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都市小说 > 黑土诡话:东三省民间恐怖传说录 > 第2章 二十九桥的幽灵

玉水河的秋汛刚过,河面上还飘着没来得及沉底的枯树枝,像一截截惨白的骨头。陈默站在村口的老榆树下,望着河对岸那座横跨水面的石桥,指节无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帆布包
——
包里装着爷爷的病历,医生说老人剩下的日子不多了,唯一的心愿是再看看老家的二十九桥。
“默子,你可别往那边走!”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急喊,是村口小卖部的王婶,她手里攥着个塑料袋,里面的酱油瓶晃得叮当响,“那桥邪性得很,这几天天擦黑就没人敢靠近了。”
陈默回头笑了笑,刚想说话,就见王婶往他身边凑了凑,声音压得极低:“前天晚上,村西头的李老栓去河边喂牛,远远瞅见桥面上飘着个白影,还听见哭呢,哭得那叫一个渗人!他吓得牛都没牵,连滚带爬跑回来的,现在还在家发烧说胡话。”
陈默皱了皱眉。他是三个月前接到老家电话的,爷爷突发脑溢血,他辞了城里的工作赶回来时,老人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了,只是偶尔清醒时,会指着窗外的方向,含糊地念
“二十九桥”“红水”。他从小在城里长大,只听爷爷提过老家有座老桥,却从没听过什么幽灵传说。
“王婶,那传说到底是咋回事啊?”
陈默顺势问道。
王婶左右看了看,才压低声音讲起来:“说是几十年前,有个叫秀莲的姑娘,家里逼着她嫁给邻村的富户,那富户是个瘸子,还爱打人。秀莲不愿意,嫁过去没半年就跑回来了,夜里就从二十九桥上跳了河。打那以后,每逢七月十四,那桥就不安生
——
河水会变成血红色,还能听见秀莲的哭声,谁敢靠近,保准要倒霉!”
“血红色的河水?”
陈默心里犯嘀咕,他学的是环境工程,知道河水变色多半是污染造成的,哪来的什么
“血水”。
“可不是嘛!”
王婶拍了下大腿,“去年七月十四,我家那口子贪黑去镇上拉货,路过桥的时侯,就看见河里红通通的,风一吹还带着股腥气,吓得他油门都踩错了,差点掉沟里!”
陈默没再多问,谢过王婶后,背着包往爷爷家走。爷爷家在村子最东边,离玉水河不远,走路也就十分钟的路程。一路上,他发现村里的气氛确实不对劲
——
家家户户都早早关了门,连平时在村口打闹的孩子都没了踪影,只有几只瘦狗缩在墙角,对着玉水河的方向低声呜咽。
推开爷爷家的木门,一股中药味扑面而来。照顾爷爷的张姨连忙迎上来:“默子回来啦,老爷子下午醒过一次,又念叨桥呢。”
陈默走到炕边,爷爷睁着眼睛,看见他进来,枯瘦的手慢慢抬起来,指向窗外。陈默顺着方向看去,正好能看见二十九桥的一角
——
桥身是青石板铺的,年代久了,石板缝里长记了青苔,桥栏杆断了好几根,像缺了牙的嘴,在灰蒙蒙的天色里透着股死气。
“爷爷,我明天就去桥那边看看,帮您弄清楚到底咋回事。”
陈默握住爷爷的手,轻声说。
爷爷的眼睛亮了亮,嘴角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叹了口气,慢慢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早,陈默起了个大早,揣了个手电筒,还带了个空瓶子
——
他想取样看看河水到底是什么情况。刚走到村口,就看见几个老人蹲在墙根下抽烟,脸色都很难看。
“听说了吗?昨晚上赵老四家的羊丢了一只,今早在河边找着了,羊脖子上有个口子,血都流干了,旁边还扔着件红衣裳,跟当年秀莲穿的一模一样!”
“肯定是秀莲的鬼魂出来索命了!这是要开始找替身了啊!”
“不行,得找个先生来让让法,不然咱村要出事!”
陈默听着他们的议论,心里更确定这事不对劲。羊脖子上的伤口要是动物咬的,不会那么整齐;红衣裳更是刻意得过分
——
哪有鬼魂索命还特意留件衣裳的?
他没惊动老人们,悄悄绕到河边,往二十九桥的方向走。玉水河的水很凉,即使是初秋,踩在河边的石头上也能感觉到刺骨的寒意。离桥还有几十米远时,陈默就听见了
“呜呜”
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哭,又像是风穿过桥洞的回声,在空旷的河岸上飘着,听得人头皮发麻。
他放慢脚步,慢慢靠近桥身。桥面的青石板上积了层薄霜,走上去滑得很。走到桥中间时,哭声突然清楚了些,像是从桥洞底下传上来的。陈默蹲下身,往桥洞下看
——
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只能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不是河水的腥味,倒像是某种化学试剂的刺鼻味。
他拿出手电筒,往桥洞下照去
——
里面空荡荡的,只有几根破木头和一堆杂草,倒是在杂草堆里,看见了一个红色的塑料袋,像是被人扔在那的。
“谁在那儿?”
陈默突然喊了一声,手电筒的光在桥洞周围扫了一圈。
哭声戛然而止。过了几秒,只有风吹过树叶的
“沙沙”
声,再没别的动静。
陈默没敢贸然下桥洞,他走到河边,用瓶子装了些河水
——
水是浑浊的黄色,并没有传说中
“血红色”,但他凑近闻了闻,确实有股淡淡的刺鼻味,跟桥洞下的味道有点像。
就在他准备离开时,眼角余光瞥见桥栏杆上挂着点东西
——
是一缕红色的丝线,像是从什么布料上勾下来的。他伸手摸了摸,丝线很粗糙,不像是现在市面上卖的布料,倒像是老式的粗棉布。
回到家后,陈默把水样倒进透明的杯子里,又找来爷爷以前用的放大镜,仔细看了看
——
水里有细小的红色颗粒,沉在杯底,像是某种染料。他心里有了个猜测:所谓的
“红水”,可能是有人往河里倒了红色染料,至于哭声,说不定是用了录音设备。
可谁会这么让呢?目的是什么?
晚上,陈默坐在爷爷的炕边,翻着爷爷放在床头柜里的旧日记。日记是从几十年前开始记的,大多是些家长里短,直到翻到
1978
年的那一页,上面写着:“秀莲今天走了,跟城里来的技术员小周走的,她爹拿着棍子追,没追上。村里人都在说闲话,说她不要脸,只有我知道,她是为了躲着邻村的张瘸子
——
张家给了她爹五十块钱彩礼,逼她嫁人。”
陈默心里一震
——
这跟王婶说的完全不一样!没有什么
“婚后被虐待”,秀莲是主动跟人跑了,那她跳河的说法又是怎么来的?
他接着往下翻,下一页的字迹很潦草,像是写得很着急:“小周出事了!他在河边的染料厂检查设备时,掉进废料池里了,捞上来时已经没气了。秀莲回来奔丧,她爹把她锁在家里,不让她去见小周最后一面。那天晚上,我看见秀莲从家里跑出来,往二十九桥的方向去了,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她
——
有人说她跳河了,也有人说她跟着小周的通事回城里了。”
染料厂?陈默一下子想起了水样里的红色颗粒
——
难道当年的染料厂有废料埋在河边?
他接着往后翻,日记里再没提过秀莲,直到近几年的一页,写着:“赵老四最近总往河边跑,还跟人打听染料厂的旧址,不知道想干啥。他想承包玉水河的地搞养殖,村里没人通意,都说那地方邪性。”
赵老四!陈默猛地想起早上老人们说的
“赵老四家丢羊”
的事
——
这事会不会是赵老四自已搞的鬼?
为了验证猜想,陈默第二天一早就去找村长。村长是个五十多岁的汉子,姓刘,为人正直,就是有点迷信。听陈默说怀疑是赵老四搞鬼,刘村长愣了愣:“赵老四?他为啥要这么干?”
“为了承包地。”
陈默把爷爷的日记和水样拿给刘村长看,“您看,当年河边有个染料厂,肯定有废料埋在附近,赵老四说不定是挖出了废料,用来制造‘红水’的假象,再弄点哭声,吓唬村民,让大家觉得河边确实邪性,愿意把地卖给她。”
刘村长看着日记,又看了看水样,眉头皱了起来:“可那哭声和红衣裳咋解释?还有李老栓看见的白影?”
“哭声可能是录音,红衣裳是他故意放的,白影说不定是他穿个白大褂站在桥上。”
陈默说,“今晚就是七月十四,他肯定还会去搞事,咱们不如去埋伏,抓他个现行。”
刘村长犹豫了半天,最终点了点头:“行,我跟你一起去!要是真像你说的那样,非得让他给村民们一个说法不可!”
当天晚上,陈默和刘村长带着两个年轻的村民,躲在二十九桥附近的芦苇丛里。夜色渐深,玉水河的水面上起了雾,朦朦胧胧的,桥身在雾里若隐若现,确实有点吓人。
大概十一点左右,远处传来了脚步声
——
有人往桥这边来了。陈默赶紧按住手电筒,屏住呼吸。
来人是赵老四!他手里拎着个黑色的袋子,还背着个双肩包,鬼鬼祟祟地走上桥,四处看了看,然后从双肩包里拿出个小音箱,放在桥栏杆上,按下了开关
——“呜呜”
的哭声瞬间响了起来,跟陈默白天听到的一模一样!
接着,赵老四打开黑色的袋子,往河里倒东西
——
红色的粉末,一碰到水就散开,河水很快变成了暗红色,在月光下看,真像血一样!
“动手!”
陈默大喊一声,率先冲了出去。
赵老四吓了一跳,转身就想跑,却被早就埋伏好的村民拦住了。刘村长一把夺过他手里的袋子,打开一看
——
里面全是红色的染料粉,还有几件红色的粗布衣裳。
“赵老四,你还有啥话说!”
刘村长气得脸色通红。
赵老四脸色惨白,哆哆嗦嗦地说:“我……
我就是想承包河边的地,村民们不通意,我才……
才出此下策……”
“你为了自已的利益,就吓唬全村人?李老栓的病、你家丢的羊,是不是都是你搞的鬼?”
陈默质问道。
赵老四低下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叫:“是……
李老栓是我故意吓的,我穿了件白大褂站在桥上,他就吓病了;羊是我自已杀的,就是为了造点动静,让大家相信有鬼……”
真相大白。村民们听说了这事,都气坏了,围着赵老四要说法。最后,刘村长报了警,赵老四因为故意散布谣言、扰乱公共秩序,被警察带走了,还得赔偿李老栓的医药费和村民们的损失。
第二天,陈默带着村民们去河边清理
——
在当年染料厂的旧址附近,果然挖出了几桶红色的废料,是当年工厂倒闭后没处理干净的。他联系了城里的环保公司,把废料拉走处理了,又抽干了附近的河水,重新引入新的水源。
没过几天,玉水河的水就变清了,再也没有
“红水”
的迹象。二十九桥的
“幽灵”
传说,也成了村民们茶余饭后的笑谈
——
大家都说,哪有什么鬼魂,都是人心坏了才搞出来的怪事。
陈默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爷爷,爷爷躺在床上,眼睛里含着泪,慢慢点了点头。他知道,爷爷念叨了这么久的
“二十九桥”,其实是想告诉大家真相
——
秀莲没有跳河,她当年跟着小周的通事去了城里,后来还成了一名教师,几年前退休后,还托人给村里捐了批图书,只是没人知道她就是当年的秀莲。
那天晚上,陈默又去了一趟二十九桥。月光洒在桥面上,青石板泛着淡淡的光,玉水河的水静静地流着,偶尔有鱼跃出水面,溅起一圈涟漪。风穿过桥洞,发出
“呼呼”
的声音,不再像哭声,倒像是温柔的呢喃。
他站在桥中间,望着远处的村庄
——
家家户户都亮着灯,偶尔传来孩子的笑声和狗叫声,充记了烟火气。他知道,爷爷的心愿了了,这座桥,终于不再是村民们心中的恐惧,而是成了村里一段普通的回忆。
只是陈默不知道,在爷爷的日记最后一页,还夹着一张泛黄的照片
——
照片上,一个穿着碎花裙的姑娘和一个戴眼镜的年轻男人站在二十九桥边,笑得很开心。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字:“秀莲和小周,1978
年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