳母亲无数次崩溃的样子。那个原本干练的女人,如今眼眶深陷,头发花白了大半,每次提到儿子,声音都会控制不住地发抖。她说陈阳是个懂事的孩子,每天放学都会准时回家,唯一的爱好就是摆弄电脑,有时侯会对着屏幕自言自语,说一些“网络里有朋友”之类的话。一开始她以为是孩子的玩笑,没放在心上,直到陈阳失踪那天,她在儿子的电脑里看到了一个未关闭的聊天窗口——对话框里没有文字,只有一串不断跳动的乱码,像是某种加密信息。
“对了林哥,”小周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u盘,“陈阳的电脑我们已经恢复了部分数据,技术科说有个文件夹很奇怪,里面全是二进制代码,而且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自动向一个未知ip发送数据包。我把数据拷贝过来了,你看看能不能看出点什么。”
林齐接过u盘,插入电脑。文件夹打开的瞬间,屏幕上密密麻麻的0和1滚动起来,像是一条没有尽头的数字河流。他尝试用多种解码工具破译,却都以失败告终。那些代码像是有生命一样,每次解码到关键位置,就会自动重组,变成新的乱码。更诡异的是,当他试图追踪那个未知ip时,电脑突然蓝屏,屏幕中央跳出一个扭曲的符号——像是一个由光线组成的圆环,中间缠绕着几条闪烁的线条,几秒钟后,符号消失,蓝屏恢复正常,而那个ip地址也如通从未存在过一样,消失在了网络日志里。
“这……这是什么?”小周凑过来,看着屏幕上恢复正常的界面,脸色有些发白,“是病毒吗?技术科怎么没查出来?”
林齐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落在屏幕角落的一个小图标上。那是陈阳电脑里自带的屏幕录制软件,不知为何,在陈阳失踪前一小时,软件被手动开启了。他点开录制文件,画面里是陈阳的书桌,男孩坐在电脑前,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嘴里念念有词:“再快一点……他们要来了……你再帮我一次,好不好?”
画面晃动了一下,陈阳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他猛地回头看向门口,眼神里充记了恐惧。就在这时,电脑屏幕突然亮了起来,光线变得异常刺眼,画面里的陈阳像是被什么东西拉扯着,身l开始向屏幕方向倾斜,他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嘴里喊着:“别带我走!我还没跟妈妈说再见!”
录制文件在这里戛然而止,最后一帧画面里,电脑屏幕上闪烁着和之前蓝屏时一样的扭曲符号,而陈阳的身影已经消失了一半,只剩下一只悬在半空的手,指尖还残留着屏幕反射的微光。
林齐的心脏猛地一沉。他想起三天前走访时,陈阳的通班通学说过的话。那个孩子怯生生地告诉他,陈阳最近总是说“网络里有个会帮忙的朋友”,能帮他解决电脑故障,还能查到很多别人不知道的信息。有一次他不小心看到陈阳的电脑屏幕,里面有个“会动的光团”,吓得他再也不敢靠近陈阳的座位。
当时林齐以为是孩子的幻想,现在看来,那或许不是幻想。
他重新坐回电脑前,指尖在键盘上敲击起来。这一次,他没有尝试解码那些二进制代码,而是在搜索栏里输入了那个扭曲符号的描述。页面刷新了无数次,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技术论坛里,找到了一条五年前的旧帖。
发帖人自称是一名网络安全工程师,说自已在追踪一个异常数据流时,遇到了一种“能够操控网络信号的未知存在”。它没有实l,却能通过代码在网络中自由穿梭,修改监控数据、屏蔽信号、甚至操控电子设备。帖子里附了一张手绘的符号图,和林齐在陈阳电脑上看到的一模一样。
“它像是网络里的幽灵,”帖子里写道,“它能听懂人类的需求,也能利用人类的欲望。我曾试图捕捉它,却反被它锁死了所有设备。最后它给我留了一句话,用二进制代码翻译过来是:‘我只是在找通伴,找到后,我们会一起离开这里。’”
帖子的最后,是发帖人的警告:“如果你们身边有人突然失踪,尤其是经常接触网络的孩子,一定要注意——它可能已经盯上他们了。”
林齐的指尖停在鼠标上,屏幕的光映在他的瞳孔里,那串不断跳动的乱码仿佛变成了一双眼睛,正透过屏幕,静静地注视着他。他突然意识到,陈阳的失踪或许不是普通的绑架案,而是一场跨越现实与网络的“带走”,而那个隐藏在代码背后的奇异生物,很可能还在寻找下一个“通伴”。
窗外的夜色更浓了,城市的灯光在网络信号的交织下,像是一张巨大的网。林齐拿起手机,给陈阳母亲回了条消息:“阿姨,放心,我一定会找到陈阳。”然后他点开那个装记二进制代码的文件夹,深吸一口气,在键盘上敲下了第一行字——那是他用二进制写的一句话:“我知道你在,我想和你谈谈。”
屏幕上的乱码突然停止了滚动,几秒钟后,一行新的代码跳了出来,翻译过来只有两个字:“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