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游走,竹叶微颤,山谷中的雾气渐渐弥漫开来,将残存的血腥气隐匿在黑暗深处。萧澹亭屏息凝神,手牢牢攥着剑柄,指间泛白。苏渺渺蹲在他身后,纤细指节按在草叶上,眸光冰冷而肃穆。柳笙歌收束气息,她的耳尖轻轻颤动,仿佛感知到远处的窸窣声。
树影重重,一阵急促脚步从山道深处传来。风里夹着火光和低语,几道黑色身影悄然出现在林间,他们的步伐与夜色融合,每向前一步都如利刃划开寂静。
“他们追过来了?”柳笙歌低声问。
萧澹亭微微点头,在微光下用手势示意二人屏息与退隐。他的目光只在苏渺渺面前停留一瞬,然后将所有注意力投注在前方动静。
苏渺渺靠在树干后,衣袖紧裹臂膀,眼眸幽深。她嘴角微动,低声道:“这批人不是寻仇,更像在布阵。”
柳笙歌眨眨眼,鼻尖轻嗅,悄声道:“他们身上的气息混杂,非仙门护卫。”
萧澹亭的视线略过黑甲人的队形——确实与仙门惯用的阵列不通,侧翼有人试图绕路而行,似有合围之意,但动作却生涩迟疑,好像并未得到全权指令。
远处传来一声冷喝,打破林间的隐忍气氛:“搜下面!宗主有令,余孽不留!”
黑甲人应声散开,其中一人抬手祭出一枚符箓,朱砂光芒在夜色中疾飞而出,栽入草丛,顿时雾气弥漫,遮蔽四野视线。
苏渺渺立即低头,抬手扯住萧澹亭袖角,拽他退至更深的树影中:“这是敛魂符,若沾染灵气,行踪便会暴露。”
萧澹亭凝神片刻,抽出短剑在指腹划了道浅痕,将少量精血点在石上。“以血为引,惑阵退身。”他声音很轻,但坚定不移。
柳笙歌望着他,用狐疑的眼神低声道:“你为何懂这些?”
萧澹亭微微摇头:“家族旧卷,逃亡前翻过几页。”
黑甲人步步逼近,队伍却在符箓引燃后逐渐松散。此刻,林外不远处,有一道人影忽现,仅在笼罩的雾气间映出轮廓——白景尘,一袭灰衣,面带笑意,却站在夜色边缘如魅影。
他的目光掠过萧澹亭小队,嘴边浮现一抹讥讽:“你们的气息易辨,是故意引我出现?”
萧澹亭没有回应,只在暗处静静观察,苏渺渺脸色微变,手心收紧剑柄。
白景尘走近几步,站在敛魂符外三尺:“仙门追杀,魔道窥探,凡骨难安。萧澹亭,苏渺渺,你们倒也有闲情雅致在此陷阵。”
柳笙歌轻声嘟囔:“这个人气息古怪……”
萧澹亭注视着白景尘:“你来所为何事?——救,还是取?”
白景尘指尖一弹,一枚碎银坠落进草丛,发出细微声响,引得黑甲人的头目转头望过来。
“权势的漩涡从不等人自愿投入。”白景尘低笑,“仙门宗主之争,有人欲借你们试探底线。你若不识时务,命却未必能保。”
苏渺渺的目光冰冷如寒霜:“我父被贬,宗门内外暗流涌动。你言辞似暗示有人幕后布局?”
白景尘点头:“此地不过前线,真正的算计在宗门内。而你,萧澹亭的出现,早已不是偶然。”
林间的风突然急促,黑甲人似觉草丛异动,纷纷举剑戒备。白景尘淡淡一笑,向后退去,身形消于树影,仿佛一切只是他无意间留下的谜团。
萧澹亭皱眉,心头沉积的不安愈厚。他低声道:“我们不能再留此地,夜色未深,行踪已暴露。”
苏渺渺点头,带头向西下山,柳笙歌跟在后头不安地回望。三人悄然远离乱局,踏碎枯叶,穿行于深林。
一路疾行,苏渺渺在前,步伐稳健。她忽然停下,转身望向萧澹亭:“你是否察觉,刚才的符阵过于简单。仙门追剿,不该如此疏漏。一切像是刻意放纵。”
萧澹亭低头思索,眼中闪烁理性光芒:“若有人放水,我们即成棋盘上的棋子。凡人被权力操控,却只能慢慢挣脱。我们需另择路,不入仙门主道。”
柳笙歌踮起脚尖,嗅了嗅四周空气,忽然道:“前面有药香,有人采集灵芝,动静不大。”
萧澹亭警觉,随即带领二人绕过主道,循着药香潜行。林地尽头,一株紫灵芝正盛发光芒,却被一道人影守在旁边。此人衣袍缀记玄纹,眉间一缕青气,明显是某大宗门弟子。
苏渺渺认得此人,悄声道:“是丹阳宗的外门使徒。丹阳宗向来与宗主一派交好,此刻出现在此,未免太巧。”
萧澹亭隐蔽于树后,目光冷峻:“或许是前来查探仙门乱象,或许就是幕后之手。”
丹阳宗使徒察觉了动静,掏出玉简,低声念咒。柳笙歌感受到灵力波动,紧张地握住萧澹亭的衣角。
苏渺渺要出声阻止,被萧澹亭按住。他轻声:“不可动,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暴露。此人不是真正的威胁,是诱饵。”
使徒念完咒语,灵芝光芒渐消,山林重陷寂静。对方快步离去,只留下一串奇异的痕迹。
萧澹亭上前查探,发现草丛下有一枚玉牌,牌面刻着“问剑堂”二字。苏渺渺低声道:“问剑堂是宗门内部最高议事所在。有人故意留牌,是警告,也是邀请。”
柳笙歌轻声:“我们要去吗?”
萧澹亭沉默多时,终开口:“权谋与理想,会在此刻碰撞。我们所求的自由与安宁,终须从暗流中博取。”
苏渺渺望向他,目光中夹杂一丝未知的坚决:“那就走下去,不论前方是光明还是黑暗。”
林风渐弱,三人的身影逐渐混在黑夜与雾气之中,背后暗流沸腾,不知何时会再涌上前路。
在这无边乱世与仙门阴影的交错中,一枚玉牌悄然闪烁微光,仿佛昭示着更深层的暗涌与权力游戏的序幕。
远处夜色下,静默的山林仿佛沉入无尽深渊,等待着盘根错节的命运之线彼此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