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镇北侯府变卖部分家产的消息悄然传出。
同时,云扶名下悄然多了几处京郊的田庄和一大笔钱款,地契银票由侯府老管家亲自送至将军府,老泪纵横,只说了一句:“小侯爷……让老奴代致歉意。”
容湛自请戍守北疆苦寒之地的奏章也递到了御前,言辞恳切,只求远离京城,永不回还。
离京那日,天色灰蒙。容湛一身素衣,单骑出城,未曾回头。
只在路过将军府远远的那条长街时,停顿了片刻,目光复杂地望向那巍峨的府门,最终只余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融在风里。
他留下一封信,送至府中,信封上无一字,内里仅一张素笺,上书三个字:对不起。
容湛的远走,带走了京城的最后一丝喧嚣。
将军府的日子恢复了彻底的平静,甚至平静得有些过于安逸。
夜宸依旧忙碌,但总会准时回府用膳。
云扶有时会对着窗外一株新开的海棠出神,自己都未曾察觉。
“在想他?”夜宸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平静无波,听不出情绪。
云扶回过神,轻轻摇头:“没有。只是发呆。”
她说的是实话,容湛于她,已如前世幻梦。
夜宸没再追问,只是当晚,床帏之间,他的需索比以往更重了几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占有和一丝难以察觉的不安。
云扶被他折腾得浑身酸软,泪眼朦胧间,只看到他面具下紧绷的下颌线和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要将她吞噬的眼眸。
又过了几日,夜宸休沐,难得陪云扶去城外的别庄小住。
马车行至半路,两侧密林中突然射出十数支冷箭!目标明确,直指马车!
“小心!”夜宸反应极快,猛地将云扑倒在车厢软垫上,用自己的后背护住她。
“噗嗤!”一支箭矢穿透车厢壁,狠狠钉入他肩胛处!
“将军!”云扶惊呼,触手一片温热黏腻,是血!
外面的侍卫已与刺客交战在一起。夜宸仿佛感觉不到疼痛,迅速检查云扶:“有没有伤到?!”声音嘶哑,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慌和厉色。
“我没事!你的伤……”云扶看着他迅速被鲜血染红的衣袍,声音都在发颤。
刺客很快被解决,留下活口押送审问。
别庄内,军医紧张地为夜宸处理伤口。箭矢入肉颇深,拔箭时,夜宸额角渗出细密冷汗,却哼都未哼一声。
云扶在一旁看着,脸色苍白,手指紧紧绞着帕子。
军医退下后,屋内只剩他们二人。
夜宸靠在榻上,看着云扶忙碌地为他端水、拧湿帕子,忽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
“别忙了,坐下。”他声音因失血和疼痛有些低哑。
云扶抬眼,撞进他深邃的目光里,那里面似乎翻涌着许多她看不懂的情绪。
“小伤,死不了。”他看着她微红的眼眶,低声道,“别哭。”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云扶强忍的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正好滴在他紧握着她的手上,滚烫。
夜宸的手猛地一颤,握得更紧了,指腹有些粗糙的薄茧摩挲着她的皮肤,带来一丝奇异的麻痒。
“真的……没事。”他再次开口,语气竟带上了一丝罕见的、笨拙的疼惜和安抚。
气氛悄然变化,有些什么东西,在血腥气和沉默中静静流淌。
伤好后不久,云扶整理旧物,翻出一个不起眼的木匣,里面是几件容湛昔日送的小玩意,一枚褪色的平安符,一支早已干涸的毛笔,还有……那枚碎裂后又被她小心翼翼粘合起来的定情玉佩。
她本打算今日一并处理掉。
夜宸进来时,正看到她拿着那枚玉佩微微出神。
他脚步顿住,眼神倏地冷了下来,周身气压瞬间降低。
他走上前,从她手中拿过那枚玉佩,看了看,语气听不出喜怒:“手艺粗糙,粘得难看。”
说完,随手就扔进了旁边的废纸篓里,动作干脆利落。
云扶张了张嘴,最终却没说什么。
她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忽然间,好像明白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