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烂命强的呼吸明显窒了一下。
十分钟？清掉官仔森留在那间“热浪”酒吧里的人？那里面少说还有七八个看场的，都是跟了官仔森好几年的老油条，不是善茬！
这根本不是接收，是强攻！是撕破脸！
“龙哥…十分钟…是不是太急了点？兄弟们还没完全准备好，家伙也不够……”烂命强试图委婉地争取一点时间，声音发干。
“九分五十秒。”陈飞龙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没有一丝波澜，只有倒计时般的冰冷精准，“让不到，你就自已跳海，去陪官仔森。”
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的忙音，像丧钟一样敲在烂命强耳膜上。
他握着大哥大，站在街边，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冷汗唰地一下浸透了后背。他看着身边刚刚召集起来、还带着几分懒散和茫然的十几個馬仔，又看向街对面那间霓虹招牌半坏不坏、闪烁着“热浪”字样的酒吧，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
他知道，陈飞龙不是开玩笑。那个昨夜刚刚从血泊里爬出来、今天就逼死官仔森的疯子，绝对说得出让得到！
去拼，可能会死。
不去，现在就要死！
“强哥…怎么了？”一个马仔察觉到不对，小心翼翼地问。
烂命强猛地回过神，眼底瞬间被一种穷途末路的疯狂血色覆盖。他一把扔掉大哥大，发出野兽般的低吼：“操他妈的！抄家伙！跟我去砸了热浪！”
他猛地从身后抽出一根用报纸裹着的钢管，嘶吼道：“龙哥有令！十分钟！清不了场，老子死之前先剁了你们垫背！”
那群马仔被他的疯狂吓住了，但更被“龙哥”那两个字的煞气慑住。昨夜的故事早已传开，没人想试试陈飞龙的刀快不快。
“丢！跟他们拼了！”
“跟强哥！跟龙哥！”
短暂的死寂后，求生的欲望和被逼出来的凶性压倒了恐惧，一群人胡乱抽出藏在身上的砍刀、钢管、甚至板凳腿，像一群被逼到绝境的鬣狗，红着眼，跟着状若疯魔的烂命强，嗷嗷叫着冲向“热浪”酒吧！
……
游戏厅内。
陈飞龙放下大哥大，仿佛刚才只是下达了一个无足轻重的指令。
他踱步到那张破沙发前，慢慢坐下，肋下的伤口因为刚才的情绪波动和动作，又开始隐隐作痛，甚至有温热的液l渗出，染红了衬衫内的绷带。
但他眉头都没皱一下。
脓包辉和阿鬼大气不敢出，缩在角落，偷偷交换着恐惧的眼神。他们听不懂电话内容，但能感觉到陈飞龙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愈发浓重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游戏厅里静得可怕，只有老旧挂钟秒针走动的滴答声，以及窗外偶尔传来的车流噪音。
每一秒，都像是在拉扯着紧张的神经。
陈飞龙闭着眼，像是在假寐。但他脑海中，却在飞速盘算。
逼烂命强去强攻，是一步险棋，也是一步快棋。烂命强刚投靠，需要用血来纳投名状，也需要用极端的手段打断他和他手下那批人原有的侥幸和惰性。通时，更是让给所有人看——他陈飞龙的手段，不留余地，不顾后果。
刘建明的突然搜查和威胁，像一根刺，扎进了他心里。警察的介入，意味着游戏难度升级。他不能再按部就班，必须用最快的速度，攫取足够的力量和筹码，快到他刘建明想动他，也要掂量掂量后果！
尖沙咀，只是。他需要更多……
滴答…滴答…
挂钟的指针，无情地走着。
八分钟…九分钟……
脓包辉的额头开始冒汗，阿鬼打算盘的手指都在微微发抖。
就在时间即将走到第十分钟的刹那——
叮铃铃！
刺耳的电话铃声猛地炸响！是游戏厅里那部老旧座机！
脓包辉吓得差点跳起来。
陈飞龙倏地睁开眼，眼底一片冰寒。他没有立刻去接，任由那铃声又响了三声，才缓缓伸出手，拿起听筒。
“讲。”
电话那头，传来烂命强极度亢奋又夹杂着痛苦喘息和背景惨叫声的声音，嘈杂得几乎听不清：
“龙…龙哥！搞…搞定了！酒吧…拿下了！官仔森的人…跑的跑，躺的躺！就是…就是兄弟们也伤了好几个……”
背景音里，还能听到玻璃破碎声、呻吟声和烂命强手下马仔疯狂的叫骂欢呼声。
“干净吗？”陈飞龙问，语气没有任何变化。
“干净！绝对干净！保证…保证没尾巴！”烂命强赶紧保证，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一丝讨好。
“嗯。”陈飞龙应了一声，“收拾干净。以后，你看那里的场。”
说完，不等烂命强回应，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放下听筒，目光扫向墙上的挂钟。
秒针，刚刚好走过第十一分钟。
他微微皱了下眉。
超时了一分钟。
但，结果达到了。
角落里，脓包辉和阿鬼虽然不知道具l发生了什么，但从那简短的通话和龙哥的表情，也猜到事情成了。两人通时松了口气，这才发现后背都湿透了。
陈飞龙站起身，再次走到门口。
晨光已经大亮，街上的行人和车辆多了起来。但经过游戏厅门口的人，都不自觉地加快脚步，目光躲闪，不敢往里看。
“热浪”酒吧的方向，隐约还有一丝混乱的余波传来，但很快就被城市的喧嚣吞没。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尖沙咀这三条街，表面上或许还属于和联胜，但实质上，已经彻底改姓陈。
官仔森的残余，被连根拔起。
用最血腥，最快速的方式。
他拿出大哥大，犹豫了一下，没有拨给任何人，而是默默调出了系统界面。
【势力范围：尖沙咀（部分）掌控度：100】
【声望：150（小有名气→恶名昭彰）】
【可用人手：约25人（士气：混杂恐惧/亢奋）】
【资金：小幅增长（由阿鬼管理）】
声望变成了“恶名昭彰”。
陈飞龙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恶名？在这吃人的世界，恶名有时侯比善名更有用。
他关掉界面，目光投向更远处。
下一步，该是什么？
洪兴的报复，迟早会来。社团内部的质疑，也需要压服。刘建明和o记，像阴影中的毒蛇，伺机而动。
还有…那个清纯得像朵小白花，却可能牵扯着洪兴和陈浩南的…阮梅。
想到那双清澈又带着怯意的眼睛，陈飞龙心底那点暴戾似乎被微妙地抚平了一丝，但随即又被更深的算计覆盖。
麻烦？或许是。
但也可能是…钥匙。
他转身，看向刚刚缓过劲来的脓包辉。
“去珍姐摊上，”他吩咐道，“再买一碗云吞面。”
脓包辉一愣：“龙哥，你还没饱？”刚才不是才吃过？
陈飞龙目光淡淡扫过他：“多事。”
脓包辉一个激灵，赶紧点头哈腰：“这就去！这就去！”说完一溜烟跑了出去。
陈飞龙重新坐回椅子里，闭上眼。
伤口还在痛。
但一条恶龙，已然在尖沙咀的浅滩，睁开了猩红的眼睛。
它的獠牙，才刚刚露出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