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之日,太子率兵闯入我将军府,抢走了我的未婚妻。
他说:你的女人,本宫要了。你的兵权,也该交了。
我成了全京城的笑柄。
从战神将军沦为丧家之犬。
父亲被活活气死。
母亲悬梁自尽。
我被灌下毒酒,抛尸乱葬岗。
再次睁眼,我回到了太子抢亲的那一刻。
这一次,我没有反抗。
我亲手将未婚妻送上太子的马车。
我当着所有人的面,跪下高呼: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所有人都以为我疯了。
但无人看见我眼底的杀意。
你想要皇位
我帮你。
等我把你捧到最高处,再让你连同你的江山,一起摔得粉身碎骨。
1
喜乐喧天,化作利刃穿心。
我站在将军府门口,一身刺目的红。
太子李昊的马蹄踏碎了满地鞭炮的红屑,也踏碎了我萧家最后的尊严。
萧决,你的女人,本宫要了。
李昊勒着马,居高临下,马鞭直指我身后的苏婉儿。
苏婉儿花容失色,却悄悄向我身后缩了缩,躲开了我伸出的手。
上一世,我拔剑相向,怒吼着士可杀不可辱。
换来的是什么
是父亲的气绝身亡,母亲的三尺白绫,萧家满门的覆灭。
这一次,我没有动。
我的亲兵们目眦欲裂,呛啷一声拔刀。
放肆!
我厉声喝止。
所有人都愣住了。
我缓缓转身,看着轿帘后那张惊愕又带着一丝窃喜的脸。
我走到轿前,亲自掀开帘子,对着苏婉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她的惊愕变成了鄙夷。
她提着裙摆,看都没看我一眼,径直走向了太子的骏马。
李昊一把将她揽上马,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引来他身后禁军的哄笑。
笑声刺耳。
我府里的家将们个个双拳紧握,指节发白。
我视若无睹,一步步走到李昊的马前。
在全京城百姓的注视下,我双膝弯曲,重重跪下。
萧决,你这条狗!
李昊一脚踹在我的肩膀上,我整个人向后翻倒在地。
尘土飞扬,沾满了我的喜服。
他放声大笑。
好狗!本宫就喜欢你这样的好狗!
我重新爬起,伏地叩首,额头磕在冰冷的青石板上。
谢殿下恩典。
我的声音平静无波。
李昊的笑声更大了,带着苏婉儿扬长而去。
人群爆发出嗡嗡的议论声,鄙夷、嘲讽、不解,像无数根针扎在我身上。
我缓缓站起,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转身走回府中。
大门在我身后轰然关闭,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声音。
逆子!
父亲气得浑身发抖,拔出壁上的长剑,剑尖直指我的咽喉。
我萧家世代忠良,怎会生出你这种没有骨头的软蛋!
母亲在一旁垂泪,哭喊着:老爷,使不得啊!
一切都和前世一模一样。
我没有躲,只是平静地看着父亲。
父亲,萧家百年忠烈,换来的是什么
我的声音很轻,却让父亲的剑停住了。
是君王的猜忌,是奸臣的屠刀。
我抬手,轻轻推开剑刃。
孩儿不死,萧家才有翻身之日。
我看着他震惊的眼,一字一句地说出一个惊天秘密。
二皇子正在辽东走私军械,买家是关外蛮族,他想嫁祸给太子。
这是我献给太子的第一份投名状。
父亲握着剑的手在颤抖,他从我的脸上,看到了一种他从未见过的东西。
那不是一个二十五岁将军该有的神情。
那是从地狱爬回来的恶鬼,才有的冷静和狠戾。
他终于明白了。
我的骨头,没有断。
只是被我亲手拆下来,磨成了最锋利的刀。
当夜,我独自来到城西的破庙。
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倒在神像脚下,气息奄奄。
影七。
我前世最忠心的部下,此刻还是暗卫营一个被人出卖、濒死的弃子。
我走过去,将一颗药丸塞进他嘴里。
活下去。
我看着他睁开的眼睛。
你的命,从今往后是我的。
这一世,我要提前数年,将这把最锋利的刀,握在自己手中。
2
第二天,我顶着全京城的嘲讽,去了太子府。
连门口的守卫看我的眼神,都像是看一条野狗。
萧将军,殿下正忙,您先候着吧。
这一候,就是两个时辰。
我就站在烈日下,一动不动。
来往的宾客和下人对我指指点点,议论声毫不避讳。
这就是那个战神啧啧,为了活命脸都不要了。
听说他未婚妻昨晚就在太子房里,他今天还敢来
我充耳不闻。
直到一盏茶泼在我身上。
我抬起头。
苏婉儿一身华服,珠翠环绕,以太子妃的姿态站在台阶上。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嘴角挂着一丝讥讽。
哎呀,手滑了。
她用帕子掩着嘴,故作惊讶。
萧将军,你现在的身份,可还习惯
周围的侍女们捂着嘴偷笑。
我没有说话,只是默默蹲下,用自己的衣袖去擦拭地上的水渍。
然后,我对着她赔笑。
谢太子妃娘娘赐茶。
苏婉儿的脸色变了变,似乎没想到我能卑微到这个地步。
她大概觉得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些无趣,冷哼一声,转身进了府。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才有太监出来传我觐见。
李昊正在书房里赏玩一柄玉如意,见我进来,眼皮都没抬。
你来做什么
我跪在地上。
臣,有奇功献于殿下。
我将二皇子走私军械的路线、时间、接头人、账本地点,全盘托出。
李昊终于放下了玉如意,眼神变得锐利。
你从何得知
臣在北境时,曾截获过二皇子的信使,只是当时……不敢声张。
这个理由半真半假,却最能让他相信。
一个被逼到绝路的将军,拿出保命的底牌,合情合理。
他盯着我看了很久,眼中满是怀疑。
但扳倒二皇子的诱惑太大了。
最好是真的,否则,本宫让你求死不能。
他派出了自己最精锐的心腹,按照我给的情报,直扑辽东。
三天后,消息传回京城。
人赃并获。
二皇子府被抄,党羽被连根拔起,彻底从储君之争中出局。
皇帝龙颜大悦,在朝堂上盛赞太子明察秋毫,为国除害。
李昊成了最大的赢家。
当晚,他亲自来到我跪过的府门前。
萧决,你果然是本宫的好狗!
他狂笑着,拍着我的脸。
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臣只愿追随殿下,万死不辞。我叩首。
他很满意我的态度。
他赐我一座新的府邸,就在太子府旁边,美其名曰方便我随时效力。
但他只给了我一个太子府詹事的虚职。
名为幕僚,实为高级奴才。
这正是我想要的。
一个能时刻在他身边,却又不引人注目的位置。
我搬进新府的第一天,苏婉儿来了。
她带着一堆名贵的补品,笑意盈盈。
阿决,我就知道你不是池中之物。
她想来拉我的手,被我侧身避开。
过去的事,是我们有缘无分,以后我们还是朋友,不是吗
她柔声细语,仿佛昨日在府门前泼我茶水的人不是她。
我看着她虚伪的嘴脸,心中冷笑。
面上却恭敬地行礼。
臣不敢,娘娘千金之躯,请自重。
她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想拉拢我,又想维持她太子妃的架子。
可笑。
棋子,就该有棋子的觉悟。
3
我成了太子身边最得力的走狗。
所有人都这么认为。
李昊也这么认为。
他开始对我委以重任,当然,是那些见不得光的事。
我开始为他编织一张名为天才的网。
殿下,您如今威望日盛,东宫的格局,却显得小了。
书房里,我一边为他研墨,一边轻声建议。
不如扩建东宫,再修一座别院,方能彰显储君气度。
李昊心动了。
他立刻下令,耗费巨资,大兴土木。
银子像流水一样花出去,掏空了他本就不丰的私库。
朝中御史纷纷上奏,弹劾太子奢靡无度。
李昊焦头烂额,我却安慰他。
殿下,这是庸臣的嫉妒,您是为皇家颜面,何错之有
他信了,反而更加变本加厉,甚至斥责那些上奏的老臣。
接着,我让影七截获了一封丞相府送往齐王府的信。
信中只是寻常问候,并无不妥。
但我将信无意间遗落在李昊的书案上。
多疑的李昊,立刻认定丞相苏哲在给自己留后路。
他对苏婉儿的态度,也冷淡了许多。
苏婉儿来找我哭诉,我一面安抚她,一面点拨她。
娘娘,殿下是做大事的人,您要多为他分忧,比如……多关心一下丞相大人的动向。
苏婉儿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开始有意无意地替我监视自己的父亲。
丞相府这条线,也被我牢牢握住。
秋收大典,是我为李昊准备的第一个大舞台。
前世,三皇子李恪在粮税账目上做了手脚,让李昊背上一个侵吞税银的黑锅,被皇帝申斥,禁足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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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世,我知道了剧本。
我没有直接告诉李昊真相。
我只是在他审阅账目时,状似无意地说了一句。
殿下,这账目似乎有些对不上,但差额不大,或许是底下人算错了,不必声张,免得被人说您小题大做。
李昊是个蠢货,但他不傻。
他立刻意识到里面有猫腻。
他想查,我却拦住了他。
殿下,三皇子贤名在外,您若查他,查出来是误会,反而落了下风。不如……将计就计。
我附在他耳边,如此这般说了一通。
同时,我让影七在京中放出风声。
听说了吗三皇子嫉妒太子风头正盛,准备在秋收大典上构陷太子呢。
大典之日,文武百官齐聚。
三皇子李恪果然站了出来,义正言辞地指控太子所呈报的粮税账目有假,有数万石粮食不知所踪。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李昊要大祸临头时。
李昊却不等皇帝发问,主动出列,对着御座深深一拜。
父皇,儿臣无能,账目繁杂,恐有疏漏。三弟心细如发,为国为民,儿臣自愧不如。请父皇明察,若真是儿臣的错,儿臣愿受任何责罚。
他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姿态谦卑。
皇帝本就对三皇子最近的声望有所忌惮。
再结合外面传得沸沸扬扬的构陷流言。
此刻李恪的发难,就显得格外刻意。
反倒是李昊,成了顾全大局、谦逊谨慎的表率。
皇帝当场斥责了三皇子捕风捉影,攻讦兄弟。
反而对李昊大加赞赏。
有容人之量,不错,有储君之风。
李昊退下时,激动得浑身都在抖。
他看着我,眼神里满是信赖和狂喜。
他以为自己上演了一出绝地反击。
他不知道,他只是我手中的提线木偶,完美地演完了我写的剧本。
他彻底信我为心腹,甚至在私下里称我为他的子房。
他不知道,他每一步的胜利,都在为他积攒更多的敌人,也在为他铺就一条通往深渊的路。
4g
三皇子李恪,是李昊最大的对手。
他贤名在外,颇得朝中清流支持,是皇帝心中另一个储君人选。
李昊对他恨之入骨,却又无可奈何。
萧决,你说,怎么才能让他彻底消失
夜深人静,李昊咬牙切齿地问我。
我垂下眼帘,声音平静。
殿下,除掉一个人不难,难的是如何让他消失得悄无声息,甚至……能为您所用。
我为他献上了一条毒计。
一场皇家狩猎,成了我选定的舞台。
计划的第一步,是利用苏婉儿。
我告诉她,太子怀疑她与三皇子有染,正准备在狩猎时对三皇子下手,再嫁祸给她父亲。
苏婉儿吓得花容失色。
为了自保,也为了报复李昊的冷落,她偷偷向三皇子传递了消息。
她告诉三皇子,太子会在狩猎场的东侧山谷设伏。
这是我给她的假消息。
真正的杀机,在西边的密林。
狩猎开始。
三皇子果然避开了东侧山谷,带着心腹去了西边密林。
他以为自己躲过一劫。
就在他追猎一只白狐时,一支冷箭从林中射出,误伤了他的小腿。
箭上淬了毒。
一种来自西域的慢性奇毒,无色无味,发作时与他早年落下的腿疾症状一模一样。
三皇子受伤,李昊当场大惊失色。
我立刻建议他。
殿下,快!向父皇引咎自责,就说是您护卫不周。然后举荐三皇子府上的门客张太医为三殿下诊治,以示您的关切与公正。
这个张太医,是我花了重金,用他全家性命收买的人。
李昊言听计从。
张太医以治疗为名,每天的汤药都在加速毒素的蔓延。
三皇子的身体日渐衰弱,从腿疾复发,到卧床不起。
所有太医会诊,都只说是旧疾沉珂,药石无医。
而李昊,则在我的献计下,日日前往三皇子府探望。
他坐在床边,拉着三皇子的手,声泪俱下,表现得手足情深。
他在朝中赚足了名声,人人都夸太子仁德宽厚。
只有三皇子自己,在日复一日的衰弱中,终于察觉到了不对。
毒素已经侵入心脉,他想指证,却连话都说不出来。
在他生命的最后一晚,我去了。
我屏退了所有人,独自站在他的病榻前。
他瞪大双眼,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手指着我,充满不甘和怨毒。
我俯下身,在他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
殿下,很痛苦吗
我笑了笑,用口型告诉他。
你的药,是我下的。
他眼中瞬间爆发出极致的恐惧和绝望。
我直起身,走到书案前,拿起笔,模仿着他的笔迹,写下了一封绝笔信。
信中,他将自己门下所有势力,他苦心经营的一切,全都托付给了最仁德宽厚的太子殿下。
我将信放在他眼前,让他看着。
他在无尽的绝望和不甘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第二天,三皇子病逝的消息传遍京城。
李昊拿着那封绝笔信,兵不血刃地接收了他最大的政治遗产。
当晚,在东宫,李昊屏退左右,只留下我一人。
他看着我,眼神里第一次充满了敬畏和恐惧。
萧决……你……
他终于意识到,我这条狗,咬人是不见血的。
我跪下,一如既往地谦卑。
为殿下分忧,是臣的本分。
他打了个寒颤。
从此,他对我的态度,从单纯的利用,变成了又爱又怕的依赖。
这很好。
我需要他依赖我,也需要他惧怕我。
只有这样,我才能把他捧得更高,摔得更惨。
5g
扫清了最大的障碍,李昊的太子之位稳如泰山。
我的捧杀计划,进入了第二阶段。
殿下,您如今德才兼备,父皇年事已高,您应当为父皇分忧。
我向他建议。
不如向父皇请求‘监国’,代为处理部分政务。这既能展现您的孝心,也能彰显您的能力。
李昊的野心被我彻底点燃。
他立刻上奏,皇帝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同意了。
李昊开始监国,大权在握。
我成了他背后真正的执政者。
所有棘手的奏折,我都提前拟好处理意见。
这些意见,都只有一个目的:为李昊树敌。
殿下,户部尚书张大人年事已高,思想僵化,阻碍新政,不如让他告老还乡。
殿下,吏部王侍郎是三皇子旧部,心怀叵测,留着他,终是祸患。
殿下,江南盐税亏空,应当严查,不论牵扯到谁,绝不姑息。
所有功劳,都归李昊。
所有得罪人的决定,都是他亲口说出。
他开始变得目中无人,对那些三朝元老颐指气使,在朝堂上大放厥词。
他享受着权力带来的快感,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一步步走向众叛亲离。
皇帝本就多疑。
看着太子的权势日益膨胀,看着他将朝堂搅得天翻地覆,渐生不满。
父子之间的裂痕,越来越大。
我一边安抚李昊。
殿下,这是父皇对您的考验,您越是果决,他越是欣赏。
一边通过影七,将李昊在东宫的怨言,巧妙地传到皇帝耳中。
父皇真是老糊涂了,这也不准,那也不许!
等我登基,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些老顽固全换掉!
父子离心,只差最后一根导火索。
而我,则利用太子詹事的职务之便,悄无声息地做着另一件事。
京城防卫的军队,从禁军到城防营,关键的校尉、都尉职位上,多了一些新面孔。
他们大多是我当年镇北军的旧部。
他们或因伤退役,或被排挤出军。
我将他们一个个找回来,以忠于太子的名义,安插进这些至关重要的位置。
李昊对此毫无察觉,甚至夸我知人善用。
一张无形的大网,已经笼罩了整个京城。
只等我收网的那一刻。
6g
皇帝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
他开始服用太医开的补药,一种名贵的参汤。
前世,我死后,曾听过一个传闻。
说先皇驾崩前,曾误食相克之物,导致心疾突发。
这一世,我知道了,那种所谓的相克之物,是北地的一种菌菇。
它与参汤同服,会让人产生幻觉,心神错乱。
我借苏婉儿之手,为太子进补。
娘娘,这是臣从北境友人处得来的山珍,有强身健体之效,您亲自炖给殿下,殿下一定会喜欢的。
苏婉儿正愁如何挽回李昊的心,对我言听计从。
当晚,李昊喝下了那碗菌菇汤。
第二天,我提醒他。
殿下,父皇近日龙体欠安,心情不佳,您应该亲自去侍奉汤药,以表孝心。
李昊深以为然。
他亲自端着太医熬好的参汤,去了皇帝的寝宫。
在皇帝面前,药性发作了。
他眼前出现了幻象。
他看到了我萧家被抄家那日的惨状,看到了我父亲的尸体,母亲的白绫。
看到了我被灌下毒酒时,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他惊恐万状,以为是冤魂索命。
别杀我!不是我!父皇饶命!
他失手打翻了药碗,汤药洒了一地。
本就多疑的皇帝,看着他惊恐的脸,闻着那浓重的药味,以为太子要学他当年的手段,毒害自己。
皇帝勃然大怒。
逆子!来人!将太子给朕拿下,禁足东宫,没有朕的旨意,不许踏出半步!
李昊被禁足后,又怕又怒。
他怕皇帝真的要废掉他。
他怒皇帝的无情。
深夜,我独自一人,潜入了东宫。
李昊像一只困兽,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看到我,他像是看到了救星。
萧决!快!快想办法!父皇要废了我!
我沉默地看着他,然后轻轻叹了口气。
殿下,自古君王之路,皆是如此。
不是他死,就是你亡。
我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重锤,砸在李昊的心上。
他愣住了。
我继续说。
殿下的仁孝,天下皆知。可帝王家,最不需要的就是仁孝。
父皇的身体,已经不行了。只要他再‘病重’一些,这天下,便再也无人能动摇您的位置。
我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纸包,放在桌上,然后转身离去。
纸包里,是无色无味的剧毒。
和我前世喝下的那杯酒里,一模一样的毒。
我将选择权,交到了他的手上。
让他亲手犯下弑父的滔天罪孽。
这杯毒酒,我等了太久。
现在,我还给他。
7g
三日后,宫中传出消息。
皇帝病危。
又过了两日,皇帝驾崩。
李昊在我的帮助下,拿出了一份早已准备好的遗诏。
他顺利登基,成了大业国的新皇。
登基大典上,他身穿十二章纹的龙袍,头戴十二旒的冕冠,坐上那梦寐以求的龙椅。
他志得意满,睥睨天下。
他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第一个册封的,就是我。
封太子詹事萧决,为摄政王,总领朝政,位在诸王之上!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苏婉儿也如愿以偿地戴上了凤冠,成了母仪天下的皇后。
她坐在李昊身边,看向我的方向,眼神复杂。
有炫耀,有得意,也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恐惧。
庆功宴上,皇宫灯火通明,歌舞升平。
李昊已经喝得半醉,他举着酒杯,走到我面前。
萧爱卿!
他大着舌头,拍着我的肩膀。
来!满饮此杯!没有你,便没有朕的今日!
他亲手为我斟满一杯御酒。
我看着那杯中清澈的液体,笑着饮下。
一如前世。
酒过三巡,李昊醉眼朦胧,搂着我的脖子。
爱卿,朕现在是皇帝了!你想要什么,朕都给你!
现在,你还有何所求
我缓缓站起身。
大殿里的音乐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
我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大殿。
臣,恭请陛下……退位!
话音刚落。
哐当——
李昊手中的金杯掉在地上,摔得变了形。
他的酒意,瞬间醒了一半。
殿外,甲胄碰撞之声四起,火把的光亮将黑夜照如白昼。
我安插在京营的旧部,已经包围了整座皇宫。
殿内,影七带着一队黑衣暗卫,如鬼魅般出现,封锁了所有出口。
雪亮的刀锋,对准了宴席上的王公大臣。
丝竹停歇,舞女尖叫。
刚才还一片祥和的庆功宴,瞬间变成了修罗场。
我看着李昊那张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的脸。
撕下所有伪装,图穷匕见的感觉。
真好。
8g
你……你敢谋反!
李昊惊恐地指着我,声音都在发颤。
我冷笑一声。
谋反
我只是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我走到大殿中央,目光扫过瑟瑟发抖的文武百官。
陛下登基,罪状有三!
我的声音,响彻整个太和殿。
其一,构陷忠良,逼死镇北将军萧信,致其满门蒙冤!
其二,为夺储位,毒杀三皇子李恪,手段卑劣,天理不容!
其三,急于篡位,毒杀先皇,伪造遗诏,此乃大逆不道!
我每说一条,李昊的脸色就白一分。
你……你血口喷人!证据呢他声嘶力竭地喊道。
证据
我一挥手,影七押着一个人上来。
正是那位为三皇子治病的张太医。
他跪在地上,将当初如何受我指使,实际上是听命于太子,毒害三皇子的过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当然,他隐去了我的部分。
接着,我又拿出了一封信。
是当初苏婉儿写给三皇子的告密信。
我还拿出了一份先皇的真正遗诏。
那是我早就通过安插在宫中的人,偷梁换柱换出来的。
遗诏上写得清清楚楚,传位于年幼的七皇子,并命我为辅政大臣。
铁证如山!
丞相苏哲,也就是苏婉儿的父亲,见势不妙,第一个跪了下来。
他痛哭流涕,反戈一击。
陛下!老臣是被蒙蔽的啊!小女也是被他胁迫的!求摄政王明察!
真是条好狗。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刚才还对他山呼万岁的臣子们,此刻纷纷跪下,请求我清君侧,诛国贼。
众叛亲离。
李昊瘫软在龙椅上,面如死灰。
他终于明白了。
从我跪下的那一刻起,他走的每一步,都是我为他铺好的黄泉路。
我一步步走上台阶,走到他面前。
我从他手中,夺下那杯他没喝完的酒。
这杯酒,你不配喝。
我的声音很冷。
它是我父亲的血,是我母亲的泪,是我萧家一百三十口冤魂!
我将酒液,尽数泼在他的龙袍上。
来人!
将此獠押入天牢!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他死!
我要让他活着。
活在我前世被囚禁的那间,最阴暗、最潮湿的牢房里。
9g
冷宫。
没有了地龙,这里比外面还要阴冷。
我推开门,看到了被废黜的苏婉儿。
她身上的华服尽去,只着一件单薄的素衣,形容枯槁。
看到我,她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扑过来,抱住我的腿。
阿决!阿决我知道错了!你救救我!
她哭得梨花带雨,仰着那张曾经让我魂牵梦绕的脸。
我当初是被逼的!李昊他逼我的!我心里爱的一直是你啊!
我静静地听着。
像在听一个与我无关的笑话。
等她哭够了,我才缓缓开口。
你爱的是我,还是镇北将军府的权势
她愣住了。
你爱的是李昊,还是未来的皇位
她哑口无言,脸色惨白如纸。
我抽出腿,后退一步,与她拉开距离。
我从袖中拿出一个小小的酒壶,和两个酒杯。
我倒了两杯酒。
大婚之日,你欠我一杯合卺酒。
我将其中一杯,推到她的面前。
今天,我还给你。
她惊恐地看着那杯酒,浑身都在颤抖。
不……不……阿决,你不能这么对我!我们……
喝了它。
我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我们之间,就两清了。
她看着我,眼中最后的希望也熄灭了。
她知道,我不会再心软。
在绝望的哭嚎中,她颤抖着手,端起了那杯酒。
和前世,我被灌下毒酒时,她冷眼旁观的样子,何其相似。
她一饮而尽。
毒发得很快。
她倒在地上,身体抽搐,口中流出黑血,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我端起自己的那杯酒,敬了敬地上的她。
然后,转身离去。
身后,再无那个名动京城的苏婉儿。
也再无那个天真愚蠢的萧决。
孽缘已断。
前世种种,到此为止。
10
我以摄政王之名,开始清洗朝堂。
所有曾依附李昊、欺辱我萧家的人,一一清算。
苏哲被判斩立决,家产充公。
那些曾经对我落井下石的官员,或罢官流放,或下狱问罪。
罪证确凿,无一幸免。
我的手段雷厉风行,整个京城官场为之一肃。
然后,我为父亲、母亲,以及萧家冤死的上百名家将,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平反仪式。
追封谥号,风光大葬。
我亲自扶灵,将他们的牌位,迎回了萧家祠堂。
我跪在他们的墓前,烧着纸钱。
风吹过,纸灰飞扬。
爹,娘,孩儿……为你们报仇了。
站在我身后的父亲,那个还活着的父亲,早已老泪纵横。
他拍着我的肩膀,声音哽咽。
好孩子……我萧家有你,虽死无憾。
我没有称帝。
在丞相等一众老狐狸劝进的时候,我当朝拒绝了。
我从皇室旁支中,挑选了一位年仅八岁、品性纯良的宗室子弟李琰,立为新帝。
我亲自教导他为君之道。
告诉他,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告诉他,要善待功臣,更要心怀百姓。
我削去丞相之位,将权力还给六部,重建内阁。
我设立监察院,独立于所有部门之外,直对我负责。
皇权、相权、军权,相互牵制,相互制衡。
我用我两世的经验,为这个庞大的帝国,设计了一套全新的秩序。
杜绝一人独大,杜绝下一个李昊,也杜绝下一个我。
朝堂上的事情,终于尘埃落定。
这个国家,走上了我希望它走上的轨道。
我的使命,也该结束了。
11
京城事了。
在新帝登基的第三年,我向他递交了辞呈。
我卸下摄政王之职,自请回到北境,为国守门。
小皇帝李琰已经初具帝王之姿,他拉着我的手,哭红了眼。
皇叔,您不能走吗
我摸了摸他的头。
陛下,臣是将军,战场才是我的归宿。
他拗不过我,最终只能同意。
他率文武百官,亲自将我送到城外十里长亭。
他赐我金牌,许我北境军政大权,永镇国门。
我没有回头,跨上战马,绝尘而去。
回到熟悉的北境,黄沙漫天,朔风凛冽。
这里才是我的家。
三十万镇北军在城外列阵相迎。
看到我的那一刻,山呼海啸。
恭迎大将军回营!
我看到了那些熟悉又坚毅的面孔。
他们是我萧家的兵,是大业的魂。
我回来了。
我下令减免北境三年赋税,大力发展民生,开垦屯田。
北境的百姓,只知有萧将军,不知有新天子。
我成了北境无冕的王。
闲暇时,我也会独自一人,去城外的那片桃花林。
那里是我和苏婉儿初遇的地方。
前世,我曾以为那是缘分的开始。
现在看来,不过是一场劫难的序章。
风吹过,落英缤纷。
前尘往事,皆如云烟。
我不再是那个只知复仇的恶鬼。
我是萧决,大业国的镇北将军。
我的责任,是守护这片土地,和这片土地上的人民。
12
又过了五年。
北境安稳,国泰民安。
我因军务,回了一趟京城。
事情办完,鬼使神差地,我去了天牢。
在最深处,最阴暗的那间牢房里,我见到了李昊。
他疯了。
他衣衫褴褛,头发纠结成一团,身上散发着恶臭。
他蜷缩在角落里,口中不停地念叨着。
我是皇帝……朕是天子……你们这些乱臣贼子……
狱卒打开门,铁链发出哗啦的声响。
他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看到我,突然有了一瞬间的清醒。
他像一头野兽,发出嘶吼,朝我扑过来。
却被墙上的铁链死死锁住,重重摔在地上。
萧决!
他死死地盯着我,眼中是无尽的怨毒。
为什么……为什么不杀了我!
他嘶吼着。
我看着他,神情平静。
死
我轻笑一声。
死太容易了。
我要你活着,活在这方寸之间,日日夜夜看着我为你打造的这个盛世。
我要你看着它,想着它,却永远也得不到它。
我转身,阳光从天牢的窄窗照进来,落在我的肩上。
身后,是无尽的黑暗。
走出天牢,我仰望天空。
天高云淡,惠风和畅。
复仇的火焰,早已熄灭。
胸中郁结的怨气,也随着李昊那声绝望的嘶吼,烟消云散。
我的人生,不是为了复仇而重来。
而是为了守护。
现在,一切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