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魂。
还可以招魂。
不管、不管鹿饮溪究竟是转世,还是成为鬼修,都必然会在净坛里走一遭。
被最后的希望冲昏了头脑,寒醉冬顾不上自己此刻的狼狈,连实体都没有完全修补好,便开始尽自己的全力往净坛赶去。
寒冷,阴凉。
这是无时无刻都在伴随着鬼修的词语。
寒醉冬却有些不适应了。
几百年来第一次进入只有鬼尊才能进入的净坛,他抬眸,看向那一个个面色各异的灵魂呆泄着往中心轮回的地方走去,顾不得自己身上灵气残留的疼痛,连忙跪下来。
寒醉冬在回来的路上才发现自己那枚早就送给鹿饮溪,玩笑般说是“聘礼”预付款的储物戒,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放回了在了他的储物袋里。
仅仅是想到一点相关的事,他那颗早已停止跳动的心脏便会感到刺痛。
泪水顺着眼尾落下,寒醉冬颤抖的指尖从储物戒里掏出招魂所需的材料。
第一次举行禁术,他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但是,他什么都愿意承担。
过程早在来的路上就在心里演练过千遍百遍,寒醉冬捏紧那个鹿饮溪亲手绣好的储物袋。
“鹿饮溪”
墨色柔顺的发丝枯槁如同衰草,他身上原本大乘期的境界忽然开始跌落,通通被阵眼吸附了进去。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
寒醉冬不止一次用祈求的目光看向阵眼,却始终没有看见哪怕一点点虚影出现在其中。
没过多久,他就维持不住跪坐着的姿态了。
修为暴跌的反噬仿佛千万只蚂蚁在皮下啃食血肉,灵脉寸寸破裂,在寒醉冬苍白的肌肤上暴出可怕的青黑色纹路,在前不久才经历过一次粉碎的实体又一次迎来了痛苦。
咳嗽着呕出血肉模糊的肉块,溅在了阵法上。
骨头仿佛被无形的手折断,他想要撑起身子,好让自己看上去别那么狼狈。
鹿饮溪回来了会不喜欢。
可是,没有。
没有熟悉的声音,没有熟悉的笑容,哪怕只是一个相似的虚影,寒醉冬都没有看见。
他在这里待了很久,等了很久。
他无时无刻都在承受反噬痛苦,混沌的大脑记不清时间。
招魂材料上一批耗尽,下一批又很快从储物戒里补上。
寒醉冬的境界已经跌落了很多。
直到,他的修为再也撑不起招魂阵法的消耗门槛。
这场闹剧才算是终于结束了。
“不要”
寒醉冬徒劳地抬起手,指尖凝聚不出哪怕一丝一毫鬼气,阵法反噬的最后余波还在体内肆虐,疼得他说话都在发抖。
“没有了…”他喃喃着,许久没说过话的声音嘶哑,原本漂亮的墨蓝色眼睛此刻被蒙上了一层死灰。
寒醉冬哽咽着流下眼泪,爬到了阵眼中心,手中紧紧攥着那个绣着红花的储物袋:“鹿饮溪。”
整个人蜷缩成团,身体剧烈颤抖,他低声:“怎么办…鹿饮溪,我找不到你了,我是不是害你,魂飞魄散了都怪我,都怪我。”
“为什么不早点发现为什么,为什么我这么,没用。”
“你当时就在我眼前。”
哽咽从喉间断断续续地传出来,骨节绷紧,他擦掉眼泪,却一直擦不干净。
“我我好痛,这些天,我好痛。”
“怎么办,鹿饮溪,我找不到你了…都怪我…我错了,我再也不出去了,我就在这呆着,我也不要、也不要你爱我了。”
“你就、就出来跟我说说话,好不好?”寒醉冬语气惶恐,原本姣好的面容上此时却残留着灵脉破碎的青黑色痕迹。
“鬼域…不是阴沟,我、我也应该不是老鼠。”
“我就是不太适应了,鹿饮溪。”
他哽咽着,声音渐渐小了下去:“这里好暗,我出不去。”
“铃兰花还没种,这里,种不出来的。”
“还有很多戏,你都没听。”
“不要,留我一个人。”
寒醉冬扯住自己的发丝,遮住此时他狼狈的面庞。
“不要。”
“不要留我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