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宸的身影快如鬼魅，瞬间便挡在了云扶身前。
他甚至没有拔刀，只是随意地一抬手，便精准地钳住了容湛的手腕。
那力道之大，如同铁箍，让容湛瞬间动弹不得，一股剧痛从腕骨传来，让他冷汗涔涔。
“小侯爷，”夜宸的声音比刚才更冷，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本将的耐心是有限的。再进一步，休怪我不念同朝为官的情面。”
容湛挣扎着，却如同蚍蜉撼树。
他看着被夜宸完全护在身后的云扶，她甚至没有再看一眼地上的碎玉，也没有看他。巨大的绝望和痛苦淹没了他。
最终，他只能在那双冰冷面具的注视下，被玄甲亲卫“请”了出去，背影狼狈不堪，充满了不甘与痛苦。
将军府的大门沉重地合上，彻底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喧嚣。
夜宸这才松开手，转身看向云扶。
她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依旧平静。他低头，目光落在她微微颤抖的手指上。
“吓到了？”他的语气较之前缓和了许多。
云扶摇摇头。
“不必怕。”他看着她的眼睛，声音低沉而笃定，“日后将军府，无人可欺你分毫。”
他向她伸出手，掌心朝上，是一个邀请的姿态。
云扶看着那只骨节分明、带着薄茧的手，又抬眼看了看那双隐藏在冰冷面具后的眼睛，缓缓地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他的手很暖，稳稳地包裹住她的冰凉，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
他牵着她，一步步走回那片红色的烛光里。
新房内，红烛依旧高燃，将两人的身影拉长投在墙壁上，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寂静，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张力。
夜宸并未立刻松开她的手。他的掌心温热而干燥，带着常年握兵器磨出的粗粝薄茧，稳稳地包裹着她微凉纤细的手指，那温度透过皮肤，竟奇异地驱散了些许她心底的寒意。
他没有说话，只是牵着她走到桌边，执起酒壶，将两只白玉合卺杯斟满。酒液澄澈，映着跳动的烛光。
他将其中一杯递给她。
云扶沉默地接过。指尖相触时，她微微颤了一下。
他举起自己那杯，目光透过狰狞的鬼面落在她脸上，声音低沉：“合卺酒。”
云扶垂下眼帘，依言抬手。双臂交错，距离拉近，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冷冽松香，其间似乎还夹杂着一丝干净的皂角清气，与她想象中沙场武将的血腥气截然不同。
酒液入喉，辛辣中带着回甘。
她饮得稍急，被呛了一下，掩唇轻声咳嗽起来。
他几乎是立刻抬手，用指腹有些粗粝地擦过她的唇角，动作略显生硬，甚至带着武人的笨拙，但那触感却异常清晰灼热。
两人都顿了一下。
他迅速收回手，神色恢复如常，只淡淡道：“慢些。”
语气听不出太多情绪，却也无之前的冰冷杀伐之气。
云扶脸颊微热，低声道：“……谢谢。”
空气再次陷入沉默，却不再是最初那种全然陌生的紧绷。
共同应对了外来的风暴，在这方寸之间的喜房里，一种微妙而脆弱的联系似乎在无声地建立。
他转身，从一旁的多宝架上取下一个紫檀木长盒，放到她面前。
“打开看看。”他道。
云扶迟疑了一下，依言打开。盒内红色丝绒衬底上，静静躺着一支通体剔透、流光溢彩的血玉簪。玉质温润，雕工极尽精巧，是罕见的极品。
“见面礼。”他言简意赅，“仓促准备，不及你母亲遗物珍贵，暂且戴着。”
云扶微微一怔。他竟知道母亲遗物玉簪的事？
红烛噼啪作响，映照着这一对奇特的新人。
云扶望着那双隐藏在冰冷面具后的眼睛，第一次，在那片深不见底的寒潭中，看到了一丝名为“安稳”的微光。
夜宸抬手，动作略显缓慢地，解开了那副狰狞的鬼面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