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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见馨沉浸在那天回忆中，丝毫没有察觉门外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直到裴以澈抬手轻叩门扉，她才蓦地回神。看清来人时，她眼中漾开真切的笑意：
“学长怎么来了？”
裴以澈没应声，只是把手中的袋子轻放在她面前。
徐见馨微微一怔：“这是？”
“番茄牛腩，你前两天不是说想吃吗。”
裴以澈没什么表情，语气平淡像是在讨论天气。他随手拉开一张椅子坐下来，示意徐见馨打开袋子。
“看你晚饭没吃多少，让阿姨做了送来的。”他抬眼瞥她，唇角似乎有极淡的笑意，“总不能饿着我们的大功臣。”
他的关心总是这样看似随意，却又处处细致。
徐见馨忽然想起，曾经谢凛舟也会在她加班归来的深夜里，默默为她准备好一切。那时的温柔和真心，或许也并不全是假的。
“记忆重组”不是抹去往事，她还是清晰地记得与谢凛舟之间的一切，爱与恨都分毫不差地保存在脑海中。
只是从昨日实验完成起，所有与他有关的情感，仿佛被悉数封入一个透明的玻璃罐中。她仍能平静地回望每一段过去，却再也感受不到一丝温度。
那颗曾为谢凛舟炽热跳动六年的心，如今也已经彻底归于沉寂。没有恨，没有念，不会再起半分波澜。
于她而言，这大概就是最好的结局。
徐见馨静静看了裴以澈两秒，忽然“扑哧”笑出了声。
“学长，你知道大家私下怎么形容你的吗？说你气场太冷、性格太淡，是行走的‘人形制冷机’”
裴以澈正翻着数据记录表的手微微一顿。
“但我觉得不是这样，”她的眼睛弯了起来，“学长明明特别好。这一个月如果没有你对我的帮助我真的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裴以澈没说话，只是回望着她，但徐见馨能看出他心情很好。
几秒后他果然轻笑：“话那么多，饭要凉了。”
她连忙打开饭盒，扑面而来的酸甜气息惹得人舌尖生津，食欲大振。
想起刚到法国的前几天，她几乎一直是在医院里度过的。身心遭受的重创让她一度无论看到什么吃食都觉得反胃，整个人都迅速地消瘦下去。
裴以澈平时非常忙，除了接机那天，徐见馨一直没有再见过他。
直到某天午餐时间，他抽空来医院看了她一眼。虽然当时他什么也没多说，但从第二天起，付璎每天都会准时出现，为她送来裴家阿姨变着花样炖好的营养汤。
“这真的是裴先生为我准备的？”
当从付璎那里得知是裴以澈的安排时，徐见馨几乎不敢相信。而对方那抹意味深长的微笑，更让她感到些许无措。
她努力回忆两个人大学时仅有的几次碰面，得出的结论是确实不熟。之前让他帮忙安置父母已经十分过意不去，她实在不愿意再麻烦他。
于是当裴以澈再一次来到医院时，她还是没忍住对他说：“我的情况不会影响到工作的，现在恢复得差不多了，我随时都能正式进组。”
而裴以澈沉默良久，最终只开口问道：
“你以为我这样做，是为了催你来上班？”
徐见馨呆了下：“难道不是”
裴以澈只是面无表情地帮她把点滴调慢，黑眸里藏着她有些看不懂的情绪。
“我父母和你父母曾是旧识，你是我学妹，也是要为我工作的研究员。于情于理，我都不该对你这种状态放任不管，你说是吗？”
此刻，徐见馨夹起一块炖得软烂的牛肉，忽然想起聚会上裴以澈也一直在听大家讲话，同样没有吃什么东西。
她把餐盒往他那边推了推，客气地问：“你吃饱了吗？要不要也尝尝？”
本以为按照他这副生人勿近的性格，一定会拒绝。没想到裴以澈几乎没有犹豫，便低声应道：“好。”
徐见馨愣住了。
只有一套餐具，她下意识说：“那我去把筷子洗一下，不然”
“不用。”
裴以澈却似全然不在意，径自夹起一块牛肉，慢条斯理地吃了下去。
“味道不错，你多吃点。”
他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继续低头翻看报告。
晚风轻柔，寂静的实验室里只有纸页翻动的轻响。
等她吃完收拾好餐盒，瞥见他正落笔核对某项数据，刚想开口帮他解释那一栏的最新结果，裴以澈却淡淡瞥来一眼：
“徐见馨，在你眼里，我就是那种喜欢以压榨员工来牟利的资本家？”
在徐见馨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时，裴以澈又说：
“实验昨天才结束，就算是机器人也得充电。脑神经的修复不是小事——作为你的老板，我要求你先好好休息两天，再回来工作。”
他的语气平静自然，目光中的关切却清晰可见。
她已经记不清上一次被人这样偏袒与呵护是什么时候。那些曾被谢凛舟刻下的伤痕，在她还未察觉到的情况下竟早已开始了缓慢的愈合。
这个看似清冷难近的人，却有着一颗出乎意料的细腻的心。
她心绪微动，赞同般笑起来：
“我没有不想休息，只是研究所里有点无聊，我”
“我明天有个会议，在巴黎。”
还没等她说完，裴以澈已经抬眸看向她，问：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