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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点赞,点赞会死
高中转学第一天,我收到匿名短信:别相信镜子里的你。
我以为是谁的恶作剧,直到同桌女生悄悄问我:你也收到了
晚自习全班停电的瞬间,我透过窗户看到镜中的自己正在诡异地微笑。
第二天,同桌女生失踪了,但所有人都说她根本不存在。
警方调监控发现,始终只有我一个人坐在那套桌椅旁。
而我的手机里,却多了99+条来自她的未读消息。
最新一条写着:救救我,我被困在镜子里——
我颤抖着回复:怎么救你
镜子突然渗出鲜血,浮现答案:
点赞转发,让更多人看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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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阴天,下午第一节课的预备铃像一声有气无力的叹息,慢悠悠地回荡在四中的老教学楼走廊。空气里一股粉笔灰和旧木头混合的潮气。我攥着新领的教材,手指因为用力有些发白,指甲掐进书页边缘。高二(三)班的牌子挂在一扇深绿色的木门上,漆皮剥落得厉害。
深吸一口气,没用,那股陌生的惶惑感还是沉甸甸地压在胸口。推开门。
几十道目光唰地一下钉过来,好奇的,打量,漠然的。讲台上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大概是班主任,朝我点点头,没什么表情地指了指靠窗最后一排的空位。陈默坐那儿吧。
我埋着头,在细小琐碎的议论声里快步走过去。桌椅很旧,桌面上用圆规刻满了各种乱七八糟的图案和缩写,坑坑洼洼。刚坐下,手机在裤兜里极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这个时候谁会给我发消息我在这个城市谁也不认识。
偷偷摸出来,屏幕亮着,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短信,内容只有七个字:
别相信镜子里的你
心脏莫名其妙地咯噔一下。什么玩意儿恶作剧准是哪个无聊的家伙捉弄转校生。我皱皱眉,手指滑动,删除了短信,把手机塞回兜里,试图把注意力集中到黑板上班主任正在写的课程表上。但那几个字像粘在了脑子里,挥之不去。
窗外的天光被厚厚的云层压着,灰白地透进来,落在旁边空着的桌椅上。那桌子很干净,不像没人用的样子。
下课铃响,班主任前脚刚走,一个身影就轻巧地滑进了我旁边的空位。是个女生,短发,眼睛很大,看人时带着点猫一样的好奇和警惕。
嘿,新来的她声音压得很低,凑近了些,刚才……是不是收到什么了
我一愣,下意识想否认。
她却像是看穿了我,眼神往我裤兜手机的位置瞟了瞟,声音更低了,几乎成了气音:是不是……叫你别信镜子
我头皮猛地一炸,愕然地看着她。
她扯了一下嘴角,像个苦笑,又带着点找到同类的神秘。我也收到了。刚转来那天。我叫林晚。
陈默。我下意识回答,脑子里一团乱麻。不是针对我的恶作剧那这是什么
上课铃又响了,她敏捷地溜回自己的座位——就在我前面一排。我盯着她的后脑勺,心里的那点不安像水渍一样迅速晕开。
下午的课浑浑噩噩。物理老师在讲台上画着受力分析图,粉笔吱呀作响。我总忍不住去看林晚的背影,还有窗玻璃上偶尔映出的、模糊的人影。
最后一节是晚自习,天色彻底暗沉下来,教室里的日光灯管发出嗡嗡的电流声,把每个人的脸照得有些苍白。我和林晚趁老师不注意,又飞快地交换了一次眼神,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惊疑和一丝恐惧。她悄悄指了指手机,示意晚点再说。
大概过了半小时,教室里的灯管猛地闪烁起来,几下明灭,像是垂死挣扎。
又电压不稳了有人小声抱怨。
话音未落,啪!
彻底的黑暗。浓墨一样的黑,瞬间吞没了整个教室。几秒的死寂后,喧哗声猛地炸开。
停电了!
老师
别挤!
黑暗中,桌椅被撞得乱响。我下意识地扭头看向窗外。
教学楼对面,是另一栋老楼的外墙,墙上装着老式的玻璃窗。此刻,那片巨大的玻璃,因为停电和天色,变成了一面模糊的巨大镜子,映出我们这间喧闹混乱的教室,映出黑暗中一个个晃动模糊的人影。
我的目光本能地寻找自己的倒影。
找到了。
窗玻璃映出的那个属于我的轮廓,那个我,并没有像周围其他模糊人影那样惊慌张望或与身边人交谈。
它正静静地、一动不动地对着真实的我。
然后,在一片漆黑的背景和嘈杂的背景音中,它极其缓慢地、极其清晰地,咧开了嘴角。
一个僵硬、夸张、极度诡异的微笑。弧度越来越大,几乎咧到了耳根,眼睛里是两点深不见底的漆黑。
我的血液瞬间冻住了。呼吸停滞。脑子里只剩下那条短信尖锐的回响——别相信镜子里的你!
几乎就在同时,前方传来林晚短促到极致的吸气声,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扼住了喉咙。
嗬——
灯光猛地亮起,刺得人眼睛发疼。教室恢复光明,喧闹声变成了一片劫后余生般的哄笑和讨论。
我像被钉在椅子上,浑身冰冷,眼球还残留着那个恐怖微笑的灼烧感。我猛地看向前座的林晚。
她趴在桌子上,脸深深埋在臂弯里,肩膀微微耸动,像是在哭,又像是在发抖。
林晚我声音发颤地叫了一声。
她没有回应,一动没动。
放学铃响得惊天动地。同学们嬉笑着收拾书包,陆续离开。有人经过我旁边,好奇地问:喂,新来的,你怎么了脸白得像鬼。
我想指给他们看林晚,想告诉他们刚才发生了什么。但班主任走了过来,敲了敲林晚的桌子:这位同学,不舒服吗放学了,该回去了。
趴着的人终于动了动,慢慢抬起头。
那是一张完全陌生的、带着些许困惑和睡意的女生的脸。老师我没事……就是睡着了。
不是林晚!
我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上刮出刺耳的噪音。林晚呢刚才坐在这里的女生呢
班主任和那个陌生女生都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我。
林晚班主任皱紧眉头,我们班没有叫林晚的学生。这个座位,他指了指我之前认为属于林晚的位置,一直是李瑶的。陈默,你是不是刚转学,太紧张认错人了
不可能!我几乎是在吼叫,手指颤抖地指向窗外,刚才停电的时候,她也看见了!窗玻璃!那个笑!
周围的同学围拢过来,脸上带着好奇、探究,还有一丝恐惧。
他在说什么啊
什么笑
窗玻璃怎么了不是映着我们自己吗
是不是做噩梦了
没有人知道林晚。没有人记得停电时有什么异常。那个信誓旦旦告诉我她也收到短信的女生,像一滴水蒸气,从这个世界上、从所有人的记忆里,彻底蒸发了。
第二天,我一夜未眠,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冲到学校,直接闯进了年级办公室。
我要看监控!昨晚高二(三)班晚自习的监控!我的声音因为急切和恐惧而嘶哑。
班主任和教导主任交换了一个眼神,那眼神里充满了不以为然和对我精神状态的怀疑。但最终,他们大概是为了安抚我,还是调出了监控。
冰冷的监控画面,右上角显示着时间。画面里,学生们陆续进入教室。我看到自己低着头走到靠窗的最后一排坐下。
我的旁边,前面的位置……
一直是空着的。
画面加速。停电的那几分钟,屏幕一片漆黑,只有嘈杂的环境音。灯光恢复后……我清晰地看到,我猛地扭头,对着前座空无一人的桌椅,露出了极度惊恐的表情,然后失控地站起来……
自始至终,那套桌椅,都是空的。没有任何女生坐过,没有任何人和我交谈。
仿佛昨天下午到傍晚的一切,那个叫林晚的女生,那些低语,那些恐惧的交汇,都只是我一场逼真到可怕的幻觉。
冷汗湿透了我的后背。巨大的荒谬感和孤立感像冰冷的海水一样淹没上来。
你看,陈默同学,是不是学习压力太大了教导主任的语气尽量放得缓和。
我失魂落魄地被请出了办公室。
一整天,我像个游魂,周遭的一切声音都变得遥远而模糊。同学们刻意避开我,窃窃私语不时飘过来——……说他出现幻想了……吓人……
放学后,我把自己摔在床上,精疲力尽,却不敢闭上眼睛。一闭眼,就是那个诡异的微笑。
鬼使神差地,我摸出手机,手指颤抖着,翻找昨天那条被我删除的短信。收件箱里是空的。
果然……连这个证据也没有了。真的是我疯了吗
就在绝望感快要吞噬我的时候,拇指无意中划过短信列表的顶部。
一个陌生的头像跳了出来。没有备注名,头像是一片纯粹的、冰冷的漆黑。
而下面的未读消息数字,触目惊心——
99+
什么时候出现的!我根本没有这个联系人!
心脏疯狂地擂鼓。我点开。
最新的一条,发送时间显示是十分钟前。
救救我,我被困在镜子里——
下面,是密密麻麻的、之前被我一直忽略的、来自同一个陌生号码的历史消息。从昨天下午我第一次删除那条短信开始,每隔几分钟、十几分钟,就不间断地发来。
你也收到了对吗
别删!相信我!
停电了……它来了!
啊!!!!!
我看得见你们!它把我拉进来了!
为什么没有人记得我
陈默!回答我!
求你了……看看手机……
它们都在看……
……
无数条信息,充斥着绝望、恐惧、哀求,字里行间是逐渐被逼入绝境的疯狂。最后,定格在那条十分钟前的求救上。
巨大的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血液呼啸着冲上头顶又瞬间冰冷。牙齿不受控制地磕碰,发出嘚嘚的轻响。不是幻觉!林晚是真的!她被困住了!困在那个东西里面!
我颤抖得几乎握不住手机,用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敲出几个字。
怎么救你
短信发送成功的提示刚消失,房间里的空气骤然变得粘稠、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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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猛地抬头,看向书桌上方挂着的那面平时整理仪容用的方镜。
镜面,不再是映照出我苍白惊恐的脸和身后的墙壁。
殷红的、浓稠的液体,正一股一股地从镜框边缘渗出来,像是镜面在流血,蜿蜒爬过光滑的玻璃表面,汇聚,向下流淌。
血珠滴落在书桌上,发出哒……哒……的轻响。
而那些血流划过的地方,镜面上,一个字接着一个字地浮现出来,歪歪扭扭,猩红刺目:
点赞转发,让更多人看见我。
冰冷的屏幕光映着我毫无血色的脸,镜面上那行血字像烧红的烙铁,烫进我的瞳孔深处。
点赞…转发…
救她的方法…是这个
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诞和恶寒顺着脊椎爬升,扼住了我的喉咙。让更多人看见看见什么看见这面镜子看见镜子里被困住的林晚还是看见……别的什么东西
血液还在不紧不慢地从镜框边缘渗出,滑落,那哒…哒…的声音在死寂的房间里被无限放大,敲在我的耳膜上,敲在我的心跳节拍上。空气里弥漫开一股若有似无的铁锈味,甜腻又恶心。
我的手指僵在手机屏幕上方,离那条来自林晚的求救短信只有几毫米,却重若千钧。点下去然后把这条充斥着诡异和不详的讯息,像分享一个可笑的短视频或者一条八卦新闻那样,扔进某个班级群或者朋友圈
嘿,看看这个!我同学被困在镜子里了,帮忙点个赞救救她哦!
谁会信下一秒我大概就会被当成彻头彻尾的疯子,被所有人拉黑嘲笑。甚至可能……招惹来更无法预料的东西。
可是……
我猛地抬头,再次看向那面镜子。
血流覆盖了小半镜面,那行字在黏稠的红色下显得更加狰狞。镜面深处,除了那行字和流淌的鲜血,似乎还有什么别的东西在晃动。非常模糊,像隔着一层浓雾,又像是深水下的倒影。我死死盯着,眼睛酸涩也不敢眨一下。
那模糊的影象……似乎是一个人影的轮廓蜷缩着挣扎着
是林晚吗
她是不是正看着我这边的世界看着我能自由呼吸的空气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窒息般的痛苦压过了恐惧。
如果……如果这是真的呢如果这是她唯一的希望呢就因为我的懦弱和怀疑,让她永远被困在那个冰冷的、诡异的地方
冷汗顺着我的额角滑落,滴在手机屏幕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我颤抖着吸了一口气,指尖冰凉。理智还在尖叫着警告,但某种更原始、更冲动的东西压倒了它。
我不能……至少不能什么都不做。
手指落下,长按那条最新的消息。弹出的菜单上,转发选项像一个冰冷的陷阱。
要发给谁
同班同学他们今天看我的眼神已经像是在看一个精神病。老师主任他们只会觉得我的病情加重了。
手指滑动着通讯录列表,一个个名字划过,却找不到一个可以寄托这疯狂希望的对象。这种无力感几乎让人崩溃。
就在我几乎要放弃的时候,一个念头鬼使神差地冒了出来——那个匿名发送最初短信的未知号码。
它知道!它一定知道些什么!它最早发出了警告!
像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我退出转发界面,疯了一样地翻找通话记录和短信记录。可是那条别相信镜子里的你的短信,被我亲手删除了,记录空空如也。那个号码……我根本不知道是哪个号码!
呃……一声极轻微、极其痛苦的呻吟,突然钻入我的耳朵。
声音……是从镜子里传出来的
我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猛地抬头!
镜面上的血流似乎停滞了一瞬。那模糊的、蜷缩的人影好像清晰了那么一点点。刚刚那是……林晚的声音
不是通过手机,是直接……从镜子里发出的
林晚!我扑到镜子前,双手猛地按在冰冷粘腻的镜面上,鲜血沾满了我的手掌也毫不在意,是你吗林晚!你能听到我吗
镜面像冰块一样寒冷刺骨。
那模糊的人影又动了动,似乎极其艰难地抬起头。
就在我以为能看清的刹那——
砰!砰!砰!
沉重的、急促的敲门声猛地炸响,几乎要砸穿我的房门!
陈默!陈默你在里面干什么!开门!是房东太太尖锐而焦虑的吼声,什么东西这么臭你是不是打翻什么东西了开门!
我像被烫到一样猛地后退,惊惶地看向房门。她听到了她闻到血的味道了
不!不能让她看到!这根本无法解释!
我慌乱地看向镜子,血流似乎没有停止,但那模糊的人影和那声呻吟消失了,只剩下那行猩红的血字固执地印在那里,像一个邪恶的咒语。
陈默!再不开门我报警了!房东太太的咆哮伴随着更用力的砸门声。
报警不行!
没……没事!我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却嘶哑得厉害,我不小心打翻了……打翻了果汁!正在清理!马上就好!
门外砸门的声音停了一下,似乎是在判断。果汁什么果汁这个味道你快点清理干净!别把我的房子弄毁了!
脚步声迟疑地远去,但显然没有完全离开,大概就在楼梯口监视着。
我背靠着房门,大口大口地喘息,心脏快要跳出胸腔。手机还死死攥在手里,屏幕亮着,那条求救信息和转发界面像是对我无情的嘲讽。
怎么办现在怎么办
镜子里的血字依旧。点赞,转发,让更多人看见……
房东太太的警惕,同学的怀疑,老师的否定……所有的退路好像都被堵死了。我被孤立在这个疯狂的秘密里,进退维谷。
一种破罐破摔的疯狂念头,混合着对林晚那声痛苦呻吟的无法忽视,猛地攫住了我。
没人信我是吗
都觉得我疯了是吗
好啊!
那就让所有人都看看!看看我到底是不是疯了!
手指因为激动和恐惧抖得几乎握不住手机。我点开那个几乎没人说话、只有老师偶尔发通知的、死气沉沉的班级群。
屏幕上,最后一条消息还是昨天班主任发的作业通知。
我选中那条来自林晚的、写着救救我,我被困在镜子里——的短信。
光标在输入框里闪烁,像在催促。
我咬着牙,用沾着粘腻鲜血的手指,一个字一个字地敲入附加信息:
救她!点赞转发!是真的!
每一个字都像耗尽我全部的力气。
拇指悬停在发送键上,剧烈颤抖。
镜子里,那行血字似乎更加猩红刺眼了。
我闭上眼,拇指猛地按了下去!
消息发送成功的提示音轻微地响起。
几乎就在同时——
嘀嗒。嘀嗒。嘀嗒。
不是一滴两滴,是无数声!
我惊恐地睁开眼,视线所及之处,房间里的每一面镜子——书桌上的方镜,衣柜门的试衣镜,甚至我黑色手机屏幕上反光映出的模糊人脸——所有能映出影像的平面,都在同一时间,疯狂地向外涌出粘稠的、暗红的血液!
巨大的、非人的绝望和恶意,如同实质的冰潮,从四面八方涌来,瞬间将我吞没。
手机屏幕突然疯狂自动亮起,班级群的消息提示像爆炸一样接连不断地弹出。
但那些弹出的头像……
全部变成了同一片冰冷的、绝望的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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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发送成功的提示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却在我死寂的房间里炸开。
下一秒——
嘀嗒。嘀嗒。嘀嗒嘀嗒嘀嗒——!
不是一滴两滴,是无数粘稠液体滴落的声响,密集得令人头皮发麻!我猛地抬头,视线所及之处,房间里的每一面镜子——书桌上的方镜,衣柜门的试衣镜,甚至我黑色手机屏幕上反光映出的那张扭曲惨白的脸——所有能映出影像的平面,都在同一瞬间,疯狂地向外渗涌出暗红、浓稠的血液!
腥锈味猛地浓烈到窒息,空气变得粘稠冰冷。
巨大的、非人的绝望和恶意,如同实质的冰潮,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瞬间吞没了我。我几乎无法呼吸,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
手机在我掌心里疯狂震动、发烫,屏幕自动亮起,刺眼的白光在血色的房间里显得异常诡谲。
班级群的消息提示像爆炸一样接连不断地弹出,刷屏的速度快得根本看不清!
但那些疯狂跳出的头像……
全部变成了同一片冰冷的、绝望的、没有任何信息的漆黑!
【张涛:】
【李瑶:陈默你疯了吗】
【刘浩:这什么鬼东西】
【王静:恶作剧也要有个限度!】
【赵老师:陈默同学!立刻撤回!像什么样子!】
文字是正常的,惊愕的,斥责的。但配着的每一个头像,都变成了那深不见底的黑洞,疯狂滚动,像是在集体凝视着我,无声地咆哮。
恐惧像冰水浇头,但我心底却莫名涌起一股扭曲的快意——看到了吗你们看到了吗!这不是我的幻觉!
我颤抖着,想再看一眼那面主镜。
镜面上,血流如瀑,那行点赞转发,让更多人看见我的字迹被冲刷得模糊扭曲。而在翻涌的血色之下,那个模糊的人影似乎清晰了不少!
是林晚!她蜷缩着,双手抱膝,头深深埋着,长发披散,身体剧烈地颤抖,仿佛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她的轮廓一闪一闪,时而凝实,时而几乎要消散在血雾里。
有效这个方法真的有效!
就在我这念头升起的刹那——
砰!砰!砰!
沉重到不像人类力量的砸门声再次爆响,比房东太太的凶猛十倍!整扇门都在剧烈震颤,仿佛下一秒就要连同门框一起被砸碎!
开门!里面怎么回事!!是房东太太变了调的尖嚎,夹杂着其他住户惊恐的议论声。
报警!快报警啊!这血味!!
他从放学回来就不对劲!
手机也在同时疯狂响起,屏幕上跳跃着班主任的姓名。群里的消息已经变成了彻底的混乱,无数@我的信息,夹杂着那些漆黑的头像,疯狂滚动。
镜子里,林晚的身影猛地一颤,像是被外界的喧嚣惊扰,变得更加透明。
不!不能停!还不够!
我被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驱使着,无视了砸门声和电话铃声,手指颤抖着,将那條求救短信,再次转发!朋友圈!几个只有寥寥数人的游戏群!所有我能想到的、哪怕只有一丝可能让更多人看到的地方!
每转发一次,房间里的血腥味就浓重一分,镜面涌出的血液就更加汹涌,手机的震动和提示音的狂响就几乎要连成一片尖锐的悲鸣!那些漆黑头像的回复开始出现在我转发的每一个地方,像蔓延的瘟疫!
砰——!!
门轴发出断裂的悲鸣,房门被猛地撞开!
房东太太惨白的脸出现在门口,身后跟着几个胆大的邻居。当他们看清房间内的景象时,所有的声音都卡在了喉咙里。
血。到处都是蜿蜒流淌的、暗红的血,从每一面镜子渗出,滴落,汇聚。而我站在血泊中央,举着发烫震动、屏幕被漆黑头像刷爆的手机,脸上大概是混合着极致恐惧和疯狂的笑意。
啊——!!!房东太太的尖叫终于冲破喉咙,划破了夜空。
疯子!他是疯子!
镜子……镜子在流血!!
人群惊恐地后退,挤作一团。
就在这时,房间里所有的声音仿佛被一瞬间抽空。
砸门声、尖叫声、手机铃声、消息提示音……全部消失了。
只剩下血液滴落的嘀嗒声,清晰得可怕。
我面前那面主镜上的血流,突然倒卷回流,像是时光倒流般,迅速收束,消失。光滑的镜面恢复了平静,只是不再映照出我和我身后的景象。
镜面里,不再是那个蜷缩颤抖的林晚。
她站直了身体,缓缓地,抬起了头。
长发向两边披散,露出的那张脸——
是我的脸!
一模一样,毫无差别!
只是,她的脸上,挂着一个极其僵硬、极其诡异的微笑。嘴角咧开的弧度,和停电那晚我在窗玻璃倒影里看到的,一模一样!冰冷,恶意,非人。
她透过镜面,目光精准地锁定了真实世界的我。
然后,她抬起手,那只手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缓慢地,穿透了镜面。
像是穿透一层水膜,镜面漾开一圈圈涟漪。
一只冰冷、粘腻的手,猛地扼住了我的喉咙!
力量大得惊人,冰冷刺骨的触感瞬间冻结了我的血液和呼吸!
我拼命挣扎,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却无法撼动分毫!
它在把我拉进去!拉进镜子里!
就在我被拖得双脚离地,视线开始因为缺氧而模糊发黑的时候,扼住我喉咙的力量骤然消失。
我重重摔在血泊里,剧烈地咳嗽,大口呼吸着腥锈的空气。
镜子里,我的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残忍的笑意。然后,它的身影开始变淡,连同整个镜中的景象都在迅速模糊、消散。
最后彻底消失。
镜子恢复成最普通的样子,映照出我瘫在血泊中狼狈惊惶的脸,以及门口那些吓得几乎瘫软的人群。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但喉咙上那冰冷粘腻的触感和清晰的指痕,以及满地尚未干涸的鲜血,都在尖叫着宣告它的真实。
警笛声由远及近,刺耳地响彻夜空。
我被冲进来的警察粗暴地按住,双手反剪在身后。他们没有看地上的血,只是用看危险精神病人的眼神看着我,充满警惕和压力。
不是我…镜子…她变成了我…我语无伦次地试图解释,得到的只是更用力的钳制。
我被押着,踉跄地走向门口。
经过那面恢复正常的镜子时,我下意识地,最后瞥了一眼。
镜子里,我被警察押着,脸色惨白,眼神涣散。
但在我的影像身后,极其短暂的一刹那——
那个顶着我的脸、带着诡异微笑的林晚,清晰地站在那里,对着我,缓缓地,眨了眨眼。
然后消失不见。
我猛地僵住,彻骨的寒意瞬间爬满全身。
它出来了。
它就在我身边。
或许……它已经在了。
警车呼啸着离开小区。
没人注意到,我被带走后,房间里满地粘稠的鲜血,正以一种违背物理规律的方式,迅速渗回每一面镜子,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
只有我的手机,屏幕碎裂,被遗落在血泊曾经覆盖的地板角落。
屏幕忽然自动亮起,微弱的光芒照亮一小片地面。
显示着那条班级群里无人再敢谈论、却也无法撤回或删除的求救转发。
下面的转发和点赞数,不知何时,变成了一个不断缓慢跳动的、猩红色的数字。
并且,仍在不断增加。
每一个数字的跳动,都意味着在城市的某个角落,又一面平静的镜子深处,泛起一丝微不可查的血色涟漪。
寂静的房间里,仿佛响起一声满足的、无声的叹息。
3
警笛声像是某种怪诞的胜利号角,渐行渐远,最终被城市夜间的嗡鸣吞没。我被按在后座,冰凉的手铐硌着手腕,窗外流过的霓虹灯光像一道道模糊的伤口。
旁边的警察面无表情,偶尔瞥向我一眼,那眼神混合着警惕、厌烦,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对不可知事物的回避。他们闻不到那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吗看不到我脖子上正在浮现的、清晰的青黑色指印吗
镜子…我声音嘶哑,像破风箱,那东西…它出来了…
安静点。旁边的警察声音硬邦邦的,不带任何情绪,有什么话,到了局里再说。
局里他们会相信吗他们会调取我手机里的记录吗那些99+的求救,那些漆黑头像的刷屏…
我的手机!
我猛地想起它被遗落在那个如同屠宰场般的房间里。证据…唯一的证据…
我的手机!还在房间!里面有——
会给你收拾个人物品的。警察打断我,语气不容置疑。
绝望像是冰冷的淤泥,一点点堵塞我的喉咙。他们不会看的。他们只会认为那是一个精神病人的胡言乱语,手机里不过是些游戏和无聊的社交软件。那些来自林晚的信息,那些漆黑头像的回复,会不会也像它出现时那样,悄无声息地消失
警车驶入分局大院。
流程机械而冰冷。登记,拍照,收缴随身物品。我被带进一间询问室,灯光惨白,照得墙壁格外刺眼。对面坐着两个警察,一个年纪稍长,眼神锐利,另一个年轻些,负责记录。
年长的警察开口,声音刻意放得平稳:陈默,说说吧,今晚怎么回事房东报警说你房间里有大量…呃…红色液体,并且行为异常。
他避开了血这个字眼。
我深吸一口气,试图组织语言,从转学第一天那条短信说起。我说到匿名警告,说到林晚,说到停电时窗玻璃上那个诡异的微笑,说到所有人的遗忘,说到监控录像里空无一人的座位,说到手机里99+的求救和最后那条来自镜子的指令。
我说得颠三倒四,语无伦次,情绪激动时几乎要从椅子上站起来。脖子上的指痕在灯光下清晰可见。
两个警察听着,年长的偶尔插话问一两个细节,比如林晚的全名、具体时间,年轻的则一直低头记录,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
但我能看到他们眼底深处的东西。那是一种根深蒂固的怀疑,一种对超出认知范围的叙事的本能排斥。他们在履行程序,但他们的身体语言告诉我,他们早已下了判断。
……我转发了!然后镜子就开始流血!所有镜子都在流血!它伸出手抓我!它变成了我的样子!我的声音拔高,指甲抠进冰冷的桌面。
年长的警察等我稍微平静,身体前倾,双手交叉放在桌上:陈默,你提到的这位‘林晚’同学,我们查证过,你们学校,乃至全市的教育系统档案里,近三年都没有符合你描述的这个转学生记录。
不可能!她明明——
监控录像你也看到了,对吗他打断我,语气依旧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无论是教室,还是走廊,都没有拍到你和这位女生在一起的画面。始终只有你一个人。
那是它做的!是镜子里那个东西做的!我几乎在尖叫。
你脖子上的伤,他指了指,医生初步检查过了,力量很大,但…像是你自己造成的。角度和力度…都符合自残的特征。
冰冷的绝望瞬间攫紧了我。他们早就商量好了说辞。一切异常,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至于你房间里的…液体,他顿了顿,初步检测,并非血液。具体成分还在化验,但大概率是某种…恶作剧用的道具。你的手机,技术同事会检查,但目前看来,你提到的那些短信和群聊记录…并不存在。
不存在。
三个字,像三颗钉子,将我的所有证词钉死在妄想的十字架上。
不…你们撒谎…我浑身发抖,声音低了下去,只剩下无力的喃喃,它出来了…它就在外面…你们都会…
年长的警察叹了口气,那口气里带着一丝疲惫和终于可以结束这场闹剧的放松。陈默,我们理解你刚转学,可能压力很大。已经联系了你的家人,也会给你安排心理评估。你需要帮助。
心理评估。精神病院。
那是它想要的结果吗把我关起来,一个无法再发声、无法再提醒任何人的疯子
就在这时,询问室的门被敲响了。
一个穿着物业制服的男人探头进来,脸色有些紧张,对着年长的警察使了个眼色。
警察皱了皱眉,起身走出去,关上了门。
房间里只剩下我和那个年轻的记录员。他停下了笔,抬眼看了看我,眼神复杂,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抿了抿嘴,低下头去。
门外隐约传来压低的交谈声。
…查过了…所有监控…从楼道到小区大门…
…奇怪了…一点痕迹都没有…
…干干净净…像是被…抹掉了一样…
我的心沉了下去。它处理了所有痕迹。不仅仅是房间里的血,还有它离开时可能被捕捉到的一切。它的力量,远比我想象的更可怕。
年长的警察很快回来了,脸色不太好看,但看向我时,又恢复了那种程式化的平静。好了,陈默,今晚你先休息一下。手续办完,会送你去医院做个详细检查。
没有给我再辩解的机会。我被带出询问室,押上另一辆车。这次不是警车,是一辆没有任何标志的白色轿车。
车窗外,城市依旧灯火通明,熙熙攘攘。人们走在街上,笑着,打着电话,看着商店橱窗。一切都正常得可怕。
但他们看不见吗
路过一家灯火通明的商场,巨大的玻璃幕墙映出车流和行人。就在那光滑的镜面般的玻璃上,极其短暂的一瞬,我看到了——无数模糊的、扭曲的人影在玻璃深处挣扎,一张张惨白的脸孔挤压着,试图冲破那层透明的屏障。而行走在街上的那些倒影,其中几个,脸上正挂着那种熟悉的、僵硬的诡异微笑。
我猛地扭过头,心脏狂跳,几乎要呕吐出来。
开车的司机和旁边的警察毫无所觉。
它确实出来了。而且,不止一个。它们就在我们中间,像病毒一样潜伏着,模仿着,等待着。
白色轿车最终驶入市郊一家安静的医院。高墙,铁门,森严的气氛与外面的世界隔绝。
手续很快办完。我被带进一个单间,干净,整洁,却有一股消毒水也压不住的陈旧气息。墙壁是软包材质,没有任何尖锐的角落。房间里没有镜子。
门在我身后关上,落锁声清晰可辨。
我瘫坐在床上,精疲力尽,巨大的孤独和恐惧如同潮水般涌来,将我淹没。完了。一切都完了。我被关在这里,而它在外面,肆意蔓延。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几分钟,也许几小时。
走廊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停在我的门外。
窸窸窣窣的金属摩擦声——是在开锁
我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全身肌肉绷紧,死死盯着那扇门。
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
一张脸探了进来。
是那个之前在询问室里负责记录的年轻警察。
他的脸色在走廊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苍白,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公事公办,反而充满了某种急切的、恐惧的探究。
他飞快地闪身进来,反手轻轻关上门,背靠着门板,呼吸有些急促地看着我。
他们…他们不信你…他压低了声音,语速很快,带着颤音,但我…我看到了…
我猛地抬头,愕然地看着他。
你的手机…技术科的人确实没发现异常…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眼神飘忽了一下,似乎回忆起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但是…但是我偷偷用自己手机,点开了你转发到群里的那条链接…
我的瞳孔骤然收缩。
我…我也收到了…他的声音抖得厉害,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手指颤抖着点亮屏幕,解锁,递到我面前。
屏幕上是短信界面。
最顶端,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信息,时间显示是半小时前。
内容只有一句话:
你也看见我了,对吗
而在发信栏的下方,光标闪烁着,仿佛正在自动输入下一句话。
年轻警察的脸上,恐惧几乎要溢出来,他死死盯着屏幕,又猛地看向我,眼神里是彻底的崩溃和求救的渴望。
就在这时。
他的手机屏幕,光滑的黑色镜面,清晰地映出他背后的那扇门。
以及,门板上那个小小的、原本用来观察房间内部的玻璃视窗口。
视窗口后面。
另一只眼睛正贴在那里,一动不动地,朝里面窥视着。
那只眼睛的瞳孔深处,没有任何光彩,只有一片冰冷的、诡异的漆黑。
并且,嘴角,正极其缓慢地,向上弯起一个僵硬的弧度。